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告别
一、第一天
母亲在2021结束前五天去世。
母亲生病两年多,我们母女依依相伴,一年中的三分之一都在医院渡过,母亲经历了难以想象的疼痛,尤其在生命的最后三个月,无法起身,精神恍惚,她和我都经历了人生中最暗沉的岁月,我眼看着母亲像一盏油灯,逐渐地熬干了油,生命的火光暗淡、直至熄灭。
母亲闭眼的那一时刻,我还不知道,接下来的三天,我竟然会经历那样的考验,时间让人遗忘,治愈一切,但我想把这段经历记下来,只为了忘却的纪念。
2021年的年末,毫无预兆地,陕西西安和我所在的咸阳,在一派祥和的年末岁尾,遭受到了新冠肺炎恶毒而且迅猛的袭击,从12月中旬开始,形势逐渐严峻起来,母亲去世的时间是12月27日,这一天,是陕西新冠肺炎确诊人数三位数爆发的第二天,严控严防措施不断升级,每天,甚至每半天,都会有更加严格的防控措施下发下来,如果母亲没有得病,我也会和千千万万陕西乡党一样,关心着时政,自觉遵守防控规定,甚至去报名做志愿者,国难当头,人人有责。
特别难的时候,我想,母亲一定是抱怨我没有照顾好她,没有满足她最后的某个愿望,所以才选择这样的时机离去,给我预先布置了一道又一道难解的题。
母亲住院的医院是咸阳市肿瘤医院,位于咸阳世纪大道中段,现在属于西咸新区,曾经属于咸阳的秦都区,渭河对面是咸阳的渭城区,这是个三角地带。西咸新区归属西安,但这里的离咸阳一河之隔,居民更习惯做个咸阳人。母亲去世的前一天,医院对面小区和邻近的小区发现了确诊病例,万幸病例的足迹没有涉及医院,西咸新区继西安之后,也变成了风暴中心,咸阳城区和西咸新区各自设立了隔离关口,禁止两地通行,人和车都不能。
母亲是早上走的,8点,我给咸阳市殡仪馆打电话,对方说可以来接,我便开始去办其他手续。
10点,殡仪馆司机来电说,渭城区的关口不让他过,让我自己去跟他们交涉,“我个人去跟谁交涉?防疫指挥部听我的?”我觉得太诧异了,“难道不是你们殡仪馆去协调吗?这个事情这么特殊,也是情理之中的特别事情,不能一刀切吧?”我继续和司机讲道理。
司机说“我刚才和我们领导沟通了,他们在协调,那你等一会!”
我谢谢他!
半个小时后,司机电话又来了,他过了渭城区的检查站,现在阻隔在西咸新区的检查站,还是那句话,“你过来直接和他们说说吧!”
我一边再次给殡仪馆的值班人员打电话请他们通过渠道沟通,一边穿上大衣出去,我并不相信个人的力量能够说服得了政府的工作人员,但我也只能选择去现场看看,总得做点什么吧,也许会有奇迹。
大街上空无一人,出医院门不到200米就是地铁的出口,平时的这里,用车水马龙这个词都不足以描述拥挤和繁华。此时我无心感叹,在彻骨的寒风里走到检查站,离得老远,检查人员就开始喊话,问我的是干啥的!
我向他们说明情况,得到的是斩钉截铁的:不行。咸阳和西安各自封闭,任何车辆和行人均不得通过。
“可这是丧事呀,我总得把我妈送到殡仪馆吧!”我求他们。
小警察说:“送西安吧!”
我又急又怒又伤心,一边流泪一边说:“西安殡仪馆能跑这么远到这里?送我妈去了那里,什么时候火化?我是不是得跟进去?西安是重灾区,别人都往出跑,我往里跑,我进去了,还让我出来不?难道让我也和我妈一起住殡仪馆?!”
小警察愣了一会,给我一个电话号码。你给防空办打电话吧,他们说可以我就放行。
我开始打电话,占线,再打,占线。问警察们还有别的电话没有,他们互相看一眼,说没有!
