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毒贩打电话报警:我举报,有人贩毒|我在金三角当卧底007
有17公斤冰毒

【我在金三角当卧底】是老六在苍衣社开设的故事专栏。禁毒是场生死战,谨以此文,致敬那些为禁毒事业默默奉献的人。
大家好,我是脸叔。今天是卧底金三角的第七篇。不知不觉,普文杰的故事已经伴随我们快一个月了,希望大家能多多转发支持,让更多人看到。普文杰成功打入张惊天团伙内部后,因为他为人机灵,很快获得了赏识。这次,张惊天团伙交给他一个特殊的任务…… 这是 我在金三角当卧底 的第7 篇故事 本期故事:运毒
时间:2003年
地点:云南、金三角
人物:张惊天,普文杰,破脸狗
全文 9913字,阅读约需 15分钟
听到张惊天愿意做冰毒生意,坤哥输钱的糟糕心情一扫而光。他早就觉得该做冰毒生意了。只是张惊天对冰毒一直不重视,现在别人的生意做到自己头上来,张惊天才终于意识到自己落后了。
黄狗也住在这一片区域,那小伙带他们来到黄狗住的地方:“他住在202房间,一般都不会去哪里,你们不要说是我带来的,不然我会被他们打死的。”
三格子思考了一会说:“行,你走吧,我记得你了,量你也不敢撒谎。”
坤哥在楼下守着,对付这样的小毛贼坤哥有经验,黄狗选择住在二楼是为了能够方便跳窗而逃。楼道上的灯都坏了,三格子和魏午打着手电上了楼,打着手电筒,找到了202房间。
三格子敲了敲门,里面有人紧张地问:“什么人?”
“朋友。”三格子说。
“什么朋友?”三格子听到里面的人起床,床板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开门就知道了。”
黄狗急忙穿好衣服,撒腿就往窗子跑,三格子听到声音,一脚踢开了门,魏午冲进去,看见已经爬到窗台上的黄狗纵身一跃,从窗口跳了下去。
黄狗跳下去后没一会儿,楼下就传来一阵惨叫声。魏午和三格子下楼,看见坤哥已经制服了黄狗,黄狗不住地求饶,承认他就是绰号叫黄狗的人。
等到三格子跟魏午围上来,把黄狗困在中间,坤哥才放开黄狗。
三格子问他:“你为什么要跑?”
黄狗说:“我以为你们是警察。”
三格子说:“我们不想跟你啰嗦,我们要找猴子,他们说你能找到他。”
黄狗知道他们不是警察,也不那么惊恐,拿出烟来给几人发烟:“猴子这几天不在这里,说是去拿货了,要过两天才回来。”
“他去哪里拿货?”
“应该是到市里拿,不过我也不太清楚。”
“不瞒你说,我们是张老板的人,如果你想活命,猴子回来就马上告诉我们。”
黄狗知道张老板是什么人,得罪他后果比进监狱还要可怕,于是连连点头答应,不敢说半个不字。
三格子留下地址便放了黄狗。此时夜已深,坤哥口袋里还剩着点钱,意犹未尽的他还打算回去再赌几把,三格子和魏午则回到三格子住处休息。
猴子拿货回来后,黄狗把今天三格子来闹事的消息告诉他,并转达了张惊天的意思。猴子又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他的老大破脸狗。
“我不怕什么张惊天。”破脸狗狠狠拍了一掌桌子,桌上打火机都跳起来掉到地上,因烫伤而显得扭曲的脸更加可怖,“让他们来找我吧!今天晚上来杀人场找我!”
