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渡色
这是一个混乱的年代
只有鲜花和掌声才算精彩
这是一个伤心的年代
阿波罗和缪斯女神忍不住相爱
有人在哭泣
有人受伤害
有人去赴死
有人来投胎
人们来不及细想
更来不及篡改
虽然
远远的旷野里
造物者说
不可猜啊
不可猜
但是
我不断想
不断猜
是不是因为你
我才到来
是不是因为你
我才到来
这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我告诉自己趁着年轻记性好快快回想记录下来不致忘了细部，好给大家呈现一个完完整整的图像，你们甚至可以看到微粒，小褶皱和细纹。
二十岁之前——遇到我的宝贝野蘑菇之前——我热衷于想象和漫游。翻开那本发黄的日记本，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我所固守的那个尘封的世界为我带来的妙不可言的快乐就像车轮碾过的痕迹深一道浅一道地印在那里。
2003.3.10
在落日渐斜天幕渐灰的黄昏时分我又开始绕着跑道散步，不知不觉间这成了我最大的嗜好。
围墙外的田野上种满了甘蓝，西兰花，马铃薯叶，番薯藤还有水稻。
四季转换，河边的水清了又浊，浊了又清。
破木屋独立水中央。所有的东西都与那所大豪宅和位处其后的小学堂朝夕相对，单薄的现代楼房仿佛来自深处却清晰可闻。
我听见和尚们唱着颂歌为死去的魂灵超度。
操场上覆盖了一层土，土里的碎瓷片开始向我显露出他们本来的面目来。
我弯下腰捡起用力抠出埋在泥土里暗无天日的碎瓷片们。
白天，踢足球的男孩子们曾经用力踩糅所以变得粗糙不堪纹路模糊。
“他们来自什么地方呢——来自深山？来自荒野？来自遥远的年代？”
上面所凝聚的岁月痕迹诱使我开始想象每一块碎瓷片的不平凡的经历。
“他们经历了什么？为何沦落至此？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2003.3.15
操场上空扬着黑色塑料袋，仙人掌破败菊株已残，一只猫趴在围墙上的三角梅丛边睁着眼睛展开黄毛跟我说话。
四个女生在跑步，从我身边擦窜而过，我听到了他们的呼吸声。
折身而回，有一人于拐弯处叫住了我：
“你是高二的学生吗？”
“是——”
“在那层楼上课吗？”其中之一随手一指。
“是——请问有事吗？”
“哦，没事，只是我们经常遇见你，看你眼熟。”
“哦——”
“我们是高一十二班的，跟你同一层楼哩——”
“下次再见——”
“再见——”
我开始像小鸟一样飞起来了。我到处向人夸耀：“我一下子交了四个朋友！我交了四个朋友。”我非常得意。
原来从陌生到认识只是一瞬间的事。
2003.3.18
电脑室的老头有一个小孙女，捧着一大纸筒“E”型饼干请我吃，她说她叫韩霞。
到楼梯口时，她忽然很严肃地说：“我要去找一个朋友，你先走吧。”
啊！她那么小的一个小孩，一个才不过四五岁的小孩说话怎么那么像大人呢？
2003.3.23
艺宾抓着我的手不放。一辆汽车快过来时我们正好走到路旁要过马路的那个地方。
我拉着她飞快地在汽车过来之前径直跑过去。她吓得脸色苍白。
“吓死我了…我还是拉着你的手好，要不你真的丢了…不能再这样跑了…吓死我了！”
2003.3.26
我在四楼宿舍门前走廊里吃豆腐花，忽然看见了一张俊俏的脸，他对着我笑。
“给你写信好吗？”
“好啊。”然后他便消失不见了。这年我十八岁。
2004.4.10
艺展给我一颗橘子，是我用西红柿跟他换的。我决定做一盏小橘灯。
我蹲在垃圾桶旁，用一把嵌着米黄色刀柄的小刀沿一端圈出一个圆盖，刮出里面的瓤，把边缘修成锯齿状，放上白蜡烛，串过白色的线，用捡来的木棍一头挑着——我的小橘灯做好了！
在我躺下睡午觉时，想起应该再在上面刻两只眼睛和一张大嘴巴的。于是爬起来。捧着它隐约预感到晚上会停电，这样小橘灯会派上用场的，想到这里便嘻嘻笑了起来。我挑着它开始得意洋洋地向人夸耀——瞧着吧，晚上会停电的。
上晚自习时，我正在看生物书，“两个双皮的若生出一个单眼皮的只能是杂合子…哦…那爸爸妈妈肯定都是是杂合子的，不然怎么生出一个单眼皮的我？要不，我可能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或是爸爸哪个兄弟的遗孤…”
四周忽然漆黑一片，所有人欢呼起来——停电了——我狂喜！怎么真的停电了呢？哈哈。
2004.4.15
一只鸟被挂在铁架旁，它的嘴又尖又长却被分成两半，一半被钉子穿过，一半瘫拉着，黑白相间的羽毛，萎缩的双腿，脚掌向上弯曲！它悬空而没有着地点，随风乱晃。
——这只可怜的鸟已经死了！是被人活活杀死钉在那的！
不知为什么我忽然想起战争时俘奴被杀死钉在城门示众随风乱晃的情景。
2004.4.16
我的小橘灯开始长出绿色的霉点，表皮变得萎缩，像极了外婆皱巴巴的手背。
而且，香味开始淡褪。
我意识到小橘灯正处于危险当中，而我束手无策。
2004.4.25
一霎那间，我伸出手想摸摸红蜡烛的火焰。
我的大衣不是红色的，却有宽的袖，袖的末端有宽的灰毛缀边。
在某一时刻，我的手，红蜡烛的火焰，衣袖上宽的灰毛缀边构成了某种东西。
2005.4.28
我不断地走向极端——但愿事实并非如此。
我只不过是高兴的时候过分高兴，以至于当我并不忧愁当我只是不那么高兴时，周围的人便以为我开始低落，其实不是这样。
卢梭的老师告诫作为学生的他——做什么事都不要太过热情，否则，当你恢复平常时人们便开始怀疑你的坠落。
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想到如果为自己选择的标准不同于寻常或高于寻常，最后形成的落差会变得显而易见。
2005.5.2
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骆驼死了化成白骨之后，它的驼峰还在吗？
我问了很多人。
“骆驼死了之后化成白骨它的驼峰还在吗？”
“可能在吧——晤——可能没有——”
“它的驼峰是由骨架支撑着的吗？”
“也许是吧——晤——也许是肉撑着的。”
“骆驼是老死的吗？”
“骆驼死的时候会倒下吗？”
“骆驼死了会有人埋葬它吗？”
2005.5.8
某一天有个人说要带我去巴塔干沙漠。当时我正在教室里写《骆驼骨架》。
我马上扔了笔，丢弃了书桌和所有课本，我的水壶，教室里满座的所有我的同学，301室里我的九个舍友，蕨类植物，我的爸爸妈妈弟弟妹妹，还有妈妈做好的准备等我回家吃的甘蓝馅地瓜粉皮菜包——迄今为止我生命里所有的东西。义无反顾头也不回地跟着那个陌生人走了。
那个人强行把一辆正在前进的火车拦了下来，我们跳上去之后火车就马上启动了。
我还来不及听到火车“呜——呜——刷啦——刷啦——”的声响，还来不及看见火车轮像阮婆婆的石磨一样在铁棒指挥下转动，巴塔干沙漠就到了。