我在网上开始搜索,开始时候重点选择防疫有关部门或人员的电话,全部占线,后来只要能找到的政府领导的电话,就不管不顾一一打过去,接通的不多,能打通的倒也耐心听我说了,然后给我的回复都是让我再打某某电话,然后那个号码必然占线,再找一个新的电话号码,占线或者无人接或者又一个新号码。。。。。。寒风中,我的手立刻冻得红肿起皮,眼泪顺着脸颊流进口罩,在下巴下聚集,又渗出来流到脖子,我全然不知,事后才发现围巾湿了很大一片。
我站在刚入九的寒冬腊月露天地里,警察们认真执行着任务,偶尔看我一眼,也有行人和车辆拿着这样那样的证件要求通过,有过去的,也有垂头丧气回去的,我不停地打电话,说话的声音不小,哭声更大,我一直以冷静稳重自持,从未在大庭广众之下流露情绪,很是注意自己的礼貌和仪表,此时的我只是一个陷入绝望的中年妇女,我不知道把我刚刚离世的母亲怎么办?她还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已经过了五个小时。我的弟弟远在上海,不能回来,我的亲戚全部在老家,举目无亲的我,怎么办!!!
不知道是我打的某个电话起了作用,还是在寒风中嚎啕的我过分可怜,小警察远远地冲我招手叫我过去,我抬起袖子抹了一把眼泪,跑过去,警察说他请示了他们领导,特事特办,让殡仪馆的车过去,半个小时以内返回,司机必须有48小时的核酸报告。
我千恩万谢,我说了很多很多谢谢,然后给司机打电话,司机说,我看一直说不通,就回来了!!!
再次给殡仪馆打电话,我说“我知道你们很为难,可咱们都是咸阳人,希望你们帮帮我,派个司机过来,西咸关口的警察同意放行了!”
对方表示他们现在重新派车。
我忽然想到一个更严重的问题,又拨通了殡仪馆的电话,我说:“对不去我是刚才打电话的家属,我多啰嗦一句,司机师傅一定要带上48小时内的核酸报告,否则是过不来的!”我这么说的时候,还小小自责了一下,疫情当下,带着48小时核酸报告出门难道不是常识吗?
事实证明,我这个电话打得一点不多余。
我又站在路口等车,我不敢回去,我怕我走了警察变卦,此时,我已经在这个检查站呆了2个多小时,警察们检查通行证,解释政策,然后开始换班吃饭,最开始接待我的小警察对我说,你没吃饭吧,我们今天的饭送得多,没关系你吃一点饭吧,还热着呢!
谢谢你!我不用,不客气!谢谢!我又想流泪。
终于等到殡仪馆的车来了,检查了健康码和核酸报告,放行了。我上了车,一起往医院去,司机是个挺年轻的小伙,说:我们那除了我的核酸报告没过期,其他人都过期了,现在只有我一个人在跑!
难道,第一个车的司机是因为他自己的核酸报告过期,检查站才不放行的?!
我。。。。。。
二、第二天
母亲一直处于浅昏迷,监控仪的指数波动不大,所以母亲离开的很忽然,我没有提前做核酸检验。
疫情袭来,全民做核酸检验,说是48小时的核酸报告,头天采样,第二天才能出报告,有效期就只剩下24小时,甚至还不到24小时,所以,送走了母亲的遗体,我只能选择在医院再待一天,等待今天做的核酸报告出来。
拿上核酸检测报告,以及医院开的住院陪护证明,以及我的健康绿马,我能不能回到咸阳?又成了悬在我心上的第二把刀。
感谢咸阳肿瘤医院的医护人员,她们给我提供房间住宿,我才能有一个暂时的栖身之处。
躺在床上,再次开始打电话咨询,得到的回复令我万分煎熬:西安,包括西咸新区的人员,一律不得进咸阳!私家车限行,小区封门,出入证取消!公共交通全部停运!
我已经做好了在医院待下去,直到解封的心理准备。母亲的丧事,也只能等待解封了。此时,我的内心无法形容,没有语言和文字能够表达。。。。。。
第二天,我的护工大姐先跑出去探听了一圈,听来的消息令人沮丧,只有拿着防疫办开的通行证或证明,才能通过。
防疫办在哪里办公?不知道,防疫办的电话是多少?公布的有,但你永远打不通!
