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奶奶
记事开始,爷爷就是一副小老头的样儿,奶奶也如此。六十多岁时,他们身体都挺棒,经常耕地,还种着些旱烟,每逢街子天,就会背着一大背箩烟去卖,我们家离镇上比较远,七八公里的样子,那时候交通不方便,要步行着去街上,途中经过一段山路,到河边路才相对平坦一些,到现在已经好多年没走过这个路了,以前不负重一个半小时左右可以到,负重的话要两个小时。其实当时已经有去街上的微型车了,从河边到镇上一个单边2元钱,但舍不得坐,好多时候我嬢他们劝他们坐车吧,背这么远,太辛苦了,然后爷爷乐呵呵笑着说,容易晕车,而且现在精神还好,没必要去花那个冤枉钱,省下来的钱可以给孙儿买好多吃的了,所以每次爷爷赶场回来,我们都会第一时候翻背篼,会有福满多,唐僧肉啊等各种小零食,每次都会有惊喜,那应该是当时最开心的时刻了吧。 对了,那个时候六七岁吧,家里人开始给爷爷奶奶准备寿木了,在农村家家户户都是这样,到60多岁就开始筹备着了,当时请了好多人去山上砍树,然后我姑爹,嬢嬢都来了,还带了好多好吃的,然后弄了好多肉啊、菜的,当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觉得人多,挺热闹,吃的也多,反正就是觉得挺开心的。 现在回过头来想想,热闹的背后其实更多的是心酸,毕竟生老本就是自然规律,谁都控制不了。长大后我没有问过爷爷奶奶,也没有问过父母当时是什么感受。其实现在已深有体会了,更多的是一种心酸和无奈。 爷爷奶奶一生真的太操劳了,养育了五个女儿,两个儿子。好在几个姑娘儿子也都孝顺,他们这一生应该也没有遗憾了吧。 以前经常听爸爸说起,那时候经常去城里卖千杷、石榴、稻谷,其实千杷是什么我现在也没有搞懂,以前和我说过,但是时间久了就不记得了。从我们老家到城里特别远.一个单边40公里吧,听他们说半夜就出发了,因为要走很远很远,还得准备好干粮,如果去晚了第二天卖不了好价钱,经常几个人结伴,那时候野兽还比较多,相互也有个照应,我爸是大儿子,承担的相对多一些,所以经常和我爷爷一起去城里卖东西,所以当时的事情他知道的相对多一些。 关于奶奶,印象中她一直是一个爱唠叨的人,经常说我爷爷几句,说爸爸几句,很不容易停下来。听我爸说,生我小嬢之后,就站不起来走路了,一直持续了18年,在期间都是靠杵着棍子,我记事的时候奶奶一切正常了,只是感觉有点消瘦,他们都说是奶奶有福气,到晚年又可以走路了。 应该是八五年左右土地下放吧,我们家的土地全部分配在很远的地方,那时候有土地才有吃的,所以爷爷奶奶携着一家老小从以前的刘家村搬迁到了现在住的地方,当时也就我大姑和我我爸稍微大一些,所以当时搬迁还是费了好多功夫,爷爷他们到处去找人。去托人,后来才申请了可以搬迁,然后搬迁的时候受到了其他人的阻挠,最后也算顺顺利利的搬过去了。 打记事开始,奶奶就爱唠叨,说那个时候的心酸事,小的时候经常听,后边她说的次数多了,会觉得她特别烦,我们很难体会他们当时有多难。后来奶奶记忆变得慢慢模糊起来,健忘症,更直观的术语应该叫阿尔兹海默症。然后每次去看她,她都笑呵呵的,经常把我认错,但还是乐呵呵的说拿糖给我吃,后来会经常一人很慈祥的坐着傻笑,像个小孩一样,还时不时的说着以前的事,再后来我爸嬢他们也不记得了。 第一次感觉心酸是他们过八十岁生日的时候,13年左右吧,那是他们第一次过生日,当时来了好多人,亲戚朋友都来了,当时拍了全家福,还放了礼炮,看着一家人坐在一起开心的样子,心里难免多了一丝心酸。 去年年底奶奶不在了,刚开始其实没有什么感觉,也就和平常一样,下葬那天,我搀扶着爷爷到现场去走了一圈,现场炮车声异常的大,我在一旁都被振到了,爷爷全身在颤抖,看着爷爷瘦弱的身躯,又看了一下他无助的眼神,我一下子绷不住了,泪水涌上心头,爷爷说了句,好啊,日子好啊,我强忍着泪水扶爷爷回去了,在这一刻我也真正体会到了相濡以沫,毕竟陪伴了一辈子了。 最后一次和爷爷见面是今年5月初,没觉得会是最后一面,总觉得它身体还硬朗,我们还可以陪伴他几年,所以也没特别在意,当时回去的急,也就陪他坐了一个来小时,他说今年屋檐下来了一窝小燕子,这是个好兆头,还说你老大不小了,遇到合适的快找一个吧,就这样陪他坐着一会,他给我拿了面包牛奶,他很清醒,记忆也很好,有吃的总是最先想到我们,陪伴了一整个童年。 一辈子很短,好好珍惜爱我们的人,以及我们所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