破脸狗就是张惊天看中的冰毒线路的老大,他摸爬滚打几年,是一个片区的冰毒销售的大头目。他实力不俗,有自己构建起来的运毒网络,所以这次三格子和坤哥的傲慢造访,让破脸狗感觉受尽侮辱。
他想好好教训三格子和坤哥一顿,让他们知道,自己也不是省油的灯。
杀人场位于县城西郊的一个山包包头,是以前旧社会用来处决犯人的刑场。那山包包上只长草不长树木,一天到晚都能晒到太阳,也许就是因为这样,被以前的人们认为阳气重,才会把砍头这种事情放在这里。
现在,杀人场已经没有了砍头的功能,只是荒山一片,但毕竟是砍过人流过血的,多少都让人心里寒碜,很少有人去那里。
猴子走后,破脸狗余怒未消,把一个白茶杯摔碎在地上:“狗日的张惊天,这几年都缩在十平渡不敢出来,手还伸这么长来管事情。今天不要说十平渡,老子要把他打到连家门都不敢出!”
猴子让黄狗赶紧把消息带给三格子。黄狗找到了三格子,坤哥也在,听到破脸狗的态度,他们嗤笑一声,也决定收拾这个不识抬举的破脸狗。
破脸狗知道对方有三个人,吃过饭后,便带上手下六名打架狠的弟兄,早早到杀人场恭候三格子。天还没完全黑,三格子、坤哥和魏午一起来了,一阵缠斗之后,破脸狗带来的几个小弟被打趴在地上。
坤哥来到破脸狗面前:“你就是破脸狗?”
他好几年没有这么卖力打架了,说话都有些吃力。
破脸狗面不改色,点点头:“我就是。”
三格子强压着内心的怒火:“我们老板是有意请你去谈谈合作,你竟然对我们摆这一出?”
破脸狗依旧强硬:“老子在边境混了这么多年,别人吃这一套,我可不吃。”
三格子见破脸狗如此执拗,说:“我们老板是真的想与你合作,把事情做大,可是你这样,我回去怎么与老板交代呢?”
“你们回去怎么交代是你们的事,老子管不着。你们告诉张惊天,老子不是吓大的,别人怕他,我可不怕。”
坤哥想继续动手,被三格子拦住:“既然如此,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甩下这句话,三格子、坤哥合魏午就下了山。下山后坤哥立刻打了张惊天的电话。
电话那头,张惊天愣了一下:“既然这样,那你们就暂时不用管这事了。”
坤哥问:“要不要让魏午把那狗日的……”
张惊天罕见地发怒了:“让你们别管这事了,让魏午回来!别他妈的给老子闯祸!”
张惊天知道,现在可比不了90年代,这年头通讯手段、监控手段都比以前先进得多,要除掉一个人很容易,但警方调查起来也很容易。张惊天不想贸然做这样的事情。
坤哥被骂得一愣,不知道张惊天是怎么了。
“三格子,老板最近是怎么了?破脸狗这种角色,比起罗阎王来算得了个屁!罗阎王还不是照样被我们……”
三格子阻止了他:“不要妄图猜测老板的心思,现在老板不是也考虑做冰毒了吗?可能有他自己的考虑。”
十平渡的月色下,江水拍岸,张惊天站在院子里看着月亮,面色凝重,他在思考着破脸狗不合作的事情。
他心里和阿坤想法一样,罗阎王都被他送走了,区区一个破脸狗有多少能耐呢?
张惊天铲除破脸狗的计划开始执行,是在2003年底的一个晚上。
天刮着寒风,让人瑟瑟发抖,县城虽然和十平渡镇隔得不远,但是因为十平渡在河谷很热,县城所在地则是一个高海拔的山间坝子,所以冬天还是很冷。
那晚我又见到了坤哥。坤哥坐在在小弟的出租屋取暖器旁边取暖,取暖器上烤着一块糍粑,那糍粑烤得鼓起来,像个球一样,噗的一声,破了之后又瘪了下去。
坤哥没正眼看我,对着带我来的人说:“你下去吧。”
那人出去把门关上,坤哥把烧好的糍粑递给我:“你就是大家都说的比较机灵的老六?”