在我数完我的第三百七十八个脚印之后，我遇到了一只鱼，它躺在沙里，没有枯死却活蹦乱跳。我问它：
“你看见骆驼骨架吗？”
“没有，这里没有骆驼骨架。”
“不可能。”
“你不知道骆驼总是走着走着忽然消失的吗？”
2005.5.9
今天莫名其妙下起了很大的雨，那是我从来都没见过的大雨，刮十二级台风也没见过。天仿佛是一瞬间暗了下来，云变成了淡青色，闪电呼哧而过，天空开了一朵银花。
2005.5.14
一座很荒凉的房子左面围墙上破了一个洞，我探着身子往里看，好像没有任何人住的迹象，一辆三轮车显赫地停在里面告诉我它主人的身份职业及贫穷处境。还有他听天由命的宿命观。
我跳进刚收完稻谷的田里踩着稻谷头，直到听着那稻谷头发出刺刺的声响我就停下来了，在某一时刻，我凝固着不动，看那屋，楼，路，汽车，灰尘，电线所构成的这个奇怪的世界。
“十二念为一瞬，十二瞬为一刹那。刹那无限。”我想起了那小男孩从单车上缓缓倒下摔在水泥板上的情景，忽然明白了这句话的意义所在。
2005.5.16
苔丝与安琪儿的爱情显然又是一个悲剧。
人们往往害怕失去而掩盖了一些不该掩盖的东西，对贞洁的过分注重，对所谓不忠女人的无法饶恕，注定了这场爱情悲剧发生的必然性。
在爱情面前，所有坦白都得彻彻底底。
一个男的喜欢多个女的叫风流，一个女的喜欢多个男的却叫水性杨花，看来世界很不公平。
2005.5.21
妈妈曾经骑着自行车带我去找上帝爷的使者。是个女的。她的家在山脚下，门前有一口井，井盖上扣着锁，还有一棵莲雾树。我踮着脚摘下一个来，发现满是被虫子咬过的孔洞。
上帝爷使者的女儿告诉我们她母亲上山采杨梅去了，我们只能干等。
“她真的是上帝爷的使者吗？”我玩弄着手里的金丝苦令草。
“是的，听说还会爬树，淌水过河时脚上连水痕都没留下。”妈妈把饼干，糖果和冬瓜条摆在使者家的神像面前。
我大口地吃着妈妈给我的饼干，发出很大的声响，还把碎屑撒了一地，很像天上的北斗七星图，不一会儿，一只蚂蚁跑来扛走了一颗碎屑，七星图便破了。
等到天上真的出现北斗星的时候，上帝爷的使者才回来，扎两个小辫，手里挽着一筐子杨梅，上面盖着杨梅叶。
“给你吃，一边玩去。”她从筐子里抓出一把杨梅递给我，我看见她的指甲里满是污垢。
她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头不停地晃，嘴里喃喃地说些什么。不一会儿安静下来睁开眼跟我妈妈说了什么话。
“她跟你说什么啦？”
“别乱问。”
“哦。”
我有点疑惑，上帝爷的使者怎么会是个女的，她家有井有莲雾树有丈夫有女儿还摘杨梅，还扎小辫？
……
就这样我渡过了我的高中生涯。
人人都在为前途打拼紧张不已时，我浮想联翩一个人快乐而凄清地过活。
二十岁到来时我不知所措，只好为她大唱凯歌。
曾经属于我的冷清落寞自由自在的少年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只要想到在我步入三十岁之际我将再次慨叹孤独快活的青年时代成了风干的记忆时，我就嘘唏不已。
“看着吧，她对学习部长有意，很快他们会在一起。”小诺显然对自己的洞察力很有信心。
小诺——一个温婉的南方女子。有姣好的面庞，细致的脸部轮廓，活泼的高高束起的鬈发，一双细细的眼睛宛若乌玉，嘴角挂着的有点懒有点俏皮的笑，眼珠转动时流透出的状似流水的乐天情绪 。
人们遗留在不为人知的空气中若隐若现的情绪，由于行色匆匆而忽略掉的某些微不足道的东西，她仿佛可以轻而易举地捕捉到并在短时间内做出精确判断。
一开始我并不相信，几天之后的一个晚上，听到小源捧着电话又哭又笑地跟那学习部长谈起了恋爱，我认识到那是事实，此后我便经常找她——或许这姐姐可以帮我点什么。
“这是个忧郁的人，别被他表面骗了——他嘴角下垂。”
“那女生很可怜，你看她男友明显厌倦的眼睛，很快会另寻新欢。”
“只要你有一丝分手的念头，最后必定分手，所以还是别浪费时间了，早分了好。”
经常可以听到诸如此类的句子从她嘴里慢慢悠悠地淌出来。我惊讶于她的敏锐的观察力和精确的分析能力。
“姐姐去当个股票预测家保不定可以成为富婆哦。”
“生活可以观察，命运不可预测。”她的口气淡的像云。
遇到Vogue男的时候，樱花刚好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当时，学校的高楼上空莫名其妙地盘旋着一辆AE-730直升机，后来才知道，AE-730是爱神维纳斯的专用坐骑，因为，那时候，扎喇婆刚好梳着发髻站在高空看风景，分明看见了坐在飞机里微笑着的维纳斯女神，所以就赶忙屁颠屁颠地跑来告诉我。那年，我二十岁。蜘蛛从檐上垂丝而下，我知道事情将有所变故，不出所料，跟所有人一样，我幸福又痛苦又幸福又痛苦。但——玫瑰花就是因为有刺才更诱人的,不是么？
事情的起因仅仅是——一本杂志与一件毛衣之间的偶然相似性。当时，我正迷恋一本《vogue》杂志，而他走进来身上穿的毛衣正好清清楚楚印着那五个字母。就这样，我坚定地认为，我的杂志跟他的毛衣肯定有某种不解之缘，之后，毫无理由，我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他，爱他如命。
“你好，
我知道我这样做你可能会认为我的脸皮比墙厚，不过你就像水晶般莹亮剔透，真的是很让人喜欢啊！
我一直等着老天爷用一个什么东西把你和我连接起来，可是直到现在我才明白这个愿望可能就算等到你毕业了离开学校了等到我再也没法见到你了也是无法实现的。到时我会后悔死的，再怎么捶胸顿足也没有用了。所以我必须告诉你。
虽然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每天都在发生着类似于我爱你你不爱我你爱他他不爱你之类的事，不过还是很希望你能驯服我，解除陌生人关系。虽然“被驯服了的，离开时是有可能要哭的”但是“只有被驯服的事物才会被了解”，这是《小王子》里的那只狐狸说的，不是吗？
我需要来自人群的爱才能活得下去，只是我已经二十岁了，是时候学会深爱他人了。
能不能“请你坐在草丛中，我用眼角瞅着你，不需要言语，因为话语是误会的根源，但是，每天离我近一点”呢？
请保重，期待再次见到你。一定要回信哦！”
就在将要离去时我转过头去看了一下，结果发现Vogue男进来了。趁他去打饭时我把信偷偷放在他的书包旁。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他的专业他的号码他的所有一切，连他的样子有时都会想不起来。除了知道我见他第一面时他身穿淡蓝色毛衣其他我一无所知。被战争冲散的亲人在事隔数十载之后仅凭一件手镯就可以相认然后团聚，所以我相信仅凭一件淡蓝色毛衣我当然也可以找到他。
