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徒步之旅
查看话题 >请婚假去散步(DAY5雨崩村冰湖徒步)
今天的冰湖徒步据说不算容易,从海拔3000米到海拔3800米,徒步十四公里约需八个小时。早起天色阴沉,更让人添了份忧虑。
七点半下楼,我们的客栈还在睡梦中。客栈周围只有一家店亮着灯,店门口一位看起来五六十岁瘦瘦小小的阿姨正在扫地。阿姨迎我们进屋做早饭,包子豆浆油条速冻的也要吃饱。随口闲聊,阿姨竟是东北人,仔细听口音里确实带着与此地不同的字正腔圆,只是已经很淡了。这家店看着年代有些久了,屋里没有其他客人与员工,显得有些萧条。我不禁猜想,这是阿姨自己的店吗?又是什么驱使她来到这里,待了这些年的呢?听说我们要去冰湖,阿姨提醒我们带好雨衣:平时山中便晴雨难测,阴天就更有变天风险,甚至可能遇上下雪。我们赶紧回客栈带上雨衣,早晨八点,准时出发。
冰湖在上雨崩村的一个出口方向,这一次没有了铺好的水泥路,出村后打直往莽莽榛榛里走,很快便听到巨大的流水声。从山里冲下来的小溪一路奔涌,白色的激流从秋天的红树黄叶间穿过。站在木条搭成的小桥上往下看,竟有些惊心动魄。




很快开始爬山。被树叶覆盖的泥土上没有明显的道路,只有一些地方泥土凹下去或树叶少一些,透露着被人常走过的踪迹。这种时候会对路引产生格外感恩的心情:先搜寻四周,找到那条红色或蓝色的飘带,再在心中迅速判断出爬过去的省力路线,嘿哟嘿哟抵达后继续寻找下一个路引,有时一时间看不到它,只能硬着头皮往上走。Y老师自称上山苦手,下山则可以跑在最前面;而我是下山苦手,上山……也没好到哪里去,不过,至少可以做到努力向前。
很快地,两个人从意气风发到了气喘吁吁。走在山里,要小心脚下的盘根错节,也要感谢这些凸起的树根,让我们更好借力攀爬。秋色已浓,满眼是青与黄,山里树干个个有两三人合抱那么粗,还有一些似乎被雷劈开、被火烧裂后立在那里。此刻还能看见远处的山头,再爬一会儿,就会被这座山的森林完全笼罩了。四周一个人也没有,往下眺望,忽然见到一个红色的身影——有人来了!激动与紧迫感随之而来。结果,红衣人轻松地赶了上来。这位头戴宽檐帽、身穿红色冲锋衣的独行侠与我们打了个招呼,很快消失在了前方的树林中。
走到稍微开阔一些的地方,见路牌上写着:“危险处,请下马步行。”看来这里也可以乘马/骡。Y老师吐槽:“好走的地方骑骡子,不好走的路还是要自己走啊。”往前是一段盘山小路,从丰茂草木间汩汩流出的水流贴着山边一直浸染路面,土地成了又湿又滑的深黑色,厚厚的黄叶落在上面。为了防止滑倒,我们尽量踩在突出的石块上行走。空山,湿路,黄叶,奋力向前时不觉得,回想中竟似行于古诗中。







快要到达最高处了,大片平缓的林地突然出现在眼前。指示牌上书:“梅朵崩顶:鲜花坝。传说这里是卡瓦格博神的锅庄舞场。”真是太妙了,参天巨树与一些倒掉的枯木包围着这片空地,一瞬间仿佛看到古老的山神、大大小小的野兽、乱入的女巫一起手拉手跳锅庄。忍不住在空地上一边行走一边嬉笑旋转,不能辜负这神的舞场。
前方原始森林的味道越来越重。小松鼠在树上与草间毫无畏惧地窜来窜去,一只胆大的小家伙直接沿着登山杖要往我的手上爬。我吓了一跳叫出声,Y老师顺势伸过手臂。它便自然地溜上了Y老师的肩,一路爬到身后的背包顶端张望,再呲溜往下跑远了。
终于,我们抵达了笑农垭口,这个狭窄的山口传说是卡瓦格博神的练兵场。翻过垭口很快就可以出山。这段下坡路极其陡峭,完全由巨石块上下垒成。我这个下山苦手正在“一步一个脚印”地往下挪,忽闻身后传来骡队的声音。一位当地老大爷赶着骡子要下山——在这种危险的地方,乘骡客必须下来步行。贴近崖壁给骡子让路,只见它们毛茸茸的蹄子每次落下都往前倾,让人担心会突然摔倒。









