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火
今年的八月颇有点血光之灾的意思。
中旬的一个不那么炎热的夜里,眉弓磕在洗漱池边沿上,那时我正闭着眼睛,以免花伞喷下的水珠子进眼,一声巨响,震住了我整个的头颅,心里默念“还好还好,应该无碍”。
只是,隐隐闻到一股子铁锈味,不怎么陌生的气味渗入鼻腔,我不得不睁开眼,直看到镜子里鲜血直流的我的脸。不知为什么,年少时那么在乎美丑的我,此刻竟无动于衷、不以为然,仿佛这只是些微小事。我擦掉血迹,确定暂且安稳后继续完成了未竟的洗澡事业,简单整顿一番下楼步行至校医院。
快十点,天早黑了,但有人值班。接待我的是一个年轻的女医生,眼睛明亮温暖,看着很和善而有耐心,头发边分,扎在脑后,有些精细,但并没到一丝不苟且透着严肃的程度。她仔细地询问前后缘由,帮我处理伤口,但是,校医院换药室已经关闭且没有极细的医用缝合线,她建议我去校外的大医院做缝合手术。于是,她用胶带将白色纱布紧紧贴在我的眉尾处,把伤口妥帖地裹起来,直把我的面部扯歪。跟她告别后,我顶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白色包袱走进蝉鸣铺就的夜色里,打车去了医院。
近晚上十一点,急诊外科等候处的病患还不少,有老有少,手里拿着片子的、打着点滴的、闭着眼睛补眠的。但似乎,只我无人相陪,显得有那么点酸。值班的是外科主任,十分忙碌,一会儿进了手术室,一会儿接打电话,直等了半个多小时,终于轮到我。主任草草看过我的伤口,拿起手机打起电话,“是的,一位30岁的女性,需要缝合。”一通电话不到20秒,就挂断了。他并没有解释什么,就直接出去了。仿佛默认我已经懂了他的意思。就这样,事态模糊,带着忧疑却又只能等待,我耐心的返回走廊,坐在椅子上,进入第二轮等待。
将近十二点,一个穿着黑色短袖的年轻男性从外边拐进了走廊。他看见我,说“是你吧?”我点点头。他叫我稍等。整型外科的手术室就在这条走廊,正对着我坐着的椅子。医生换好白大褂,招呼我进了手术室。手术室并不大,四四方方,一排柜子,一张手术床,两张升降椅。我平躺着,一盏发着黄光的明亮的手术灯在我正上方。想起,上一次面对同样的灯光还是在根特——看牙,长期磨牙导致头疼。再上一次,是在厦门,拔智齿。再上一次,是第一回拔智齿。
这灯光,像一个无声的信号,告诉我,这和伤痛有关。细长的针管戳进我眉尾处的皮肤里,麻药顺着针管进入我的身体。当医生一针一针地把裂开的伤口缝起来时,我一点儿也没感觉到痛。一共七针,紧紧秘密,排成排,整齐地码在两厘米长的伤口上。我看着镜子里顶着黑线缝合的伤口的我,有些丑。至少,创口不再毫无保护的暴露在空气里了。
走出医院,湖风吹来,一点儿也没有夏天的炎热。
八月,是我开始在这个城市生活的第4个月。早早的,来了一记创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