我对他一见钟情。“一见钟情”这个词有点好笑，因为已经没有人相信这种所谓的命中注定的东西。可是自从妈妈不帮我买乳罩叫我必须独自去买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必须独自去面对这个世界上发生的所有事，这其中包括相信一见钟情。
“啧啧，一个女孩子怎么可以随便送情书给一个陌生人呢？”
“真是荒谬！”
“见了九次面而且每次见了都会让我魂不守舍走在云端的人怎么可以叫他陌生人呢？”我大声地狡辩道。
“这位同学，你等下一轮再交吧，八点还有一次。”
“噢。”
这就是第一次见他时我们之间的全部对话，我开始怨恨陌生的感觉了。
第二次见到他时他在食堂排队买饭。
我站在那，望了他四分钟。
“要使一个人在瞬间爱上你，你必须勇敢地看他五分钟”
结果在最后一分钟里我软弱下来了。
所以他只是瞟了我一眼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啊！多么可惜啊！”
“为什么就不坚持下来呢？”
“也许在最后一分钟里他就对你微笑了。”
我咬了咬木筷子。
从此每天我在路上慢慢踱步的时候就经常会想念他。而很奇怪的是，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我一而再再而三遇到他。
见了他第三次后我就狠下决心第四次见到他时一定要把《四月草》交给他，并告诉他我对他一见钟情。
可是在我第四次碰见他时我又狠下决心第五次无论如何也要交给他，就算给他之后会马上死也要交给他。
然而天不从人愿，原因是第五次碰到他时我刚好提着行李包要回家。
……
真是很滑稽。我一次次地为自己的优柔寡断找借口。
见他第八面时，我站在文具店的过道口，他在柜台，我在凝视他而他不知道。时间和空间在霎时间凝固，周围景色的颜色褪去模糊不清，只有他低垂下头时漂亮的脸部轮廓依然清晰可见。
“啊！如果貌由心生这句话可信的话，那这个人应该有怎样的好心肠啊！”
老天爷经常跟人们玩这样的游戏：让两个陌生人在某一段时间内一而再再而三地相遇，但是如果他们老是不积极地去解除陌生人关系，老是想着我认识你但是不跟你打招呼，那么很快就再也遇不到了，就算再怎么乞求也是遇不到了。
所以虽然我在阳光很好风很凉爽适合谈情说爱的天气里等他而他一直没出现。
“你就让我再见他一面嘛！我保证再见他一面我肯定会冲上去的。”每次见到他之后我就会这样跟老天爷讨价还价。
“这样的保证你都已经做过几次啦？你老是婆婆妈妈的，别来烦我了，你，没机会了！”我分明听见他这样跟我审判，我伤心欲绝。
我跑到男生宿舍楼的宿管科希望能通过照片认出他来。可是我发现我已经快忘记他的样子了。我很恐慌。四月十一日我午休起迟了，潜意识里觉得好像错过了一场盛宴，而我会像错过一场盛宴似的错过他，强烈的孤独感便如漫天黄沙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我把情书带在身边，每时每刻都带在身边，希望哪天趁老天爷不注意我的时候能遇到蘑菇，把信交给他。
然而交给他信的那天天空中有一朵乌云在暗自偷笑我却不知道，还天真地以为乌云应该从此都散去了。
“如果有一个男生有一天忽然收到一封陌生女人的来信，他会不会回？”我问了很多人。
“会回的要嘛是变态，要嘛是神经病！”很大一部分人这样说，而“可能吧！”这样的回答却是我亲爱的朋友们为了安慰我不让我太伤心才说的违心话。
怎么会这样呢？直到现在我才知道原因，那时因为现在的人们已经忽视了信件的力量不愿玩诸如写信之类的幼稚的游戏，还因为现代人太冷漠太忙以致没时间去理会陌生人的心情，没时间去理解一个正在长大的小孩子对每件事每个人所怀有的美好的感情。这让我倍感不幸．
我本来要把牛角叫做牛粪的，因为他就像牛粪一样恶心。不过我觉得他更像爷爷家那头老水牛折掉的牛角，我对着那牛角口往里面看时感到很心寒，而他比牛角更让我透心凉。
牛角是我唯一知道的可能认识V君的人，可是当我问他话他除了会说“我不可能告诉你”“我不可能帮你”之外就不会说什么了。
“你找他有什么事？”
“我喜欢他我要泡他。”
“我不确定你要找的是谁？”
“他有一件淡蓝色毛衣。”
“我想不起来你说的是谁？再说，就算我知道我也不可能告诉你！”他发短信时句末老是喜欢用感叹号，我知道他是学生处的，只要输入名字就可以调出我包括籍贯父母出生日期在内的所有资料，所以喜欢用感叹号来发号施令。
尔后在填履历表的时候我便觉得很是不安，一个人的身份用一张纸就可以记载得清清楚楚，而除非人死灯灭，这张纸便永远掌握在他人手里。
就在我送出情书欣欣然不知所之的时候，牛角告诉我
“我知道你说的人是谁了！你死了心吧！他已经有女朋友了！”
这个消息对我来说如同晴天霹雳。
“可是怎么从来没见他身边有个妞跟着？”
“在别的学校。”
“你告诉我他的号码吧。万一我们说的不是同一个人，那我岂不是真的要像错过一场盛宴似的错过他？”
“是他！我看见他有那件蓝色毛衣！”
……
“哦！我知道了，那你帮我送封告别信吧。”
“不可能！”
“那你告诉我他的名字和宿舍号我请别人帮我送。”
“不可能！”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啊！这个人怎么不明理?
“我把告别信挂在四叉口电话亭旁的樱花木上，你只需提醒他注意樱花木就行了。”
“我不管！”
“那就让它随风飘走好了！
我觉得牛角再怎么铁石心肠也不会忍心让它随风飘走的所以挂完信后我就心满意足地去散步了还安安静静地睡了觉。谁知第二天我走到樱花木下的时候，很清晰地听见我的告别信在樱花木上发出痛苦的呻吟声。“没人收！没人收我啊！”
“啊！我可怜的告别信！孤零零地在树上呆了一夜没人理啊！”
“妈的！这个混蛋！”阳光下我忽然感觉到莫大的耻辱，像是被人扒光了衣服挂在树上给冷漠的世人观赏的这种莫大的耻辱让我脑门冲了血。
我给牛角打电话，他一听是我马上挂了，顷刻之间我极度伤心很想瘫软在地。
“不好意思，我想你可能把我想象成要破坏人家的坏女孩了
我只是想跟他说打扰了，没意识到你居然是一个如此冷漠的人。
不过我朋友说你这样做是对的。
所以我就不觉得你跟牛粪一样让人感到恶心了。
只是男子汉大丈夫如果都像你那么狭隘的话就会一辈子泡不到妞，就算单恋五十年也不会有人同情。”
我在QQ上这样给牛角留言。我不知道他是否已经觉察到自己的冷漠，希望从今以后他的所作所为可以温暖人心才好。
这座城市天生就因为过于冷清人们过于无趣而不适合恋爱，否则怎么会没人响应诸如樱花木上的告别信这样温暖人心的事呢？想到这里我的心里酸溜溜的很是难受。
“看来他真的没办法读到告别信了！看来我跟他的缘分就比古时候红颜的命还薄了！”
就让事情到此为止结束了吧！我怎么就没见到天空中的那朵乌云曾经偷偷笑呢？
我只好为自己的单相思唱了挽歌。
“其实我很单纯。”
“其实大家都很单纯。”
“是的。”
“喂，你好！”正在看书时一阵电话铃让我冷不丁吓了一跳，我飞快地抓起话筒。