我接过糍粑:“不敢当不敢当,谢谢坤哥赏识。”

坤哥说:“这次找你来,是老板有任务要安排一个人来做,需要机灵点的,所以就选中你了,听说你进来之后干得还不错。”
我笑笑:“也没吹得那么厉害,是大家伙过奖了。”
“不要过分谦虚。”坤哥递了一个信封过来,里面鼓鼓的,“你想办法跟破脸狗的亲信接触一下,说你要买些冰毒。这里有两万块钱,你先买过来一些,接下来再听安排。你先装成是外地来的,说普通话。你新来不久,在这一带还没混脸熟,我看这个任务由你来比较合适。”
我不清楚这是什么计划,也觉得不该多问,便答应下来。
坤哥又另外给了我一些钱,让我买点体面的着装,看起来要像“老板”一样。
第二天,我去服装店把自己收拾一番之后,约了几个道上的朋友去一家KTV唱歌。我唱歌走音,尤其喝完酒后更是吓人,酒一上头,我就成为麦霸,拿着话筒沉醉在当下最流行的《冲动的惩罚》和《2002年的第一场雪》。
其他几个朋友觉得没劲,没人理会我,坐着抽烟聊天。十一点多,一个染着黄头发的脑袋满脸堆笑地探进来,笑眯眯地跟我们打招呼:“各位大哥好!”
还没等几个人反应过来,这个人的身子已经挤进来,然后关上了门。
注意到这个人后,我终于停了下来,让其他几个人得到了短暂的安宁。
我的一个朋友问:“你来干什么的?”
那黄头发摸出一个玻璃瓶来一晃:“我这里有好东西,各位大哥要不要来一点?”
玻璃瓶里装着半瓶像红色药丸的东西。
我问:“怎么卖?”
那男子一听觉得有搞头:“二十七一片,如果各位大哥要的多,我可以给你们二十五一片。”
我拍了拍自己的提包:“我还以为多贵呢,你那里不够塞牙缝。”
黄头发脸上露出惊喜:“呀,大哥!能不能到外面说说话?”
我拎着提包,和几个朋友告别后,跟着黄头发下了楼,来到旁边一个安静的地方。
黄头发问我:“大哥是来做生意的?”
我肯定:“来了好几天了,正在考察,听说这挨着边境,有好东西,但是他妈的一直没找到人。”
黄头发很高兴:“那今晚算是找对人了!我这里没许多货,都是小搞搞,我带你去见我们大哥怎么样?他那里多,你想要多少都可以。”
我装作警觉的样子:“那怎么行?我到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被你们黑了怎么办?”
黄头发说:“你放心,我们老大是讲诚信的。”
我说:“那也不行,我都不知道你们的底细。回去告诉你们老大,如果想要交易的话就来我住的酒店找我。我这次来是代表老板来的,想来这边寻找合作伙伴,这次来先买些样品回去看看。”
黄头发心花怒放,感觉自己要立下大功:“好,你在酒店等着,我回去跟大哥汇报。哦,老板你住在哪个酒店?”
我报了自己住的酒店和房间号,然后告别黄头发回了酒店。回到酒店,我拿出手机输入一个没有存在通讯录的手机号码拨了出去。
那边接电话很快:“老六,什么情况?”
我说:“张惊天让我先找破脸狗的手下买些冰毒,不知道有什么打算。”
“多少的?”
“暂时先两万块的交易。”
“知道了,先这样吧,看看后续是什么情况。”
“行,那我挂了,不知道有多少眼睛盯着我呢。”
挂电话后,我冲了个澡,正在看着电视的时候,有人来敲门。
我说:“谁?”
“我,老板,刚刚我们还谈过生意呢,我大哥来了。”
来的人是猴子,他热情地握住我的手:“大家都叫我猴子,请问老板贵姓?”
