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读书回忆录
近日搬家,大摞的书重得不亚于任何一件大宗家具,这些久以坚挺书脊示人的家伙,并列于不算干净的玻璃后总有一股难以言喻的肃穆感,让人想起石窟四壁的小佛。拿回到手里,隐隐发黄发卷的书页终于奈不住长久站立的疲惫,整个颓了下来。
记忆中最早认真看完的书是高尔基的《童年》,并且我至今都怀疑当初我是如何看完一本描写19世纪的长篇苏联小说的,看完甚至感觉良好,顺势买了《在人间》和《我的大学》,结果一次都没翻开过,看来“买书如山倒,读书如抽丝”的习惯早就潜伏在我的身体中。至于为何是《童年》,大概是因为最初的读书目标都来自当时语文课本的推荐,其中还有两本不得不提,一是《鲁滨逊漂流记》,其中观感最好的一本,看时为鲁滨逊孤岛求生的经历深深打动,一是《格列佛游记》,后来才知道这是一本讽刺小说,可当时的我不知讽刺为何物,只当冒险小说看下去,结果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其中有一段格列佛坐在大人国坐在大人国女贵族的乳头上的情节,至今想起仍觉诡异。
高中前读书的另一来源还来自于母亲的推荐。我和我妈的大学有着类似的渡过方式,那就是没事就去图书馆借小说看,不同之处在于我妈那个时候可能还没有那么多考研考公的,大可以舒舒服服留在馆里看。在她的推荐下,我初步接触到了中国文学(准确说是当代文学,也是后来才知道),路遥、霍达、席慕蓉是我最早知道的三个名字。
首先是路遥。路遥是我父母都很喜欢的作家,大概是因为在人生经历和生长年代上都有一定的相似。从很小开始,父母就指着书架里的《人生》向我推荐路遥,但彼时的我正沉迷《哈利波特》,对其他一切作品都不屑一顾,直至初三才拿起《平凡的世界》。《平凡的世界》带给我最大的收获是“现实”,尽管这种现实始终与青春的热血与幻梦保持着冷峻的距离。因为现实,孙少安最后选择了秀莲,因为现实,路遥一场大水淹死了田晓霞。我至今也不愿称之为悲剧,因为那样就等于承认你我都活在一个悲剧的现实中。
第二便是霍达。尽管后来在当代文学史的学习中,霍达的名字始终称不上响亮,但因为很早就接触到《穆斯林的葬礼》,霍达在我心中始终有着不可撼动的地位,甚至直到今天提起“京味”,我都会把她与老舍并题。书我肯定会再认真读一遍,日后一定。
席慕蓉则是为数不多能让我一直保持厌恶的作家。我妈很喜欢席慕蓉,也不止一次把家里的《席慕蓉作品集》推荐给我。这本集子前面是诗后面是散文。小时候翻了翻,只觉得矫揉造作,也直接导致我对于一切诗都持厌恶态度,认为诗就是一种矫情的形式。直到大三接触北岛、顾城与海子,真正燃起对诗的热情后,才再次打开《七里香》,心想是不是因儿时的偏见而错过一位优秀的诗人。不过是我多虑了,现在看起还是那么矫情。
高中之后,我才真正开始按个人意愿选择阅读,至今书架上的大部分书都来自于高中时期。其中最大的收获是开始接触日本文学和武侠小说,这两类文学直至今日仍占据着个人阅读偏好的一大部分。接触日本文学的开端,一是由高中语文老师推荐的《解忧杂货店》起,到《嫌疑人X的献身》开始喜欢东野圭吾,再到大学后探索日本推理小说,直至大三热情推减,近日似乎又有复活之势;二是由村上春树和新海诚轻小说起,开始没有明确选择地涉猎各位作家,想来当时对日本文学的概念并不明确(其实现在也是),追求的只是一种模糊的所谓日式情调而已,倒也囫囵吞枣地读完了不少好作品,像《我是猫》(彼时尚不知夏目漱石何许人也)和《情书》(看完电影就顺便买了,借给女同学然后被老师没收,现在都没还我)
对于高中的我来说,武侠=金庸,至于古龙梁羽生温瑞安,那都是毕业后的事了。其中印象最深的是有一次期末考得很好(可惜就那么一次),于是以此为“要挟”买了《射雕三部曲》,然后假期拿出当年玩赛尔号的劲头沉浸式阅读,五六天一套,一口气连看三套,真是无比美妙的时光。或许今后再也不会对任何的书投入那般的热情了,也不会有哪位作家像金庸先生那样引起我内心的震动。高中那时候就是这样,对于一个有所成有所感的门类便倾注许多不合理的心思,就像大学之后对于某些事某个人会培养许多不必要的情绪。区别在于,前者的热情是会积累的,越积越浓,凝聚于一点,干什么都容易提起劲。后者是会扩散的,弥漫整个身体,成为一种毫无格调的颓废。
至于文学之外的书,读的就很少了。一是小学时,父母就像其他的大部分家长一样买了很多科普类的书,好些还是在北京特意买的,只可惜大多没有耐心细读,如今也大多送给了亲戚家的小孩。还有印象的只有一本《最脏最脏的科学书》,通篇屎尿屁,臭味溢出书页,但画风独特趣味性极佳,现在看来也有趣的很。二是高中以后的一段时间对历史起了兴趣,和许多同学一样在老师的推荐下买了《中国通史》和《全球通史》,可到底是三分钟热度,看了不到一半就以“留给后人”的名义封存在书架深处了。
很多人都是这样,搬家总会引发回忆与感慨。东西放在那里,便可以心安理得地无视它,互不打扰,拿起它,总有一些小小的震颤,阳光下总有灰尘飞舞,迷了你的眼,呛得你咳嗽。总之,今后也多多读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