“你好！66784387是你们宿舍的号，那66784386这个号的房间是不是应该就在你们隔壁？”来人颇有礼貌，纯正男低音，像和风中飘扬的草，听起来很舒服。
“哦，这个我倒是不清楚。”
“我找一个人，她的手机打不通，你能帮我到隔壁房间问一下吗？她叫刘小洛。”
“好的，麻烦你等一下。”
“请问有个叫刘小洛的吗？”我敲开隔壁宿舍的门。
“哦，我就是。”我看见一张清纯的脸。
“有个人打电话到我们宿舍说要找你。”
“哦？”她一脸疑惑。
我把话筒递给她。她朝我笑了笑露出一对小虎牙，她向我表示歉意，我回了一个笑便爬上床继续看书。当她听到来人的声音脸上的笑容瞬时间凝固不动，一句话没说便挂掉了。
“不好意思，打扰你了。”她来不及转回最初的那副恬淡的表情匆匆忙忙退去了。
“奇怪了，怎么没说话就挂掉了？”我旋即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电话又响起，还是那男低音，不过语调听上去很不平静。
“那个…可不可以…拜托…你…再…再…哦…算…算了…”他的话细细碎碎，像极了被扯断的链子，好像他本人就是条被扯断了的链子似的。
“没关系，过一阵子她的气就消了，到时你再打她手机。”
“不好意思…让…让你见笑了…”
“倒是个聪明人，居然能想到这个办法。”挂上电话后我不禁自语道。
“嗨！”再次见到刘小洛已是一个月之后。当时网球场上万里无云。我的球滚到她脚边。在她弯下腰捡还给我，我觉得有点面熟便打了个招呼。
“嗨！”她有点腼腆，尾音长长的。
“有点面熟，我们见过？”
“是有点面熟。”
“哦，对了…”想起之后我们相视而笑。
“你也喜欢打网球？”我甩了甩马尾辫，对着墙发了一个球。
“不是那么喜欢，偶尔玩玩。”
“运动运动出出汗挺好。”
“嗯。你很会打？”
“哦，不不，三脚猫功夫，女孩子力气小，都打着玩。你看那男孩子打得才叫棒呢，又平又稳。”我顺手指了指对面场上的那两人。
“要不，咱也上网试试？”
“好啊！”我欢乐得像只鸟。
不一会儿，她的脸颊开始泛红，苍白的嘴唇，有了丝丝血丝，锁骨嶙峋，单薄得像一张纸。一跑动，呼气吸气中仿佛可以听到从那风箱似的小小胸膛里传出刺刺响声。
天幕渐黑，我们拎着球拍往回走。
“哪个专业的？”
“05建筑设计。”
“喜欢高迪？”
“更喜欢盖里。”
盖里？那个善于把破碎东西拼成杰作的解构高手？
“你呢？”她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沉默了一会反问道。
“05海洋科学。”
“海洋科学？”我的回答显然触动了她心里的某根弦。
“有问题吗？”
“哦，没事。他也是海洋科学的，不过比你大一级。”
“他？哦，那次给你打电话的那个人啊？”
“嗯。”她脸上的红晕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那种淡淡的忧伤。是，我感觉到的是忧伤。
“你们——吵架啦？”
“没什么…”她不再说话了，陷入了沉默，深深的沉默，像陷入深渊中的人。
那神秘的Vogue男一直都没再出现。我当然也没等到回信。
“想来缘分尽了吧。”小诺这次没有用那种肯定式的判断句。
“不晓得啊。”
为了迎接教学评估，学校规定每天早上七点必须到图书馆门前签到。直到那一天之前我还大声咒骂这该死的变态制度——二十几岁的我是那么愤世嫉俗，我是那么冲动那么充满热情，我忘记了卢梭老师的告诫。不过在那天之后我领悟到了古人的一句真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反倒感激起学校来了。
那天，我正趴在那石板上签字，眼角的余光告诉我旁边有个人也在签。我顺势瞟了一眼，心里顿时卷起了千层浪。
“啊！是他！神秘Vogue男！跟我同一时间在同一石板上签字，就在我旁边！”
“我们那时的距离不到两拳远。”后来我跟小诺回忆时如是说。
这样我便知道他原来跟我同一个专业比我大一级。在校内网上一搜班级相册找到了他！点了超链接便搜到了他的页面——好家伙！用韩国超级美男权相宇的照片当头像！怪不得我找不到！
“不对，这个页面我点过！”我想起这个之后大惊。我在记忆库存里细细寻了一遍，依稀记起了当时的情景。
“不会是这个人吧。”有一种不同寻常的预感，第一次点这个页面时的那种不同寻常的预感就像要鼓破了的气球充溢而出。我连忙摇了摇头笑了笑便把气球口松开放掉了所有气。但没想到真的是这个！
“你相信预感吗？”我问小诺。
“当然。”
“或许纯属巧合。”
“终于找到你了。很抱歉，我不知道你有女朋友了。”我给他发了站内信。
“没关系。”
“我已为我的单相思唱挽歌了。有空看看。”
“很认真地读完了这封信，总之，这让我很压抑…你对爱情充满了向往，对向往也敢于实践，无论哪一方面我都比不上你，我很羡慕你…我不觉得你是坏女孩，你的大胆执着感动着我，我要说声谢谢…你如果真的让我知道有什么樱花木上的告别书的话我会激动得睡不着的，虽然应该是伤感贯穿主线，但电影中的情节一旦出现在现实中总给人一种喜悦。或许是让现实伤的太厉害了，实际上我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我都觉得不可思议，我照了这么多年的镜子还真没发现我哪里好呢，呵呵…你会在以后的路上找到自己真正的另
一位，祝福你，也期待下次能认出你来。以后就以网络为平台吧会回复的。”
“判断一个人当看其行为而不能单凭话语吗？”我一下子找到了小诺。
“也不是，有时人的最本质特征恰恰体现在字里行间，行为也可以是表象。”
“若要找到蝴蝶，经不起两三只尺蠖是不行的。”
“如果运气好，一下子就可以找到蝴蝶。”
“只可惜他有女朋友了。”
“他还年轻，不属于任何人。”
“那我可以继续给他写信吗？”
“当然可以。”
于是我给他回了一封信——
“啊…居然能收到你的回音，阳光多灿烂，世界美如斯。我本当远离你，再回信已是不该，卡夫卡曾经这样形容书信的力量是多么微不足道：‘信中的相会是多么无济于事，就像惊涛拍岸，就像被大海隔开的两个人。’可我还是忍不住想告诉你，我很愉快，都快飞上天了…”
就这样我有了一个朋友，可以写信给他他也愿意回的朋友。我十八岁时的心愿变成了现实。
但是考四级前的一个晚上不小心看到他跟一女的约会，“是他女朋友吧。”我开始不断地怀疑写信是不是有其存在意义。
结果四级考的一塌糊涂，就像地上的泥。我对外宣称——四级过不了我就堕落！
“直到昨天为止，藏在我身上的魔鬼一直蠢蠢欲动。
我还是相信爱情与万有引力一样至高无上，在一个生命连着生命鲜花连着鲜花天鹅互相了解的世界里，建立自己的孤独并非明智之举。
关于那只魔鬼我会让它消失的。”
不久他女朋友加我好友。
“可以跟你讲话吗？我喜欢跟你讲话。”
“呵呵，当然可以。”
“我也看过你的自画像了，想来你心中也有五彩斑斓的梦。”