我说:“大家都叫我阿良。”
猴子支走了黄头发,自己和我谈。他问我是哪里人,从哪里来,之后又解释一句:“不好意思问这么多,但你知道,干我们这行,不小心不行。”
我表示了解:“我们老板想拓展一下生意,大家都知道这边路子广,老板让我来考察考察,寻个长期的能够稳定供货的合作伙伴。当然了,我刚来不久,不太了解这里的情况,所以还得先带点样品回去看看市场反应。如果可以的话,我们老板想与你们有更深的合作。”
猴子说:“质量那肯定是没问题的,良哥你自己吸食吗?尝尝就知道了。”
我说:“不,我们干这行的,染上这个可不算太明智,还是把质量交给市场来衡量吧。这次我带了两万块过来,不知道能带走多少?”
猴子说:“这样吧,虽然初次见面,但我们以后还有大把合作机会。我就按批发价给你,二十块钱一粒,如果以后合作量大的话,还能便宜一点给你。”
我说:“这个价钱公道。”
猴子说:“那就劳烦良哥跟我走一趟取货吧!”
“你没带来?”
“多少警察都盯着我呢,我怎么敢随便带那东西。”
我显露出犹豫的神情,猴子仿佛看出来我的担忧:“良哥你放心,货我先给你,你拿到货后我们再回来酒店拿钱,你看这样行不行?”
“行,那就按你说的办。”
猴子到酒店外面骑了摩托车,带着我在街上绕了几圈,进入一条黑洞洞的街道。他停下来,确认没有人跟踪后又骑进另一条街道,来到自己的住处。
他让我在门口等一会儿,自己打着电话进去了。过了一会,他拿着一个黑袋子走出来交给我。里面是几瓶冰毒片,我一数共有五瓶。猴子说:“放心,每瓶都有二百颗,一颗不会少的。”
拿到冰毒后,黄头发骑着摩托来了。猴子吩咐他:“送良哥回酒店,顺便把钱带回来。”
到了酒店,我把钱给了黄毛,这次交易顺利结束。
猴子带着钱来找破脸狗说我的事情的时候,破脸狗在附近一个镇上泡温泉,那温泉人不多,清净,他喜欢那里。
破脸狗喜欢温泉带给他的虚无缥缈感,身体沉浸在散发着硫磺气味、冒着白烟的温泉能令他身心放松,感觉处于一种宇宙间微妙的平衡之中,能让他忘记所有不顺心的一切,比如他这被烫伤的半边脸。
他很小的时候,在家里不小心绊倒了一个保温瓶,半边脸和脖子被开水烫得血泡满满,因为处置不当,留下一大片丑陋的疤痕。从那以后,他就被小伙伴们叫做“破脸狗”。甚至于人们谈起他的时候,都已经忘记了他的本名。
因为他的长相,他在学校没有朋友,他把自己锁闭起来,活在一个被嘲讽与议论的幽暗世界。初中都没读完,他便读不下去了,骑着一辆单车村里镇里瞎逛。直到有一天一个组织贩毒的人找到他,从此就走上了这条路。
这条路让破脸狗赚了很多钱,钱给了他自信,于是他决定自己单干,建立起一条自己的通道。他做到了。有钱之后,他娶了一个寡妇,很多人都知道,寡妇是因为钱才嫁给他的,但是破脸狗依然很感动。
他对那寡妇很好,在外面从不乱来,一心爱着寡妇。寡妇也心软,觉得破脸狗是个可怜人,给他生了孩子。
有了家庭,破脸狗生活状态好了很多,而这次猴子带来的消息,更是令他精神振奋。
他知道自己与张惊天的交锋并没有结束。一山不容二虎,自己以冰毒为主力的新型毒品已经对张惊天的海洛因生意造成影响,而且这几年警方对张惊天的海洛因走私网络打击力度很大,他不得不转型。

一直迷信海洛因的张惊天要想开拓新型毒品市场的话,双方势必就要有一场你死我活的较量。所以我的出现让破脸狗很高兴,如果他能够把外面的市场搞起来,自己的实力会更进一步,再不用担心张惊天。
也正是破脸狗过于迫切的想要壮大自己的实力,而对我的底细并没有进行详细的调查。半个月后,我给猴子打了电话,说市场的反响不错,我要再来一次,对深入的合作进行详谈。
