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主义如何看待性工作者

本文的内容来自于以珠三角的女性性工作者为研究对象的《她身之欲》一书的第二章。在本章里，作者总结了国内外不同流派的女性主义对于娼妓问题的观点。我在本文中将简明概括各大流派对于性工作者的看法。作者在第二章中用的是“娼妓”一词，鉴于是对过往文献的梳理，用“娼妓”这样一个古老的词语倒也合适。在我国，自2010年起， 公安部建议将卖淫女改称“失足妇女”，因为“特殊人群也需要尊重”。 但“失足妇女”一词本身也颇具争议，似乎无法与“卖淫女”画等号。我在本文中一律采用“性工作者”来指代该行业里所有主动或者被动卖淫的女性从业者。

一、激进女权主义

激进女权主义学者认为女性所受的压迫来源于父权制度，在父权的法则下，女性是被边缘的。所有女性都受到男性的剥削和压迫，这是根植于文化的。这一学说强调一种支配关系，即男性在统治地位，女性被物化为男性欲望发泄的对象。妓女绝对不是自由意志下自主选择的结果，而是被压迫的受害者。激进女权学者认为娼妓制度影响了所有女性，女性会因此受到侮辱。

二、马克思主义女性主义

提到马克思主义，阶级矛盾是根本矛盾，经济剥削是核心问题。马克思认为卖淫是一个广泛的概念，出卖的不仅是性服务，所有的工资劳动都是一种形式的卖淫。马克思主义女性主义认为，从本质上讲，卖淫等同于工资劳动。如果从更为广阔的经济、社会环境来看的话，性工作者是被奴役于充满剥削的资本主义制度下。娼妓制度归根结底是经济剥削，人在工资制度中被剥夺了尊严。（所以在伟大导师眼中，我们所有打工人都是卖淫者……）

三、社会主义女性主义

把女性压迫归结为男权压迫与阶级压迫的共同作用。该流派反对马克思主义女性主义把所有问题归结于阶级问题，试图将性别问题与阶级问题分开。它认为妓女是这个社会系统的受害者，同时受阶级和社会性别关系两方面的压迫。

四、存在主义女性主义

从存在主义女性主义开始，娼妓制度不仅不是压迫，还能为女性提供一种暂时的、有收益的、即时回馈的自由与解放，因此可能是一种解放的、充能的经验。女性不再是受压迫的、依附于男性的形象，她们的形象变得多元、丰富。

五、自由主义女性主义

自由主义女性主义认为妓女有权出卖自己的劳动力，妓女就是普通的工作，妓女和嫖客的关系就如同其他一切生意事务一样。有学者认为自由主义女性主义的观点恰恰加强了资本主义的政治与经济支配性，因为在妓女的工作中，表面上看起来是相互的、自愿的行为，实际上交易双方的权力和依赖关系被掩盖起来了。性是不能从个人身上分离出来的，因此，被交换的并非劳动本身，而是权力关系。妓女的工作其本质是具有一定危险性的。

六、性激进女性主义

这一流派对性工作的赞颂超过了任何一个流派的女性主义，他们认为性服务工作大大宣扬了社会的情色多元化。有学者提出了“性劳动”的概念，认为我们应当看到并承认娼妓如同其他形式的劳动一样是人的一种营生方式，类似的体现形式还包括代孕、捐卵、捐精等。甚至还有学者提出了“性的情感劳动”来强调这种工作中的情感投入，而非一般人仅能想到的性方面的投入。

事实上，很难概括出一个对于该群体的普遍共识，因为每个性工作者身后的故事都不相同。我曾经读过一本让我觉得非常悲伤的书《天空的另一半》，书里描绘的第三世界女性生活在巨大的苦难里，她们无一不是被迫涉足性产业，被绑架、被胁迫、名声尽毁，陷入绝望…我也曾经看过一篇对于P站成人女星刘玥的报道，显然她是主动进入这个行业，并且野心勃勃。刘玥像是一个精明的女商人，但她的“生意”成功的背后依然是男性的凝视，所以我并不认为刘玥是“先锋女性”。

对于社会学/人类学是如何看待性工作者这个职业，还是比较好奇，但也没有特意找论文去看过。刚好前几天翻Boox自带的书城，在社科推荐里看到了《她身之欲》这本书，在文献梳理中读到了女性主义对于性工作者的观点。可以看到，各个流派对于性工作者的看法大相径庭的，而随着时代的发展和世界格局的变化，性工作者的身份也在发生着巨大的变化。真的很佩服能做这个群体调研的学者，可以想象田野的难度非同一般。而更难的大概就是摘掉有色眼镜看这一社会边缘群体，不要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审视和评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