“是爱做梦，不过做梦不好，梦着梦着，一个铁钉咔的一声扎脚上叫都叫不出来。”
“喜欢哥特吗？都觉得自己快被哥特侵蚀掉了。”
“只知道哥特式教堂耸入云端是为了引导人的灵魂上升。”
“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考四级前一天晚上你跟你男朋友在一起吗？”
“没有。”
“这么说那个妞不是你了。”
“你说的是他认的妹妹吧。”
“妹妹？”
“嗯，他生病时她给他送过药，他觉得很感动，还说我不关心他。我看过那妞，花瓶一个罢了。”
“原来是这样……”
“他对人太好，所以经常让最亲近的人伤心。”
“你们认识很久了吗？”
“我们四岁就认识了，八岁分开。”
“爱之束缚难解开啊。”
……
关上电脑时，才发现夜已经深了。
高中住宿所睡的床刚好对着窗，有时可看见大风吹着雨滴在玻璃窗上留下道道水痕便忍不住想：“原来大风只喜欢当夜行人。”现在却再也看不到了。
我长长嘘出一口气换了衣服睡了。
“嗨！你好吗？”我掏出钥匙正要开门，一扭头便看见了小洛也站在她宿舍门口。
“嗨！”她还是拖着长长的尾音，渐至微弱处忽然又加重了。
“散散步怎样？”
“好。”我把钥匙从孔里拔出来放进口袋里。跟她折身走了。
那天黄昏，我们绕着那座山丘的路走了三圈。
三月正是桃花盛开的季节，漫山遍野的花骨朵一夜之间绽放。斜斜的夕阳透过枝桠在地上留下斑斑驳驳的幻影。远处田里的秸秆缓缓燃烧升起了袅袅烟。人迹稀少，山脚下稀稀落落没几户人家，只有一只毛发脱落的黄毛狗跟在一人后面背着我们向前走去。
“你是独生女？”
“嗯，父亲很疼我。”
听她用“父亲”这个词我感觉时光一下子倒退三十年。现代人不叫父亲，一般叫爸爸或老爸，闽南人叫“阿爸”。
“你呢？”她望着路旁一形状古怪的树干，眼里闪过迷茫的光，条件反射似的问。
“我不是，我有一个妹妹和一个弟弟。”
“那挺热闹。”
“是啊。有时我弟弟骑单车带我过人行道，有时却会跟我讨论将来走向。”我发觉我说太多了，她似听非听，想着自己的心事。
“你——跟他——和好啦？”我试着找到关于她的话题。她却像被撕碎的洋娃娃眼泪簌簌往下落。我一下子慌了，这样柔弱的女子一落泪竟是那么惹人怜。
“我们——分手了——”很久很久后她止住啜泣说。
“他伤人？”
“伤得甚哪。”
“男女之情无所谓伤不伤，能合便合，不能合就散。”
“‘爱之束缚难解开’那女人说的却是没错。”
“哪个女人？”
“一小资女，他的笔友。”
“他的笔友？”
“嗯，张爱玲式的小资女，企图跟他精神恋爱来着。”她从鼻子里蹭出冷气，“现在这个世界精神之恋有何用。那女人是个傻姑娘却自以为有明显特征。再怎么卖弄也是待售禽鸟一只，飞不起来。”
夕阳的残光以与地面成三十度夹角的角度照在她洛丽塔式的脸庞上，脸上细细软软的绒毛在光线中变得清晰可见，边缘也柔和了起来。我眯着眼逆着阳光透过那绒毛间的缝隙里看见漫山遍野开得绚烂的桃花渐渐在一双看不见的大手中模糊成一片桃红色的光晕。
魔鬼再次复活。原因是他化名傻A看了我的页面。
我激动得要死，不管他是不是在看站内信的时候不小心点了超链接，还是确实认为我有点意思才看望我，反正有点激动，然后便在庭院里大声唱：太阳下了明天依旧爬上来，花儿谢了明天还是一样开…以致于当妈妈把滚烫的热水倒在盆里我居然没发觉就把手伸进去了。妈妈听到我的喊叫声脸都白了，手忙脚乱地倒了满满一盆高粱酒让我把手泡在里面，还不断地说：“啊—你的手如果有什么事都是我的错。”二舅舅则插着腰说：“嗯---这样泡着保证你没事。”志文表弟哈拉着口水说：真是白痴，那么热的水居然没看见。芋头拿着纸巾给我擦眼泪和鼻涕时我心里在想：唔----看来这个蘑菇确实有毒，比鹤顶红还毒。高粱酒果然有效，
第二天手没有起泡，谢天谢地。
生命中会有多少次这样的迷恋呢？那不是崇拜，而是一种很简单的东西，跟呼吸一样自然而然。我自己也觉得很奇怪。可能我还没长大。
我把这件事向他讲述。他回答——
毒药…还是最毒的鹤顶红，我干脆去当杀手得了，收入肯定颇丰…
以后做事要小心点，不然还要用我喜欢的酒泡那两个手指，我是最见不得别人浪费酒了，不管是啤酒还是白酒，不过既然是治病，那就不算是浪费了，哈哈…
于是我给他发了一封信——
有些东西就如雨后木桩旁长出的蘑菇，越是鲜艳华丽的毒性越大，这个我也知道。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常常会想要是能尝一下就好了。如果我命大就会黯然无恙，如果不幸死了那也不会有遗憾，因为以后我的墓志铭上会写道：这个人为了达到生命的绚烂极致而食用美丽的毒蘑菇，为了她的勇气我们缅怀她。
可是我不想也不愿问它：“蘑菇啊蘑菇，我想吃你你愿意吗？”所以有些东西还是远远看着比较好。我无数次这样劝说心中的魔鬼，可是每次稍微有点成效的时候我就会发现原来你经常离我那么近：签到的时候你就在我旁边；我在3313而你就在隔壁；我在西南角看球赛而你在西北角……
有谁知道为什么一见到你心就会跳得像个鬼呢？为什么走上坡路的时候吃饭的时候洗衣的时候都会想起你？就连睡觉前我说好今晚我要梦见你就真的梦到你坐着飞机停在我家屋顶上。好奇怪啊！对一个从来未曾接触过的人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呢？
到底是给我灌了什么迷魂汤呢？现在连怀念以前坐冷板凳的日子都觉得是一种奢侈，告诉我你的瑕疵吧，告诉我实际上你并不如我想象中完美，要是能把关于你的回忆统统剔除那该多好啊，然后回到单纯的生活中，回到坐冷板凳的日子里，自由自在。
不然这混账日子真的他的妈妈的不安宁。
“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真的，人总是对得不到的特别在意，所以你会有这种种的…有时候我也会跟你一样。
我是个懒惰的人，五楼上有座我不会选择六楼，可以闭眼我绝对不会睁眼；我常常因为事情不能现在就做到而大为恼火，总而言之，脾气不好；我不是乐观的人，总会叹气；我很笨，脑筋急转弯一道也做不出来；我虽然知道对女友负责任，女友最重要，但总会不自觉地去看经过身边的美女，不知道这是不是花心…。”
之后便是没完没了。
我们讲述童年——
星期五去买水果时，我想把所有的水果都装在一个袋子里会比较好提，就在旁边空地上找了个地方，这时两个小孩子过来跟我问好彬彬有礼：
“阿姨好，你在干什么啊？”
“我把所有的东西装在一起会比较好提。”然后他们就主动过来帮我牵袋子。
“谢谢你们，你们家在这儿吗？”
“恩。”
“今天不读书吗？”
“今天我的脚受伤了没有去，平时会有班车来接我们。”
“哦。”
“好了，我走了，谢谢你们哦，再见啦。”
“恩，阿姨再见。”
哈哈，好可爱的小孩子！我忍不住想起一休。一休才七岁是我婶婶的孩子，从小没吃母乳所以非常瘦小，非常惹人疼。我用一根竹竿撑木船到河对面摘芭乐吃的时候会带上他，我说你要不要试试看会不会撑，他说耶，好！结果那么一个小不点居然就这样把船撑动了。有时会一直在河中央打转，搞得我哈哈笑……
