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

按照村长提供的名单，今天去拜访村里第一位有文化的老人。这位老人姓管，就住在村委会后面，我在门口敲了半天，没人开门。邻居大姐把我带到隔壁找到他儿媳，儿媳说老人在家，然后她带我到门口边敲门边喊：大，开门。敲了几下，门开了，一位老人步履蹒跚、眼神呆滞地看着我，我说：您是管大国伯伯吗？老人点点头，我又说：我是县上文旅局派驻咱村的第一书记，我想给咱村建个村史馆，想请教您老一些问题。老人疑惑地看着我，他儿媳说，公公耳背，又得了脑梗，反应迟钝。我又大声说了一遍，老人才明白，他让我到房间里坐下，我说：外面好大太阳，晒着暖和，要不咱去外面太阳底下聊？老人不愿，执意要去自己房间。我只好和他儿媳一起跟他去房间里沙发坐下，他儿媳给我开了电火盆，我们围火盆坐着。

我问老人年龄，他说78岁，我说比我父亲大一岁，然后告诉他我父亲姓名，他说认识，那个年代，在乡上工作的人不多，我父亲也曾经在乡上当过干部，所以大家都认识。这么一说，老人态度亲和起来，我问了他村里什么时候成立村委会、什么时候修了公路，什么时候通电，都发生了哪些大事，许是很久没人和老人聊天了，虽然他时常忘记时间，忘记说过的话，但是有些事情却记得很清楚。比如最早的公社、乡上领导是谁，那时乡上只有三个干部：书记、乡长和文书。他们的趣事，乡长不识字，读报纸拿颠倒了等等。老人越聊越开心，话也顺溜了，人也开朗了。

他儿媳说，平时老人在家不愿出门，也不和人说话。我想，老人是孤傲的，曾经他也风华正茂，意气风发！那时只有他识字，他有文化有知识，而那时村里绝大部分人都不识字！退休后，他回到家里，不屑于与村里人为伍，独来独往，但也因为无人交流，他变得愈发孤独，甚至自闭。其实碰到可以交谈的，他也是很愿意也很善于交流的。

早上说完后，我回去吃饭。下午上班时，经过老人家门口，我看到老人坐在墙角的椅子上晒着太阳。不知为什么，我心中暖暖的，不由想起我那已经去世了的孤独的父亲。我走到老人身边，对他说：伯伯，要常常出来晒太阳啊！这样对身体好！我还有好多事要向您请教呢！需要您帮忙呢，您要健健康康的啊！

老人听了，裂开没牙的嘴，孩子一样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