我不争气的眼泪已经不多,此时反而冷静了,我梳理了思路,带上相关证明,跟护士长说,让我出去试试吧,出不去,我再回来。
我先去了昨天那个位于西咸新区和渭城区交接的检查站,警察们穿着防护服带着口罩眼罩,我不知道是不是昨天的那些警察,我把我的证明和诉求讲给他听,又开始哽咽,警察叔叔不相信眼泪,他只相信政策,和违规的责任!就这么会儿功夫,警察说,防疫办既不开通行证,也没有制式的证明,他理解和同情我,但我不能过去。
我徒劳地往回走,扫了一个共享单车骑上,在路口犹豫了片刻,骑向西咸新区-秦都区的检查站。
照例的一通解释,警察看了我的所有证明,很年轻的小伙子说:“为什么一定要回去呢?”
我开始哭:我得回去烧她呀!她不能在殡仪馆的冰柜里冻着呀!
小警察问:家里没有别人帮着办丧事吗?
我哭,“没有呀,都在外地,都回不来,家里只有孩子,能办这个事情的就我自己呀!”
我的哭把检查站的四五个人都惊动,都走过来看发生了什么,他们几个听到我的话,说:我们让你过去,秦都那边不一定让你进去呀!我说,那我先过去,放行了我就过了,不放行,我也得问清楚,还需要什么手续,再回来补办,您看这样可以吗?
警察们说:好吧,你去登记!
我过了第一道关,不足300米的对面,是咸阳秦都区的检查站,远远地,三个“大白”背对着我坐着,我想他们一定也很累,很冷,我骑车到了他们身后,等着他们中的某一人回头问话和检查,但他们三个谁都没有动,他们的余光肯定看到了我,但他们都没有回头。
我从他们身后骑车过去,没有下车,我想正式的检查站可能在前面,就拼命骑车,当我看到街上有一辆出租车,和一个环卫工人在清扫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我已经过了关!
我无心追究为什么两个检查站的标准不一样,幸亏不一样,这样的形势下,很多政策模棱两可,谁的善意多一些,就有某个幸运儿受惠,无疑,我是那个幸运儿。
一路骑车飞奔,平日堵车是常态的世纪大道空旷寂静,我骑车走完全程,过了咸阳一号桥进入城区,遇到的人不足50个。
亲爱的东东等在桥头,我一步步走向车,她用手机拍着我,在我们的闺蜜群里说:玲终于回来了!
我的父母都是刻板严肃的人,他们不喜欢交际,一生没什么朋友知己,从小到大,我都是家里的另类,因为我喜欢和朋友玩,总有各种聚会和交际,其实我并不是张扬开放的性格,但我这一群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们,是我除了家庭和工作之外,最亲密的好伙伴,从我母亲开始生病,我就一直被他们关心和帮助着,从昨天开始,他们都牵挂着我的一举一动,无奈都被封闭在各自的小区家中,只能跟着我一起干着急,听到我回到咸阳的消息,一块石头才算落地,东东是唯一还在上班的自由人,开着车早早就等在路口,等着接我。
我见到了亲人,我终于可以卸下所有的防备,我抱着她,嚎啕大哭!
去殡仪馆办好了明天火化的所有手续,下来的问题就是,我能不能回家!
小区的保安是熟人了,我在医院断断续续呆了4个月,保安大叔明显在想,这个人好像很长时间没看见过!我向他打招呼,我说,我妈走了,我从医院回来了,我得给她办丧事。
保安大叔愣了好一会,等到问清楚了来龙去脉,想了半天,说叫上物业另一个管事一起,两个人互相印证一下,就让我回家,明早上再放我去殡仪馆。
高姓物业大叔明显比保安大叔心眼多,他坚决不自己做主,开始给经理、社区网格长等等打电话,得到的都是一句:西咸回来的都不能进小区。
当他还要往社区更高一层打电话的时候,我拦下了他,:“高师,你不打电话了,我今天不进去了,我就在车上呆着,明早去殡仪馆!你越汇报级别越高,把我拉去封闭了,我明天的事情还办不办!”
