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
在看纳博科夫的童年回忆,想起小时候一个幽暗的大柜子,凌乱地堆放了各种玩具,娃娃们测量过身高、看病切开的手,摆放好了给他们上课,没有互动的单人游戏。
一根橡皮筋,被重复地拉长又缩回,伴随老姨耐心也同样拖长或简洁的语调。我早已经明白她的意思,只是享受这样的“表演”:小小剧场。
还有一次,我在放学后的水泥看台上写字,可能是一篇作文,亮亮来了,他指着我写的蓝字问:这里为什么有两竖啊。又指着篮字说这里也有两个竖。我不知道如何回答
长刺的毛毛虫,某天路边多出来的一大丛花,由好多小花簇拥在一起,浅浅的蓝紫色和白色混合着。后来很久很久之后我终于了解它的名字:绣球。还有一种像百合的花,在潮湿的光照不到的教室窗外小坡(快要垂直的陡坡)成丛地开着,后来又在大院花盆里见到,妈妈说了它的名字,是有毒的。
楼下的花圃,堆放几排空出的花盆,被定格在一张照片里。花农爷爷,加盖了条状石块的水井,常出现的橘黄色的花,一股比菊花更浓重的土地的味道。梦里也常回到这个地方,灌木围边,芒果树,错落着跳下就到了操场。当然还有洋紫荆,大多是粉花,唯一的一棵白花在操场的另一边。
另一边的园地更加阴暗潮湿,前后方都有房子,无人打理,有一年开出了好大一片小雏菊,在这之后的好几年已经荒废的儿童乐园里开出了更大一片。有时候有人会在这里种一些蔬菜,蔬菜的种子被风被小动物?带到了角落里,长出小小的番茄来,有的还是青色的,第一次闻到这样浓的番茄味。
还有兔子,老鼠兔,胖胖的,耳朵短短的,也不能快跑,只是轻轻地跳几下缓缓移动,一个姨婆在柴片间里养了好多,有一年还送了我两只。我就早起去拔草,把草叶上的水珠小心地擦干。有一年孩子间流行起养蚕,在铁笔盒里,在扎了孔的纸盒里,我们好不容易才辨认出一株小小的桑树,没有太多的叶子。
猫并不像现在这么常见,但还是一样的惹人喜爱。在楼道里,想把它带回家,和爸爸一起小心地慢慢地围过去:猫跳到窗台,我紧张起来。还是太想靠近了,吓得它跳下去。我惊叫,觉得自己害死了一只猫。内疚了好多年。现在知道要怎么靠近一只猫,但还是不知道四楼的高度对于猫来说会不会不够高来不及准备好落地姿势。
我的另一项罪恶是在地上捡到干枯的柳条,在空气中快速飞舞就会发出刷刷咻的声响。我惊叹于柳条,在拾不到干柳条的时候我从树上折断了新枝。
双杠,双手先握上,用脚撑蹬着一点点倾斜起身体,接近倒立的时候把脚勾住杆子,再一跃而起,然后坐上一边。单杠就找不到方法上去,网格爬高翻越轻而易举,还有榕树,一个小小的平台。一些粉红圆圆的果实,我们用石头砸烂,再收集来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细沙子树叶搅拌在一起,幻想是在制作老鼠药。
有一次在云海家,拿望远镜看榕树,弟弟正好在树上,偷窥的乐趣,他也转这边似乎对视了的样子,我赶紧躲藏起来。
这些玩具在后来搬家而我没在时被妈妈全部送给了另一个孩子。我就这样来不及和童年好好告别,像用锋利的刀子切开一截蔬菜被丢进了垃圾桶,而这段菜明明也是可以吃的!虽然或许它们到了新家也会在纸箱被储藏起来,像多年搬家累积寄回的行李,很少再被取出、好好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