走,出门去
自小伊上大学拥有过剩的自我意识后,走亲戚就是一桩苦差事,成为不假思索延续的传统和生理性的厌恶互相拉扯的游戏。过年时“大人”(严格意义上小伊在年龄上早已被划入大人行列,此时是以参与的不同娱乐活动分类)永远都像四只无法餍足的螳螂趴在麻将桌上,舍不得片刻离场,而“小孩”则举着手机挨时间,沉溺在网瘾世界。
今天有点不一样,肯家附近有博物馆,吃完饭大家一致决定带着娃去消磨时间。小伊是第三次踏入博物馆,一楼有《动物标本展》,疣猪奇特的脑袋、河狸厚重的毛皮,即使去一千次,都会令小伊感觉惊奇,这比在网页游戏中寻找神奇动物更有立体感。人脑会把立体物品的微观精巧存入长时记忆,而大量的动物图片只会落得停留一秒被划走的命运。通过一比一的标本,把动物推入台前,它们可爱灵巧的模样唤起了隐藏在人类麻木背后对同等生命的尊重。
旁边是《动植物化石及岩石矿物标本展》,海百合的枝条凌乱地摆放在岩石中,封印着生命和时间。鱼龙细密整齐的筋骨游动在化石里,它会不会与《博物馆奇妙夜》的场景一样在某一夜复活,漂浮在莹亮水晶吊灯之下,它有没有在石块里梦见谁。
二楼的《历史文化陈列馆》,十六个玻璃里罩着十六尊金佛,越过宗喀巴大师、药师佛、吉祥天母像,中间围着拈花微笑的大型佛祖像,头顶螺发。即使心中无物,蹲下观之,也感觉得到他微阖的双目似睁非睁,平和的面容抽空四围空气,纯留寂静。
逛完回家吃晚饭,只想耍。开车去灯会,人挤人。擦肩而过披着红袍,提着木质网纱、绘有水墨山水画灯笼的姑娘,头上金色的钗饰抖皱一池春水,迎面又撞见戴幞头、白色圆领袍的男子呼朋唤友,好像在对岸连绵的五座山时明时暗的光影间误入隋唐灯市。七彩的朋克虎把小伊拉回现实,每个角落都藏有一只憨态可掬、载满水墨的小老虎。美学的培养起始于公共空间的审美熏陶,纯粹宣传、刻板教化的公共装饰和竖立在村口的高音喇叭别无二致。
近年,城市景观忽然开窍,从中心主干道下潜至江边的长长直道,以前是堵车中心,现两旁栽种各种重瓣欧洲藤本玫瑰,每到春夏之交,坐公交路过,大朵玫粉色、正红色的月季扑在玻璃窗口和人招手,儿童公园的后门一大丛蔷薇探出头来,滨江公园入园的正门口白色报春内嵌红色花边,商场中央摆放有空运来的紫色郁金香,雍容华贵。
想要弟弟妹妹放下游戏,要抛开对他/她脆弱自制力的幻想,安排个玩乐替代品,比如走出家门逛一逛,即使只是单纯地压马路,也能锻炼身体,收获对行道树新的认知,说不定哪天偶遇蓝花楹紫色的花瓣在头顶打旋旋,瞥见肥硕的喜鹊拖着长长的尾羽在垃圾筒旁啄食,一年的好兆头就这么不经意撞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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