我去红姐的车场收费亭,红姐早早就等在那里,开电暖气,铺被子,张罗着让家里给我做饭,又跑去超市,好大一会儿回来,提了一大包吃的用的,千叮咛万嘱咐,内疚地怕我受苦。
我吃着手擀旗花面,热乎乎地,绿的青菜,红的西红柿,黄的鸡蛋,白的豆腐,是我多日以来,第一口正经的饭,晚上,益又给我送来稀饭,刚蒸的馒头花卷,喷香的炒菜!亲爱的姐妹们怕我饿着,超估了我的食量!我没有矫情地流眼泪,我内心只有感激和幸福,很踏实的幸运。爸爸妈妈,从小到大我没少因为和朋友贪玩被你们责怪,此时,女儿很骄傲地说,你们错了!
疫情当下,繁华不再。夜晚的街道依然很明亮,快过年了,中国红的大灯笼透着温暖喜庆的光,半夜睡不着,出来站在空地上看天,一钩弯月冷清地挂在天际,母亲病了两年,最近一年更是卧床不起,我经常在照顾完母亲之后,站在窗前看夜半的天空,内心并无波澜,也并不会自怨自艾,尽孝是不会觉得委屈的,劳累是必然,但心里踏实。而此时,我再次想,母亲的身后事,我一步一步如此艰难,一定是母亲对我不满意吧!
三、第三天
我起的很早,儿子和儿媳也早早过来,我们一人喝了一杯昨晚益给我的稀饭,穿上孝衣,带上所有的物品,驱车到我家的小区门口。
不是昨天的那个保安,所以很诧异地过来问情况,我再次说明,我就是小区里面的,现在进不去,只好在门口发送母亲,保安表示理解。
我们三个在清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哭的很伤心,儿子是我母亲一手带大的,小时候特别惯着,我因此表示不满,我妈说的最经典的话是:奶奶就是专门来惯孙子的!
到了殡仪馆,我们是第一个,沿着通道往里走,远远地,保安要求出示健康码,我走在第二个,可我一低头发现,我的“绿码”----黄了!
我开始往后退,儿子说咋了,忘记什么东西了?
我用唇语对孩子说,我的码黄了!!!
儿子调出自己的绿码,截了一张图给我,让我打开,我远远地向保安挥了挥,保安表示看到了,放行!
妈妈,我真的对不起你!我一定让你很失望,以后我怎么补偿都可以,您能不能在关键时刻,别再出题考验我了!
真的送别母亲的时候,我几乎瘫倒在地!
丧事总算办完了,现在的要面临的一关是,我怎么回家。
车上我们设想了无数可能,我甚至想到去我们开的店里呆着,两个孩子也无计可施,但还是决定到小区门口去交涉,那一刻,我也下了决心,如果不让我回家,那么我就在小区门口,他们的保安办公室里呆着,我能去哪里呢?我就在小区门口,或者去社区办公室。
谁让你们让我无家可归,有家难回。
清晨那个保安大叔还在,昨天的保安大叔和高姓物业人员也在,还有社区人员和志愿者,我穿着孝衣,抱着母亲的遗像,表达了我的诉求。
得到的回答不出意外:不能进!
我再次大哭大喊!更过分到一屁股坐到保安办公室的门口地上,我实在没有力气站着和他们说话,我哭着诉说,像极了祥林嫂。
我在医院管我妈一个月,我没在床上睡过觉,我妈走了,我都不能回家给她设个灵堂,我妈到现在还没受我一根香,我不给你们添麻烦,我昨晚睡在车上,就为了今天早上办事再不为难你们放我出来。我有48小时核酸阴性的报告,核酸我做了四次 ,我还有医院给我开的证明,我一直在医院就没有出去,我进去家门你们就把我封起来,封100天都可以,你们总得让我有个睡觉的地方吧!
西咸的一律不让进,你让西咸回来的人在街上飘吗?难道这不是更危险?