几天之后,张惊天从合作伙伴那借了辆车,车上装着十五万块的现金,让我带上钱去见猴子。猴子见到我很高兴,说老板破脸狗这次想要见见我。
我把车停在酒店,猴子看到是外地车牌后,对我更放心了。破脸狗的车把我接到了城郊的一家农家乐,他和几个得力手下在那里打麻将,备好酒菜要为我接风洗尘。
司机是张惊天特意指派的人,我让他留在酒店,免得露出马脚。
我听说过破脸狗,但是见到还是大吃一惊。那被烫伤的半边脸确实恐怖,让人看着极度不舒服。破脸狗也意识到了,他笑着握住我的手:“我姓李,不过大家都不记得我叫什么,都叫我破脸狗。”
我说:“李老板好,实在不好意思,我只是有点……”
破脸狗拉着我到主坐坐下,帮我解除尴尬:“良兄弟,我早就已经习惯了。这人的外表嘛,就是一副皮囊而已,看人要看心嘛。”
大家坐下后,破脸狗逐一给我介绍他的这些兄弟,介绍完后,破脸狗拍着大腿说:“良兄弟,今天在坐的这些弟兄都是我的生死兄弟,我们打拼这几年,也算是搞出来些名堂来了,在这里站稳脚跟,至于以后的发展,还得多多依靠你们照顾生意哪。”
我不住点头称赞,明白破脸狗这样是为了证明自己是值得信赖的好伙伴:“听李老板这么一说,兄弟我就放心了,能够与你这样一个得力的老板合作,是我们老板的荣幸。”
破脸狗举起一个二两容量的酒杯,将杯中白酒一饮而尽,我跟着一饮而尽:“李老板,我酒量不怎么行,害怕一下喝醉了乱说话,现在我们先把正事说清楚,一会再喝。”
破脸狗称赞我是个爽快人。
我说:“我们老板对李老板的货质量很满意,还想要再进一批扩大范围试试。不过,你得再少点钱才行,二十块一粒还是有点贵了。”
破脸狗伸出二个手指来:“只要老板要的量大,我每粒再给你降两块钱。也可以给你们提供其他形态的,如果你们感兴趣的话。”
我说:“暂时就要这药丸吧,好出手,零售也方便,这次老板要三十万的货。”
破脸狗说:“老板果然爽快,不过现在我们手上的货卖出许多了,囤货没这么多,要等几天才行,我马上安排人到那边去拿货。”
我问:“大概需要多少天?”
破脸狗眯着眼睛算了一会:“不出半个月,你知道的,我们去那边拿货很危险的,这不像买菜。”
“那行,就半个月,到时候我们老板会亲自来一趟,你可以在交货的时候和他好好谈谈以后的合作。”我把装着钱的手提箱递给破脸狗,“这是十五万的定金,剩下的钱交货时候付。”
破脸狗说:“这怎么好意思?我们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钱你先收好,到交货时候又付吧,我们不差这个钱。”
我坚决不拿:“这是我们老板合作的诚意。”
破脸狗不再推辞:“果然是爽快人,既然如此,那我就赶紧安排人手去拿货了,很快就能给你答复。”
坤哥没料到我这么快就完成任务,有些惊讶。事已经办好,坤哥安排我到外地等着,不要出现在县城,听候接下来的指示。
摆脱了监视的我在一个隐蔽的地方约见了廖文远。
我们两人已经有许多时日没见面了,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这次见面比较轻松,我把地点约在一个烧烤摊,找了个不易引起注意的位置,要了两罐二公斤装的俗称“企鹅”的生啤,边吃边聊。
“不与毒贩打交道的日子可真惬意。”我不禁感慨,“这才是人应该过的日子。”
廖文远喝了一大口冰凉的啤酒,连着吃了几串烤肉:“是啊,我也想一个星期有这么两天的松闲,能跟朋友喝喝茶吃吃饭什么的。不过,跟你比起来我感觉还好点,起码不进毒窝。”
我边吃边说:“我想不出来,张惊天这是要搞哪一出,跟破脸狗做交易,难道是要跟踪他摸清楚他的贩毒路线吗?要搭上冰毒的卖家?可是以他的能力,想要搭上一个冰毒卖家是很简单的,干嘛这么麻烦?”
