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了不起
西蒙·波娃:“成人是什么?一个被年龄吹起来的孩子。”——题记
周五的晚上,我像往日一样,结束了两周的课程,回到家,母亲早已为我做好了各样的海鲜。
“待会再写作业,先洗手吃饭。”母亲见我回来,自然是很高兴。
她在一旁切香菜,我在一旁洗手。
开水龙头,像平常一样,把手放过去,打肥皂,揉搓,冲洗。我看差不多了,一个转身,不想,手臂猛地碰到了水龙头的脖子,只听“咔”地一声脆响,水龙头的脑袋、脖子就“呱啦”一下,惨死在水槽里了。
接下来就是汩汩的“鲜血”直往外涌。
然后,就是母亲的责备:
“怎么回事啊!”
“洗个手也不老实!”
“这得怎么弄!”
“今晚上别睡了!看着吧!”
“这一晚上得淌多少水啊!”
她说着,自然也没闲着。她先用指头堵,估计是气晕了;又用一块破布往里塞,破布很快就鼓出来了。眼看水槽里的水就要漾出来了,她越发着了急:
“早知道不让你来家也好!”
“这得怎么弄!”
“快去拿个盆!”
“让你一个就气死了!还多生!一个就够我受的了!”
她看了一眼切菜的刀:
“恨不得我一刀把个头给你捎下来!”
“噗嗤”,我实在没忍住,就被母亲的这句话给逗笑了。
“可别,好不容易养这么大一个儿子,杀了多可惜。”我嬉笑着逗她。
母亲笑了。
“哼,惹得我火了,那可说不上来。”
“哎呀,多大点事儿啊。交给我吧!”我看母亲气消了很多,就昂首阔步,摆出一副极度自信的样子,我把母亲让到一边,自己拿了个塑料袋往断口上套。在我看来,只要足够精密,角度适宜,力度又恰到好处,这个断口就可以被塑料袋给罩住,继而被捆绑起来扎紧。如此,水也就漏不出来了。
我一边绑着,说也奇怪,一旁的母亲竟然不再说话了,她只是盯着我看,时不时还显出担心的样子:
“这样行吗?”
“行吗!?相信我吧!”我自信到了极点。
水,确乎是淌得很少了,虽然,还一直有外渗。
“行,先吃饭吧。等着还得让你大舅来给换个水龙头。”
“哎呀,我哪有脸吃啊,嘻嘻。”
我给母亲盛饭,母亲呢,又开始切香菜了……
那个时候,我只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做了母亲这个大人都做不了的事,毕竟,我还只是一个中学生。
在以后的十几年中,一件一件“了不起”的事在我身上发生了:家中大事,父母开始问我的意见,甚至件件都是我来做主;父亲、母亲看病、住院、手术,都是我全程陪护;有时候,他们有了矛盾,母亲就打来电话,让我“训斥”父亲,父亲呢,就来电话说让我好好“管管”母亲……
他们已经渐渐变成了孩子,变成了需要我照顾的孩子。
慢慢地,我懂了,在父母面前,一个孩子,小时候的“了不起”,其实就是陪伴,或许不需要做什么,就在身旁,甚至一句话也没有;而当这个孩子真的变得“了不起”的时候,也就是他们——我们的父母,慢慢地老了……
从此之后,我常爱说:“爸,妈,你们真了不起!”
——波波
2021年4月7日星期三下午于泉城天桥南村18号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