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中的焦虑时刻
查看话题 >焦虑的日子出门走路
焦虑发作的根本原因都是一致的——我不行。然后,在具体的某件事情上,感觉自己失去了掌控感。上周四,接到新项目启动的通知后,开始被这种失控感环绕,周五彻底爆发。
上午请了半天假去体检,预约时没有认真查看地址,去地铁的路上才发现需要在金台路挤上死亡的14号线前往望京。在让人窒息的车厢里,我保持着表面的平静。回公司后开始列To do List,谁知在第一项工作上就遭遇了阻碍,合作的第三方对我爱搭不理,明显是不想合作要故意拖着我。此时,情绪已经接近狂躁,又夹带着要miss deadline的恐惧。
订了晚上的电影,又被工作拖着,开场十分钟后才到达电影院。扫完健康码和行程码,被告知买的是《沙丘》3D版,需要在贩卖机上再自行购买3D眼镜。我勉强维持着文明人的形象,强压的情绪没有完全压制住,懊恼地抱怨道「为什么是3D,我没有3D眼镜」,检票员不耐烦地反馈「这个片子就是3D的」。为了避免自己崩溃,决定转身离开时,检票员或许看我可怜,以及电影已开场许久,招呼工作人员拿一副备用眼镜借给我,嘱咐散场后一定要还给她。
心不在焉的看完了电影。
周六情绪有点回光返照,作为固定打扫卫生和呆在家里看电影的日子,按部就班的完成任务后,似乎一切还能忍受。临近傍晚,清理冰箱,为冷冻区除冰,内心开始和窗外的时间一起慢慢被阴影笼罩,烦躁地甚至把冰箱内部戳出了一个小褶皱,好在问题不大。
要出门走路,睡前决定好了。
计划的路线上有好几家不错的咖啡店,还能喝上好几杯咖啡。
很晚才睡着,但是在7点爬起了床。然而,洗漱完穿好衣服后,无法完成工作的恐惧感突然侵袭我,所有的工作事项开始不停的在脑子里闪回。甚至只能穿着衣服又躺回了床上,玩手机转移注意力。稍微缓过来后,终于在8点多走出了家门。地铁上也非常难熬,我不断的刷着手机想要寻找一些建议,当然毫无用处。道理我都懂「想这么多也没用,要么就直接行动,要么寻求领导帮助」,所有的历史经验都可以验证这一解决方案。但是,此时的大脑已经失控了。
还好,要开始走路了。走出阜成门地铁站,放弃导航,只要迎着阳光拐进胡同一路向东即可。上午9点多,地铁附近遍布早餐和小吃门店,阳光明媚,人声鼎沸,后悔没有涂防晒。直接拐进最近的小路,发现前方是鲁迅博物馆。



现场预约后,在馆内逛了两个多小时。
浏览着陈列的图片资料和鲁迅的私人物品,从浙江绍兴-南京-日本-北京-厦门-广州-上海走完了他的一生。沉浸在焦虑和自怜里,又带起某种宏大的家国情怀,竟然热泪盈眶。北京部分的叙事结束在中学课本里那篇著名的「纪念刘和珍君」。1926年8月,鲁迅因支持北京学生爱国运动,抗议三·一八惨案,对北洋政府失望,于是南下厦门大学任文科教授。墙上的巨幅海报上写道「生命是我自己的东西,所以我不妨大步走去,向着我自以为可以走去的路;即使前面是深渊,荆棘,狭谷,火坑,都由我自己负责。」

在上海的晩年大概是欢乐和愁苦交织,成为父亲,有大量的文学创作,还能兼顾自己的版画爱好,稿费似乎也非常可观。


情绪似乎有所改善,因为没吃早餐,快速浏览完已是饥肠辘辘。拐进胡同,午饭时间,空气中满是家常味道。这一片的居民大多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却是悠闲又生机勃勃。家门大开,胡同是私人居住空间的延伸,晾晒衣服,养花养草。几乎每家每户会在门口放上几个旧沙发,甚至搭起吃饭的餐桌。道路的主人是小猫小狗,笼中小鸟,居民和来往行人……也便是它生机勃勃的标注。
路过胡同口的菜市场,一位大叔在门口搭起桌子一边吃着午饭,一边招揽客人。饭菜太香,几位路过的居民围上去唠起嗑来。我和两位路过的游客趁机也探上头去,好奇地想弄清他饭桌上摆着的饭菜。路边的大妈和年纪很大的单身大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他的感情生活,让我不禁放慢了脚步。在这里行走似乎可以不再像游客那般走马观花,只要脸皮足够厚,还能一窥北京人的世俗生活和热活的邻里互动。