奇怪的是，每次我带上他，不久天就会下雨，我一看天黑黑，雨点要下来，就赶紧摘个荷叶让他戴在头上，把船撑到桥底下，把他举起来，让他爬上桥，大声说：“快，快跑，姐姐去停船，你先跑回去，不要淋雨了…”
……
多愉快的岁月！多美好的回忆！现在屋后的那条河已经快干了，芭乐树也都被砍了，我好久好久没回老家了，暑假回去也没回老家，一休会不会已经长很大了呢？或者还是那个小不点屁颠屁颠地跑来跑去…
二十年前我没能认识蘑菇，蘑菇是怎么长大的呢？每天跟在你老大身后当个小土匪听起来好像很有趣。
呵呵，两个小绅士…
我都快忘记小时候的我平时都想什么事情了，得好好回忆一下…
当时是在一个大院里住，我和小林子跟着几个大孩子晚上出去把人轿车的天线拔掉当击剑用；特别喜欢听爆竹的声音，为了加上期待感，所以我们会经常在人车底下放几个一压就会响的爆竹；喜欢捉弄楼底下住的小女孩，踩她的宠物蝙蝠，随便乱写乱画，所以会经常遭受宇和小林子的集体批判；不敢一个人走楼梯，经常觉得有人在我后面跟着…思绪很混乱…
我们畅述理想——
可不可以有那样一种社会，就像《旷野的声音》里所描述的真人部落那样，有解梦人，有探路人，有烹饪者，有治病医生，人人各司其职，人人都有所用处，为了一个整体顺畅运行无私地奉献自己的力量，人人都很简单很快乐，如果心里有障碍，解梦人会帮忙消除，他们是上帝遗留在地球上的唯一直系子孙…
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时代，每个人却必须为生存四处奔走，自己往心灵塞满了垃圾还大喊：“为什么？为什么不快乐？”
“内心纯粹反映在情绪上即是乐。”小时候，舔一根冰棒就会快乐，但现在我们不屑于一根冰棒。
“妈妈，咱不要文凭了好不好？”我给妈妈发短信，她吓了一跳，马上给我打电话。
我没接，她肯定以为我出什么事了。
“哈哈，我乱讲的啦，文凭怎么可以不要呢？我会好好学习的。”
但我确实在想为什么我要一辈子循着既定的轨迹走呢？我出生上小学上中学上大学找工作结婚生子死去，我哭我笑我爱我恨我快乐我悲伤，我想干什么？我能干什么？我究竟是为了什么来到这里的？为什么脑袋要运转以至于感到心很大能力很小很无奈？为什么不能只是纺纱，放羊，种菜，看星星？
呵！我有复古倾向，我是个野蛮人。蘑菇可帮我认清现实好罢。
现实？我也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努力会有回报。
我跟你差不多，我最大的理想是开个茶庄，地点是海拔上千米的半山腰，每天院子里懒懒的躺在太师椅上，旁边放着上好的清茶…
我们分享心情——
很久以前你不是说因为很脏所以讨厌下雨吗？为什么昨天却说喜欢冷雨凄凄的天气？不要忘记了，你看过的飘在风中雨中的每一片梧桐叶我也看过，如果心情不好，就好好享受孤独。
你老是说你没有我想象中的好，我怎么会不知道呢？我不是跟你说了，我早就觉察到蘑菇其实不如表面风光，潇洒不羁的背后是莫可名状的悲伤，所以有时脾气爆顽固执拗如小孩。你把什么都看得那么淡，对自己的女朋友不体贴不关心，有时你的无情像刺猬背上的刺到处伤人，嘿嘿，不过你放心，我的皮很厚，一般小针小刺的伤不了我……
某年某月某天，我发现蘑菇有一座跟我一样的美丽花园，闻见花的芳香，探出头去想看个究竟，却发现进入里面需要密码，而守门人为了自己花园的安全，不愿将密码告诉我，而我不知道要到哪天才能破解。我说我只是想进去，亲吻一下花朵，闻闻小草的香味，跟蚯蚓们学唱歌，没有什么恶意，我会尽量小心不会损伤一草一木的。但守门人还是摇头。我说要不先邀请你去看看我的花园，我乐意跟你细数每一朵花，每一颗露珠，看蚯蚓们劳作，听黄莺们唱歌……
不知道哪天才能收到守门人的邀请函，这样我们可以经常到各自的花园去坐坐，晒晒太阳聊聊天，偶尔交换一些花种，让两个花园都越来越美，越来越香，这不是很美好的事么？
呵呵，没想到你这么了解我，至于什么奇怪的心理我也不是十分清楚。
我不会说你什么的，在这一点上我也支持你的观点，“好不容易能年轻一回，倘若不能真切地表达自己的感情才是真的不该。”，这样总比那些表面道貌岸然而失去很多机会的人感性的多，正常的多。我也挺道貌岸然的…
我没有你想得那么好，我其实是个很平凡的人，大学让我懂了这一点，不知是可悲还是可喜。
别人关心我我当然会领情的，呵呵，哪有你想的那么多…
我们享受生活——
最近这几天老是觉得再过不久好像会有个人从背后轻拍我的肩向我问好，结果今天真的有人这样做，那个人是虫虫。我的直觉准得吓死人…
虫虫是我上大学认识的第一个男同学，那天我在图书馆前徘徊了好久不知到哪去选课。
虫虫也在为这件事发愁时刚好遇到了我。
他说要去别处看看再问问。
就在他转身时我不小心自语道：
“那我怎么办呢？”
虫虫听见了笑笑走了。
再次遇到他时我正哼着台湾歌：
“我比别人卡认真，
我比别人卡打拼，
为安怎为安怎比别人卡歹命……”
有时见到他会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怎么能在一个素不相识的人面前说出“那我该怎么办”这样的话呢？就算大学生活再不适应就算生活再无助也不能随便就对一个陌生人说出这样的话啊。
跟他打排球时他老是称呼我为“强悍的女人”，让我听了好激动。
虫虫跟所有人一样迫不及待地想来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开学不久之后就已经带了个小小的女朋友大摇大摆地出入在校园里了。可奇怪的是每次他们的距离总保持在两拳头的距离上，有时是小女朋友跟舍友肩搭着肩，虫虫则拎着大包小包跟随其后可怜兮兮的样子。
现在看到他们在一起很自然很快乐，我很替他高兴。而他从背后轻拍我的肩向我问好，则让我很想感谢他，真是很奇怪，这样有什么好感谢的，我自己也搞不懂。
今天妞妞帮我把被子拿出去晒了，哇，九孔春秋被里有暖暖的阳光的味道，闻了好舒服，蘑菇君趁着天气晴好也把被子拿出去晒一晒吧，这样睡觉时会感觉很爽，你就可以一觉到天亮不会睡眠不足了。
今天一同学晒被子一直晒到晚上…估计我晒被子也会找个样子…
有时候就是这样，突然地感动，突然的伤心，突然的笑，突然的落泪…
她更是这样的人，想想真累…
谁都有无助的时候，我们都会帮你的，尽全力…
阴天下雨刮风都是睡觉的好天气，特别怀念中学时候周末一个人中午晒着透过阳台透过树枝的阳光懒懒的睡觉的时光，感觉很舒适，就跟拥有了自己想要拥有的一切一样…估计我现在这么懒就是那个时候开始的…
呵呵，该看会小说了…
安…
各位——问大家一个问题
22岁，虎属在校天秤女学生，应该叫女孩还是女人？
21岁，兔属在校水瓶男学生，应该叫男孩还是男人？