经过急转直下的陡坡(坡下有传说中卡瓦格博的宝箱),还要再穿越一片青苔满地的森林。这里的路面被骡马踩得遍地小坑。干枯的白色碎石铺满河床,引人走出森林,来到笑农大本营。笑农大本营是1991年由中日联合登山队修建而成的,这次登山活动也成了世界登山史第二大山难。如今的大本营只有荒废的木屋,屋外墙上挂满各个户外俱乐部的旗子,地上到处散落着垃圾,应该是前一阵转山节留下的。我忍不住祈祷,祝愿这些乱丢垃圾的人来世也成为垃圾。
站在笑农大本营已经可以看见远处的雪山,要抵达那里,还要穿过一片长满荆棘的碎石路,再爬上一座山。中午一点,阴云密布,风一阵阵地刮过荒原。我们避开荆棘丛,找到一块大石头,在它后面躲着风开始吃午饭。据说旺季时,笑农大本营有当地牧民卖酸奶、鸡蛋等,然而,这十一月的旷野中基本上见不到人,幸好我们自己带足了补给。喝口热水,吃几块饼干,嚼嚼牦牛肉干,最后是一条巧克力棒。我们倚靠的石块旁竟然还有太阳能摄像头,不过看上去并没有在使用,谁知道呢。
吃完饭沿着碎石路继续行走,干枯的河床与它并行伸向雪山脚下,想象丰水期这里白浪滔滔。碎石路逐渐攀升成山路,此时人的意志也已经在疲惫焦躁上熬,还要和3800米的海拔作斗争。Y老师指着雪山旁另一座山说,12年前他和朋友们徒步到这里竟然走错了路,沿着山坡爬到了那座山上,一群少年又无畏无惧地从山上冲下来。我说:“你看那座山上红色的树林,像不像在新疆?……虽然我没去过新疆。”Y老师说:“你看我们背后的山和树,像不像在美国?虽然我也没去过美国。”两个人相互逗着乐说着闲话,努力抬脚往上爬。据说春天这里沿路会开满高山杜鹃,不过现在,只有各类叫不上名字的低矮野树。


就在我们走三步歇两步时,一个熟悉的红色身影从山上走来,竟然是刚进第一座山时遇到的红衣大哥。彼此又道了声加油,他告诉我们还有最后半个小时,便留下潇洒的背影轻松下山了。此时的山道上人影也逐渐多起来,前方与身后都有几个旅人和我们一样走走歇歇,大家始终保持着差不多的距离。在这种走不动的时刻,竟然又出现了垒起的巨石块,只有手脚并用,咬着牙翻越。在一次次动摇中,彩色经幡出现在眼前,接着就见到了小山顶——一片天然的观景台。登上观景台往下看,一湾蓝玉般的冰湖静静地躺在雪山的怀抱中。
走下最后的山坡,兴奋与安宁同时袭来。冰湖并没有九寨沟的七彩海子那么炫目,但我忍不住想象第一个发现它的人会是怎样的震撼:一位探索者勇敢向着心中的神山靠近,又怎么能想到雪山脚下竟然藏着这么一湾蓝到心底的湖呢?冰湖在不同角度有不同的蓝,靠近雪山的一边显得颜色更加纯粹。绕着湖顺时针转一圈,发现靠近雪山边上的湖面竟然结了极薄极薄的一层冰,从这个位置看,我们的来路原来是两片山之间的低坳,更远处的雪山与云恰好倒映在冰湖中。
转完一圈湖,我们又如昨天一般坐在冰湖边分吃起旺旺大米饼,用奇怪的方式希望好运常伴。这儿有结伴来的年轻女生在虔诚地转湖,有听口音就知道是广东人的阿姨驴友在相互拍照,还有一位外国大哥从背包里套出雪茄和酒,坐在地上与雪山对酌。阴云正在逐渐散开,阳光时不时射向山顶。





时间不早,我们决定抓紧时间返回。爬上天然观景台,还有一些徒步者选择躺坐在这里,看着山,看着水。Y老师忽然和一位胡子拉碴头发飞舞的男子打招呼,原来是之前和他一起住在西当村的大叔。打完招呼,我们开始下山,又遇见之前在来路碰到的骑骡子的一家人——在路上常常有告别与重逢。这段路也是必须独自步行,几头骡子都停在远处,牵骡人点燃柴火围坐着休息。这次,轮到我们发出鼓励加油:“很快就到啦”。乌云已经彻底散开,太阳在不知不觉间出现。从碎石路荆棘丛回首蓝天下的雪山,有什么直冲云霄。
太阳只要出现,便是那么火热刺眼。走回笑农大本营,我们坐在枯木上再吃点东西,这一片没有任何高物遮挡,只有一株高到不像话的树笔直地往上伸。坐在这里晒太阳仿佛在烤火,天地与血液都温热起来。穿过森林往笑农垭口走,再次走上巨石路,Y老师一边叮嘱我小心一边脚下打滑摔了一跤,两个人都吓了一大跳。从垭口回到第一座山,后面便是无尽的下坡了。我一遇见下坡便浑身紧张,虽然也懂什么降低重心横着脚,但是走起来就成了僵直着身子小心翼翼地一步步挪。眼见着一群群人从我们身后超过,只能哭笑不得地“走自己的路”。






走出山林,两个人手拉手往上雨崩村去。牧人圈起的栅栏里一匹瘸腿的白马正在默默吃草,牵着骡子回家的阿姨剥开一颗从树上摘下的野果,我们在村里吃了一份流泪大喊好吃的水煮肉片。晚上Y老师想要烤火,回到客栈厅堂开始捡柴生火捣鼓火炉。一位看起来来自东欧的姐姐凑过来向我们打听冰湖的状况,大家顺势交流起这几天的路线。没一会儿,火升了起来,人们说着话,店里的猫跳到腿边打起了盹儿。

预告(?):DAY6从尼农峡谷出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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