卍

我第一次见到卍，是在黑河边。

夜晚宛若白日般刺眼，我看着路人的孩子踩不到自己的影子皱了邹眉头，不免觉得好笑。那天我要去哪里我也不知道，我一路上踩着自己，身边的人流逐渐将我遗弃，再抬起头就是这片死去的黑河水，卍则站在桥栏杆外，我以为他要自杀。

我慌忙的跑过去，卍听到动静时，转头笑着看向我时，这是看似很年轻的男孩。

卍从桥栏外跨出，我翻着包里的纸巾试图清理他手中的铁锈，他伸出手掌向我握手时，周围月光贪婪着涌进他的手心，媲如美玉的手，没有一丝污垢。

之后的日子里我和卍时常见面，卍从未告诉我他的任何地址，我问他时，他则是笑着说只要你想见我就会出现。

他对自己的年龄也一无所知，我说你总不能是几千岁吧，他说，或许吧。

那个企图吞下我海啸，最近也变得静若止水。

卍存在像是抚平了我的所有恐惧，每当我靠近他就像初尝甘泉的孩子渴望索取更多更多。夜晚时卍站在我的床边，我对眯着双眼对他说，你是一定是我的保护神。卍许久没有说话，我以为他走了。临睡前我模糊的听到床边的声音，我是你的深渊。

我们夜里一起去看海，远处传来阵阵船鸣声，海风吹起卍的衣服领，他的脸上泛着绿色灯塔的光，我以前看不清灯塔，看不清白日的海，摩耶面纱包裹着我。卍伸出自己的手，星河从他的指尖流出，我像个渴望被眷顾的信徒，触碰着他的指尖，捧着双手接下失落的星星。

我的世界每日都在变幻，直到它愈发清晰。

本身就极少谈话的卍，也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有时候他坐在我窗前的椅子上闭着眼从日出到日落，我叫醒他，他还保持着对我的笑，只是变得像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

我第一次交到朋友时，她强烈的要来我的家，因为担心打扰到卍，我又没能抵挡住女孩的热情。卍仍是坐在窗前的椅子上，我触摸他的发丝，变得干燥，椅子旁脱落了好几根。

女孩径直从卍身边走过，她嘴里说个不停，像是对我家中的一切感到好奇。

月光也不在涌向卍，银河从他的嘴角流泄出，他让我走进他，千万只银色的蝴蝶从他手中飞出，我一再感到对美的震惊，卍仍是笑着看向我。

夜里我坐在床上，看着卍的身体快速的枯竭，我把自己颈前的水晶项链放进他的口中，卍张开嘴时我看到了无尽的深渊，折磨我的海啸，引诱吞噬我的黑河水和遮蔽我的摩耶面纱，他们在深渊中呼喊。

清晨醒来卍已经消失了，我找着他脱落在地毯上的发丝，也没能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