如果两个都不是，那么是不是可以允许我杜撰出两个新名词来——过渡男，过渡女。笼罩在由玫瑰红向紫的过渡色氛围里，他们遭遇一场夹在喜欢与爱之间的过渡爱恋，似花非花，似爱非爱——开始了一场所谓的——柏拉图精神之恋。柏拉图扛着旗子打着“精神至上”的幌子去见阎罗王的时候，连阎罗王都觉得这东西有点晃眼而拒绝接受它把它留在了人世间。我捡到它时却感觉像获得了一个宝贝似的，激动得欣喜若狂。每天早上，我迎着初升的太阳走去，可以看见它高高的挂在太阳上。
过渡男与过渡女都说啊这就是知音我是蛔虫我知晓对方的心事我知晓对方的灵魂。
所以书信一封接一封。
某天我甚至看到了三十八道彩虹——人在高兴的时候总是乐意见到彩虹的。
“为什么叫我蘑菇呢？”
“‘有些东西就如雨后木桩旁长出的蘑菇，越是鲜艳华丽的毒性越大。’我写给你的信中不是有这样一句话么？”
“哦，呵呵，我记性不好。”
“我和她分手了。”
“为什么？”
“她提出的。”
“她可是经常从鼻子里蹭出冷气对你？”
“你也知道？呵呵，我很有耐心…”
“哦…原来你怕热，喜欢人家开空调给你吹吹冷风…”
“…你这不是说我人格有问题吗？呵，我只是对她在我不在意的地方宽容些，在我在意的地方我会过分强硬，以致现在分手。。”
“你的人格如果有问题，我怎么一见到你连子宫也颤抖呢？”
“夸张用得真好…”
“见笑见笑。”
“你们是青梅竹马吗？不然她为什么说你们四岁就认识八岁分开？”
“青梅竹马吗？不知道，我小时候只是个无聊的到处跟在老大后面乱跑的小胖子。那个时候很喜欢她，虽然八岁分开了，但记忆中的她穿一身白色的裙子，总在我大脑里翩翩起舞，这种印象直到现在还顽固的占据着我的存储空间。
后来上了高中，我小时候的兄弟林告诉我她在他们班里，我好伤心，因为同样是一起长大的，同样是八岁就分开的林竟然与她这么有缘分，还能怎么说呢，祝福兄弟，有嫉妒，嫉妒他能跟我喜欢的人在一起；有欣慰和祝福，因为是自己的兄弟，那就好好的快乐生活吧；有感叹，都说门当户对，他们可真算是门当户对了，同样是家乡的高官子弟，走到一起谁都不会吃惊。而我只是个跟她门对门住着的生活千差万别的人，没有与生俱来的背景，没有与生俱来的财富。
事情的发展却总是出人意表。高二林告诉我她喜欢我，他不喜欢她。当我知道这件事时，我已经加入到早恋大军里了，跟XN走到了一起，一个喜欢坐在沙子上安静的享受阳光的女孩成了我的初恋。
高考结束后，因为异地的关系，我跟XN分手了。大二的时候林千里迢迢跑到青岛来，要撮合她跟我，于是才有了后来的一切一切。林也早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南方女孩，很幸福很快乐。
后来她跟我说起过高中时候的我，有着孤独的背影，微黄的头发，看过几眼后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喜欢上了这个男生，慢慢的才知道原来是我。也是后来我才知道她和XN是初中同学，她不喜欢XN,因为她觉得XN太做作，她觉得XN心理有问题...围绕着XN她伤心过很多次，因为我是她的初恋，但我不是她的初恋，哭过好多次。
至于是不是真的爱她，我不知道，因为我很难经受住诱惑，但爱应该是能够经受住考验的。但是我就是想跟她再试一试，分了还缠着，是不是很无耻？她一直都说水瓶座是最变态的星座，或许我真得很变态，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真爱。
呵呵，没想到会跟你谈起这些历史，现在又要重新积累上面的灰尘了…”
“可以告诉我她的名字吗？”
“刘小洛。”
“刘小洛！”我大惊。
“哪个专业的？”
“05建筑设计。”
“有对小虎牙？”
“你见过她？”
“你还曾经往她隔壁寝室打电话找她？”
“那个接电话的人是你？！！！”对方打过来一大串惊叹号。
我执着于这样的理念：他的无名指跟我的小指一样长，他从脚到肩胛骨的高度跟我从脚到头顶的高度一样高，他看到的太阳跟我看到的一样耀人，他吃的水跟我吃的源于同一口井，他的嘴巴跟我的嘴巴天衣无缝般吻合，他发根下的那颗脑袋瓜里装的东西跟我的不断地首尾呼应，就像齿轮咬着齿链，就像泥模塑出泥胚。事实是我从来没有触过他的无名指没跟他比过身高也没跟他的嘴巴天衣无缝般吻合，我见了他一百次，却只看过他脚上的大拇指。所以没有找到任何证据来证明我自创的理念是不是跟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理论一样可以经得起时间的考验。
我非常害羞非常害羞不敢见他，每次看见都假装看不见。我想如果那个从我背后轻拍我的肩的人不是虫虫而是他就好了，这样我会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转过头去给他一个灿烂的笑容。我的笑非常迷人，真的，以前照镜子时忽然自己发现的。
害羞这东西就像——怎么说——我的肺泡：吸气的时候蔫了，呼气的时候倒鼓得像个什么玩意儿直直要胀破。我不可能把我的肺泡从那可怜的肺脏里除去——我很珍惜生命你知道，我热爱健康和红润的脸庞——所以也就不可能不害羞。
我想着要不跟他玩个什么游戏会不会比较有趣——后来我知道我犯错了，我未泯的童心成了伤害他人的毒药。
——完蛋了，读书读不下去，可不可以跟医生讨片安神药？
——恩，闭上眼，深呼吸，想想革命是艰巨的，任务是繁重的…睁开眼…ok…
——晤…医生的安神药果然有效，改天给你送锦旗哦…
——呵呵…
——早上好哇，为了感谢医生为我开安神药，我决定送你一面锦旗，不过你得陪我玩一个游戏，若你赢了就可以得到礼物，那可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绝无仅有的礼物哦，怎样，有没有兴趣？
——呵呵，你说吧。
——我把这个礼物藏在这个学校我最喜欢的一个地方，如果你能猜出下面这个谜就可以找到它：个十百千不完整，四日之后又相逢。打两字。
——…
——给个小提示哦，谜底是个外国人名字，第二句只需找出其中三个字按上中下组合即可得出答案…
——第一个字是万，第二个字是特？我的智商很低…
——我疯了，还是你告诉我答案吧，组合来组合去都是新汉字…
——哈哈…日四又三个字上中下排列不就是曼吗？快，图书馆名为万曼的保存本，上天保佑，在蘑菇之前没有谁看到它。
——奥，呵呵，才女啊…
——呵呵，找到了，谢谢你…
——不客气，我没受过专业的素描训练，可能把蘑菇画丑了，可别见怪哦。
——没有，画的很好，比我真人还好。我把这面锦旗挂在我床头不会侵权吧？
——不要这样啦，天天看会腻的，把它夹在书里，偶尔翻出来看看会感觉很爽哦。
我画了一副他的画像藏在了图书馆名为万曼的保存本，发短信叫他去找。“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我终于用我的亲身体验证明了这句话的真实性——从来都没耐性持久地去学什么东西，为了他居然自己偷学着画人物素描。有点不可思议。可惜画的还是不像他——画的是我的衣服，我自己做出来的一件漂亮的衣服，很爱，哄着他当了模特儿。我看着舒服，他穿着也合身。所以我连同模特儿一起爱了。