我理解你们,你们很辛苦,你们执行规定,你们没错,可你们也理解理解我的难处,制度规定之外还有人情,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熟人,我无家可归,难道你们忍心看着!咱们能不能各自退一步,互相理解一下!
以上这一整段,我带着哭腔,坐在地上,却字正腔圆的一口气说出来,说了好几遍。我终于知道,当一个人濒临绝望的时候,能爆发出怎样的潜力!
社区和物业全慌了,一个保安说,那你打110,看110怎么安置你?
好吧!我立刻接话,可以,我现在就打110,我不要求非要回家,只要有人给我提供睡觉的地方,看守所都可以。
保安立刻制止了我。
社区的女工作人员终于松了口,让我登记以后回家,她把我封起来。我立刻站起来,开始提供资料,此时,他们忽然发现,我居然是黄码!
还是那个让我打110的保安立刻说,那你绝对不能进去,要不你去你儿子家吧。
我内心无比鄙视他,真的,我几乎也是鄙视地对他说:你不让进,别的小区就让进?你让我一个黄码在街上飘,出了事情,我就说是你们不隔离我。
大概,也许,所有现场的人被我这句话点醒了,他们无比快速地打开了闸门,甚至连资料都没收齐,就让我进去了。
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我办完了母亲的丧事,也回到了自己的家里,虽然门上被贴上了打着×的封条,可我总算有了归宿。
儿子儿媳随后买了五大兜蔬菜馒头干粮零食,足够我在家里吃三个月。
安宁来的好不容易,但总算,一切都过去了,都有了的结果。
四、因为人性中那一点善念
三天的经历,足够刻骨铭心,我流了太多的眼泪,却不仅是因为失去了母亲,我活了五十多年,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哭着,诉说着,与人辩论,毫无仪态地抬起胳膊用袖子擦眼泪,最后坐到地上哭闹。
儿媳妇事后说,妈你那会就是在地上打滚,我都不奇怪。
但我不埋怨任何人,所有我遇到的人,检查站的警察,小区和社区的工作人员等等,站在个人的角度,他们执行政策和规定,都没有错,无冤无仇,他们也不是要故意为难我,毕竟,那个叫“责任”的东西,谁都不敢担。而在这样的非常时期,一个平民百姓,遇到这样必须和政策较劲的事情,能够最终解决,是因为我遇到的所有人,在那时刻的某一闪念,拿出了自己的善良。
因为人性中那一点善念,我得以逃出生天。
与母亲的最后告别,如此艰难,困难重重,一关一关地走来,我屡次绝望,每次其实也想好了退一步的办法,支撑着我坚持下来的,是一个信念:一切都会过去,一切都会有结果。
此时,我终于坐在家里,母亲灵位安放,家里窗明几净,佛音缭绕,是生活本来的样子。逝者已矣,生活还要继续。
我不再怨念我这三天所经历的困难是母亲对我的惩戒,这不过是母亲给我出的人生考试题而已,我做完了试题,母亲也就放手了。人的一生,其实都是答题,一道题一道题地,直到交卷的那一天,与这个世界做最后的告别。
这段记忆终有一天会淡忘,再提起也会云淡风轻,一笑而过。时间治愈一切,我选择记录下来,并非卖惨,也无意指责任何机构任何人,相反,我最终都达到了目的,而我能够达到目的的唯一原因,是我遇到的人,他们最后给了我善念,我感谢他们,他们是我遇到的贵人。
至于要真正感谢的,如我的护工大姐春娥,我的姐妹至亲,远远陪着我受煎熬的我的同学朋友,语言就过分苍白,这辈子我对无数人说过谢谢,唯有这次的谢谢,极其厚重。我何其幸运,在我五十多年的人生里,有这样多的“贵人”相持相助。
大恩不言谢!
写下这段文字的时候,是2021年的末尾,还有一天,就要跨入新的一年了。人生在世,生死轮回,生生不息,离开的人,脱离苦海自此解脱,活着的人必要继续好好生活,疫情灾难还在加剧,响应政府的管控号召,我们安分守己,待在家里静待春来。
人间有善良,活着就有希望!愿一切终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