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早餐
吃母亲做的早餐,于我并不是一件习以为常的事情。儿时记忆里,只有奶奶的早餐。
享受母亲做早餐的待遇,是从去年开始的。
前年,父亲因工作回到这个城市。稳妥起见,母亲在深圳多待一年。直到父亲扎稳脚跟,母亲将七七八八的东西打包,一小半寄回老家,一大半寄来这里。
父亲和母亲喜欢置办东西。在深圳,父亲母亲没有买房,每换一个地方就置办,从床上用品、厨房用具到家用电器,一应俱全。房子不是自己的,他们全然不在乎。反正日子一天一天过,东西一天比一天多。母亲擅于归置,再多的东西也能藏得住,藏不住的,也码得整整齐齐。
扯远了,说回早餐。
母亲回来了,这个家里多了些生活气息,早餐便是之一。父亲刚接下新工作,整天忙,我刚跳槽,也整天忙。有时候,我回家,父亲已经睡下,我起床,父亲早已出门。在加班最夸张的那段时间里,我几乎一个星期没有和父亲打上照面。这个局面,随着母亲回来慢慢好转。
母亲回来后,餐桌上有了早餐。有了母亲,家里热闹了起来,阳台上几乎快干死的花花草草,也终于等到了它们的恩人。它们大多是我带回家的。刚带回家时,每天要去看几次,生怕忘浇水。几天后,新鲜劲儿过去,便随它听天由命了。有几株多肉,大学的时候开始养,这样养了好几年,竟然也没死。母亲回来后,它们仿佛才迎来了春天,喝饱了水,恣意生长,把半个阳台铺得绿油油一片。有些久不见开的花儿,竟然也开始长花骨朵了,白的、粉的。哦,原来是会开花的。时间一长,阳台也多了些奇奇怪怪的绿植,比如蒜苗。蒜苗也好,比父亲弹的烟灰好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又扯远了,说回早餐。
母亲做的早餐的品类并不多,抄手、煮鸡蛋、蒸土豆或红薯,抄手是韭菜馅儿的,鸡蛋是土鸡蛋,红薯有时候是买的,有时候是从老家带来的。自从家里买了车,屋里堆的东西就更多了。父亲母亲每回家一次,冰箱就要接受一次考验,直到被母亲塞到一个鸡蛋都装不下了,她才满意。他们回一次老家,家里至少一个星期不用买菜。阳台的绿植旁边也会多些伙伴,红薯、冬瓜、南瓜、芋头什么的。父亲母亲越拿,爷爷奶奶在家越种,爷爷奶奶越种,他们自己总也吃不完,父亲母亲越拿。就这样循环。
还是扯远了,说回早餐。
母亲做好早餐,就会来叫我起床。她总担心我起不来,上班迟到。事实上,起床对我来讲是比较困难的事情。但我有三个闹钟。母亲大概会在第二个闹钟响之前来敲我房门。这时我正处于被第一个闹钟叫醒,但知道还有赖床机会的时候。母亲敲门,我便应:起来了。然后继续赖上几分钟,直到第三个闹钟响,我必须起床了。有时候,母亲可能做早餐忘记看时间,等她想起来叫我,便比我还着急。急促的推开门,再以十万火急的腔调催我:快点 !快点 !要迟到了。我从梦中惊醒,迅速摸索手机看时间,判断自己处在怎样的形势。往往没有超过第三个闹钟的时间。这时候,我心砰砰砰的跳,不免生一阵儿起床气。
“老妈,你下次不要这么着急的叫我,快被你吓死了。”
这句话的效力顶多能管一个星期,一星期之后,仍然是这样。妹妹完完全全继承了母亲的这个习惯,不知道吓了我多少次。说过了,仍也没用。
说回早餐。
因为疫情,从去年到现在,每天出门都要戴口罩。这也成了我赖床的机会之一。戴口罩就看不到脸,看不到脸就不用化妆,节约了早上出门的时间。起床后,我飞速的洗漱、收拾好包,吃早餐。如果是抄手,就需要狼吞虎咽。抄手是韭菜馅儿的,我们家,永远是韭菜馅儿更受欢迎。如果是鸡蛋或蒸土豆,我便带上出了门再吃。冬天,我喜欢带鸡蛋,拿在手里暖乎乎的。一边等车,一边暖手。等暖好了手就可以吃了,正好也不烫。
有一段时间,我出差不在家。母亲便不起床做早餐。父亲没有吃早餐的习惯,妹妹挑食,有时候吃有时候不吃。在母亲看来,早餐只有我才是必须吃的,我不在,她就不做了。我不挑食,除了内脏以外,大多数食物在我眼里都是美食。有一回晚上,母亲做了凉面。我加班,他们就先吃。等我回家,凉面还有很多。我美美的吃了一大半。等我吃完,母亲才说原是父亲和妹妹觉得味道不够好,所以没有多吃。看我吃了不少,她嘲笑我嚷着减肥又不控制嘴,但看起来很满意。在吃上,我从小就不会令大人失望。朋友也会说,看你吃东西,真香。想必,我还有做吃播的潜质。
早餐,当然也不是天天都有。
家里买了车,母亲拿到驾照后,有时候就跟父亲早早的就一起出门了。比如今天早上,我连着关了三个闹钟之后,竟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睡过去了。猛然醒来,发现几乎要迟到,立马翻身起床。家里空无一人,只有门前的灯亮着。想是他们出门忘了关。我用比往常更快的速度洗漱、拿包冲出门,直到上了车,才放下心来。
这两年,因为一些原因,自己和父母的关系其实是有问题的。从小不在父母身边长大,现在思维模式、行为模式又都已经固定,却需要调转头来和父母磨合,学习怎么在同一屋檐下亲密相处。不好意思撒娇,冷漠又会自责,这个度小时候没有学会,现在掌握起来更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