廖文远猜测:“我想可能是想与破脸狗联合,或者想除掉破脸狗。”
我点头:“想除掉破脸狗的可能性要更大一点,但这也太复杂了。我猜可能是他担心直接约破脸狗出来,破脸狗会起疑心,所以才想这个办法。”
廖文远说:“破脸狗这个人藏得很深,之前还没引起警方的注意,现在倒好,一条大鱼自己浮出水面来了。梁局已经安排人对他进行了盯控,就看这次交易了,如果张惊天亲亲自出马的话,就连他一起抓了。”
我说:“我看这个事情没那么简单,如果这样张惊天就被我们抓住的话,那他早就被我们抓了不知多少次了,如何能像现在一样?”
廖文远沉默了,他也没搞明白到底张惊天在搞什么名堂。
十来天后,两人的困惑得到了答案。
那天,我在酒店睡午觉的时候接到了猴子的电话,说是东西到了,让我跟老板来接货。我跟他们约定在三天后,猴子说:“行!三天后,晚上十一点钟,杀人场山头见面。”
我问:“哪里是杀人场?”
猴子说:“县城西郊的那个矮山头,不长树木,很好认的。你白天过去看一趟就认出来了。我们的货不在县城,现在警方盯梢我们盯得紧,我们从隔壁镇上过来,在杀人场山头交货。”
我先跟廖文远通电话告诉他这个交易,紧跟着又跟坤哥打电话,说了跟破脸狗约定的时间和地点。
坤哥说:“知道了,你现在就稳住破脸狗,不要让他生疑。”
我照办:“知道了。”
坤哥说:“到时候你就假装去山上,但是不要上去。这次任务你完成得不错,三天之后你就再也见不到他们了,现在你只要稳住局面,让他们不要怀疑,把冰毒带到杀人场就行。”
我急忙跟廖文远取得联系,告诉他可能会有打斗命案发生,让梁河源提前做好准备,配足警力。
第三天,我跟张惊天借来的司机出现在县城里转悠,去看了一眼杀人场,目的是告诉破脸狗的手下,自己已经来到县城。
这时我收到廖文远发来一条短信,短信内容是一个网站的地址,后面写着“赌博”两个字。这是两人之间的暗号,意思是询问我,是否方便说话。
我回复:“可以发短信。”
廖文远发了一条短信过来,说是接到陌生人举报,今天晚上杀人场会有大宗毒品交易。他们再打电话过去核实是什么人举报的时候,电话就打不通了。我明白是什么回事了:“张惊天这个狗日的,是想借我们的手除掉破脸狗。好吧,既然这样,那就一个一个收拾吧。”
我转悠了一会,猴子看着我回了酒店就打电话过来,问我有没有找到杀人场。我说那地方好找得很,不过就是名字有点不吉利。
猴子笑着说,不吉利的地方才不会有人去,交易可以按原计划进行。
山顶有一块稍微平点的地方,是理想的交易场所,缉毒大队队长何安平带着一众弟兄埋伏在周围,为了不被发现,他们离山顶拉开一些距离。下午两点多,警方就秘密分批上山,利用乱石堆和野草的掩护把自己藏起来。
天刚摸黑,就有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左顾右盼,来到山顶打着手电四处瞎转,没发现什么异常,于是他打了电话:“猴哥,正常,没什么情况。”
九点多,这个人嘴里骂骂咧咧地又上来了,这次他来到山顶,看都懒得看就打通电话,语气恢复了恭敬:“猴哥,正常,没什么情况。”
挂了电话,他又骂了一句:“他妈的,大晚上鬼才愿意来这个地方!”