作为现存元大都最重要的文化古迹,白塔寺与这片街区的共生或许体也现在它的无处不在,几乎在胡同的任何一个角落抬头都能看到他的身影。伴随着“白塔寺再生计划 ”这里也聚集了一批咖啡馆和文化空间。出发前喝咖啡的计划并没有执行,或许是市井气息太过浓厚,不管是呆在咖啡馆里还是点一杯外带继续往前,似乎都有点格格不入。


在错综的胡同里绕行了好几圈后,穿过赵登禹路,继续向东踏上阜成门内大街,路过历代帝王庙和广济寺。这一路宗教景观颇为密集,但因为疫情都在门口贴上了告示,闭门拒客。阜成门内大街尽头的中国地质博馆前,终于出现大片金黄,现在是北京最好的季节。


穿过地质博物馆的银杏小道,从西四南大街拐进羊肉胡同。据说这里在元朝时期经营牲畜买卖。明朝后, 附近是回民聚集区,胡同里开了许多羊肉铺,物美价廉,因而得名。突然想起,在白塔附件的居民区路过几家羊肉汤店,大概也颇为正宗,后悔没进去解决午饭。
通过连接砖塔胡同的核桃巷,走到砖塔胡同的尽头,又回到西四南大街。路口的正阳书局是一个四合院,万松老人塔便坐落在院中。院子四周摆上小桌子供游人喝茶,房间里则是售卖一些关于老北京的书籍,两只大猫大摇大摆的在院落里穿梭。


再往前走似乎开始进入基督教势力范围,路过基督教会缸瓦市堂、义达里、礼王府,从西黄城根北街一路向北,到达西什库大街,前方的目的地是西什库天主教堂,那里是北京最大、最古老的教堂。但是疫情关闭,只能在门口仰头看看若隐若现的哥特式屋顶。
不过西黄城根北街某个狭小的路边门面,发现一位卖挂历的老大爷。或许是门面过于不起眼,他在门口搭起小桌,放上电视,循环播放着自己被采访的片段。再放上几块大红色广告牌,非常努力的在这条冷清的街道上吸引住不多的路人的目光。
我驻足下来观看,他则招呼我看屋内墙上的报纸,骄傲的说自己被世界很多媒体报道过。介绍自己79岁了,为了老人们可以买到挂历坚持到现在,每天会从东单的家里来到这个小门铺。到了年底,屋内全是2022年的挂历,无非是一些名人主题和汽车模特。说起年轻时生意好,还会自己拍模特制作,但是现在成本太高只能放弃。实在无力欣赏,大概浏览完新闻说了声谢谢便离开了。




离开西什库天主教堂已是下午四点,阳光开始渐渐褪去。一路向东上景山前街,打算走到朝阳门地铁站准备回家。没开导航,拐进了不知名的胡同社区,在路边看工人们修树枝。上文津街路过北海公园、北平图书馆旧址,已是人潮汹涌。因为穿着帆布鞋,上五四大街脚底已是隐隐作痛,夜幕开始降临,决定走到东四就结束一天的行程。



焦虑依然没有彻底离我而去,还是会在某些时刻乘虚而入。Simon Amstell在「Do Nothing」里讲到他在香榭丽舍大街和刚认识的朋友跑到凯旋门那段。成年之后,我们再也无法生活在当下了,总是生活在未来。
不过走路这件事似乎能在有限的时间内把我往回拉,迫使我活在当下。思考前方是路线,观察周遭的一切,特别是当身体开始出现疲惫,脚步开始沉重。你被迫觉察到自己的身体和呼吸,一步一步向前。焦虑的日子出门走路,在未来的每一个焦虑来袭的时候告诉自己。在上地铁的那一刹那,我告诉自己,明天就去直面他们。

PS:在周中见缝插针写完这篇自我观察,那个让我焦虑的工作问题已经彻底解决了。焦虑依然还会在某个时间来袭,但是出门走路,然后直面他们,大概问题不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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