说出鬼字之后,他就后悔了。在这里说出这个字来的确不太合适,他急忙往四周看了一眼,吓出一身冷汗,快步迎着小路下山。
十点二十分左右,风变得更大,寒意更重。何安平冷得想打个喷嚏,被他硬生生的用手按着压了回去,因为山下有人上来了。
通过手电,何安平判断他们有三个人。这三个人没有从那家伙探的路上来,而是从山后的一条小路上来的。我的情报没有错误,只不过他们不是从城里出来,而是从隔壁镇上过来的。
这是一条更陡的小路,虽然山不是很高,但几个人爬到山顶时也够呛,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几点了?”说话的人是破脸狗。
“十点三十九了。”
“那应该快了。”
这时,何安平一声下令,埋伏的民警们强光灯打开,照着山顶。何安平对着天空放了一枪:“你们几个被包围了,手抱着头,蹲在地上别动!敢动我们就开枪!”
几个毒贩没有准备,事发突然,只能乖乖投降就范。何安平带着人冲上来拷起破脸狗和他的手下,看到旁边丢着一个黑色的袋子,何安平让人打开一看,里面是一瓶一瓶的冰毒。
民警们搜了他们的身,身上没有携带武器,这几个毒贩知道抵抗无用,乖乖地跟着下山了。
破脸狗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他们被押下山的时候,我在山下的路边拎着一只手提箱在一旁惊讶地看着,装作是被山上的突发情况阻止了上山的样子。
何安平呵斥道:“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破脸狗神色木然。他不明白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只知道这次自己带着差不多17公斤冰毒,死定了。
是什么人走漏了消息呢?我猜他肯定怀疑过我,但是又不像,我事先交了十五万定金,如果是我报了警,岂不是拿十五万打了个水漂?
破脸狗也无心思考这个事情了,此刻人赃俱获,只有死路一条。自己死了倒是无所谓,贩毒给自己带来过前所未有的自信,给了他别人给不了的尊严,他不后悔,只是放心不下自己的妻子和女儿。
审讯的时候,破脸狗很配合的交代了自己的罪行,当然,对于以往的罪行,他并没有交代,只是交代了这次被警方抓现形的,以及自己走上贩毒的道路的原因。
破脸狗被送到拘留所,关到5号监室。监室是一个长方形的房间,用水泥浇筑起来一条高于地面的通铺,上面放上被窝,就是嫌犯们的床。5号监室已经有七八个犯罪嫌疑人,他们不怀好意地打量着破脸狗,他用手把自己的一边脸遮了起来。
一个抽烟过多牙齿又黄又黑的嫌犯叫了一声:“烂脸!欢迎来到拘留所,这可是个好地方,什么都不用干就可以吃饭。”
送破脸狗进来的警察恶狠狠地瞪了那男人一眼:“你他妈的闭上你的鸟嘴!”
破脸狗匆匆看了他一眼,又看看其他人,那警察把他送到一个床位前:“这就是你的床位。”
警察出去后,破脸狗机械地坐到自己的床位上,一个年轻的嫌犯把洗刷马桶的工具拿到他面前:“以后洗马桶的工作就交接给你了,这是规矩,等下一个新人来你就交给他。”
破脸狗木讷地点点头。走廊里脚步声越来越远,最后消失了。两个男人过来把破脸狗架了起来,架到一个叫做“老大”的嫌犯面前。
嫌犯们管这叫做“开小庭”,每次新嫌犯一来都有这么一出,以此来打发无聊的时间。那老大一脸横肉,凶神恶煞:“来说说看,新人,犯了什么事?”
破脸狗说:“贩毒。”
未完待续……
*文中配图均来自网络,仅用于补充说明。
—END—
作者 | 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