“他生病了——”我对小诺说。
“根据意志遗传理论：男人表面是个父亲，底下是个孩子；女人表面是个孩子，底下是个母亲——我想天赐良机，你当母亲的时候到了。”她神经兮兮。
——你住哪个宿舍？
——609…
——你们宿舍有没有收到一袋水果，有就收下，给你吃的。
——哦，呆会回去看看，你放楼管那里了？
——我叫一个男生帮我送上去，不过我忘了存他的号，如果他是个贪吃鬼那就完了，我真是个笨蛋。
——呵呵，不会的啦。
——啊，好多，够吃一个月了。
——那盐是用来泡梨的，把盐放进温水里，浓度可以尽量大些，把梨切成块放进去泡半个小时再吃可以治疗咽炎。
——好的，谢谢你…
——我不要蘑菇生病，你可好好照顾好自己。
——…
——呵呵，好吃…
——哈哈，不用急，慢慢吃。你的喉咙疼很久了吗？不然为什么说是慢性的？
——那个医生根据我的症状判断有发展成为慢性的可能。我估计是空气太干燥了的原因。
——照我说的做，用手轻轻掐住脖子，按下去能不能按到有肿块？
——似乎没有…
——哦，那还好，不是扁桃体炎，不然不久你就会感冒。你可能体内缺水，加上压力大，火气上来所以就那样了。好好吃药，很快就会好。
——恩…
爸爸腰椎炎发作的时候是像个小孩，妈妈哄着他时我感到很奇怪。
在白衣飘飘的年代我却从来只穿牛仔裤。当我得知从四岁起他女朋友的白裙子就在他脑中翩翩起舞至今仍顽固地占据着他大脑的存储空间之后，我更相信我穿牛仔裤的必要性了。喇叭的，直筒的，铁钉型的，长的，七分的，还有超短的热裤，塞满了整个衣柜。
跟所有人一样，我吃饭睡觉上课泡图书馆打球上网写字空想，倒也逍遥自在。偶尔跟马小七发发短信。
我：人们是不是都很虚伪？
马小七：是的，孩子。
我：哦，我明白了。
马小七：呵呵…
我：哈哈，马小七可好？
马小七：日子非常无聊，想找个人发泄一下…
我：啊，怎么会这样。来给你讲个笑话哦。。有个人屁股朝地摔在地上，另外 一个人本来想问：你的屁股摔坏了没？结果问成：你的屁股摔死了没？那个人站起来拍拍屁股放了个屁说：嘿嘿，没死，看，还喘气呢…
马小七：哈哈哈…
马小七：谢谢你…
我：不客气…
同宿舍另有五个姑娘。每每在跟X-woman嬉笑打闹之后我更坚定了喜欢乖巧贤惠的处女座女生的信念。闲来无事便喜与之玩笑。
“你肚里的孩子究竟几个月啦？”
“昨天刚受精”，我大声叫：“不要想歪了，是体外受精…”
让所有人大惊的是经常可以听到从我嘴里偶尔冒出的一两句有点震人的话。
“生花生和熟花生到底有什么区别呢？”我问。
“那你说死人跟活人有啥区别？”
“活的叫人体。死的叫尸体。”
她曾经陷入情网，我边吃西红柿边唱歌经过她身边时她祈求我把那个鬼作为礼物送给他，我想我只会边吃西红柿边唱歌，对于这种事是无能为力的，给她一个西红柿吃倒是可以。
后来她听说那个鬼除了睡觉就是打游戏之后便很伤心。之前还说每每见到他就有一种“热水注入胸膛哗的一声升腾起来的感觉”。她为了他居然去弄了个菜花头，我又大叫：“啊----不要这样，快，快去拉回来吧。”她不要，她要为悦己者容。赶两个小时的汽车只为了请人帮她拔清腋下的体毛。但后来受处女座天生的矜持赶忙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之后不了了之。
“哎呀，为什么就没有谁扑过来呢？”她经常这样感慨。
“只要真心，牛粪我也愿意插。”
“哟，你看起来很不快乐。”W小姐正享受恋爱滋润时会以及其轻松的口吻这样对人说以显示她可鄙的同情心。但不久之后便对小君道：
“你有没有觉得男生很奇怪？”
“是，他们心里有事但不说。”
“哎哟，恋爱真烦人。”
——我猜你甚至没跟别人接过吻。
——你连这个也知道？
——不是吧？真的没有？跟XN也没有。
——她只喜欢坐在沙子里静静享受阳光，有一次我偷偷亲了她一下额头，结果她暴跳如雷。
从此我就不敢碰她了，直到分手我们也就拉过手而已。
——为什么暴跳如雷？
——我怎么知道？她家里人从来不管她，可能跟这个有关。
——那你不会很难堪吗？
——没顾到这个，我对她一见钟情。
——哦？你也相信一见钟情？
——感觉对了就对了，有些东西说不清。
——那为什么分手呢？
——你知道我脾气暴，她脾气也不好，久了就吵。上大学后，她便出国了。
——去哪了？
——雾都伦敦，很想跟她去来着。
——喜欢那？
——嗯，喜欢那雾蒙蒙的感觉，只有轮廓看不清真相。
——啊，我讨厌雾蒙蒙，那让我抓狂。
——呵呵，这世界上并非除了黑就是白，大部分是灰调。
天然生就魔鬼般诱人脸孔和标致身材，总是那么细致那么博大那么诙谐，偶尔像小孩却丝毫不影响到他以正直良善的骨架支撑起整个躯体独立于世，它的声音流露着一种强制一种自律，而这恰恰是我崇尚的美德，我想我找到了一只蝴蝶。
——帅哥好哇，晚上上完自习回来的路上记得抬抬头看看天上的月亮哦，今晚的月亮特别漂亮嘞。。
——呵呵，记着了。。
——晚安了呵
——哈哈，谢谢你，不过你这个短信可罪大了，寒寒为了帮我拿手机，黑暗之中把暖壶踢倒了，啪的一声，现在宿舍到处是碎片…
——…不是吧。那得赶紧给它做法事，我可不希望它天天晚上来找我，那寒寒肯定力气很大，所过之处，一片狼藉。
——哈哈，我已经请求碎片们原谅蘑菇安息去了。你主动向我问晚安确实让我很快活。
——恩，你也确实太容易开心了。
——你什么时候感觉最爽？什么时候最不爽？
——当身边有一大堆让我看了不爽的人我最不爽，当周围环境很舒心，让我感觉很舒服的时候最爽？
——哦，那什么样的人你看了最不爽呢？
——不知道啊，感觉吧。你呢？
——那些把我当傻瓜不尊重我敷衍我不诚实的人我看了最不爽。
——这么像骂我，连个标点也没有
——不可以骗我哦，不然我就把你踢到河边当搓衣板去，闪闪发亮我也不稀罕。
——谁敢啊？你这么凶。。
——呵呵。。
——每日像走在云端，发呆的时间越来越多，怎么办？
——我也在想这个问题，刚才对着桌面看了半个小时，还挺有意思。
——为什么一想起你就心纠得要命？怎么办？
——每日吃一次蘑菇…使劲咬。。直到解气为止，就舒坦了…
——不可以，你不可以发呆，再这样下去会害死你，我决定了，在你考完研之前，不给你发短信，不给你写信，见了假装看不见，我当你死了，你也当我死了，要遵守游戏规则，不可以耍赖。
——收回上一条短信可不可以？等到你考完研之后我会死…
——呵呵…
——你若认为我没出息就那样认为吧，上辈子欠你的，我认了。
——我可没那样想…呵呵。。快去吃饭吧，还不饿吗？
——吃了
——奥。。今天天气真不错。。我是说真的，我喜欢这种天气。
——冷雨凄凄…
——呵呵，冻到你了？
——我爱你，不然不会心纠。只有我撑着伞在雨中观看露天电影里播放曹子建抱着玉缕金带枕与洛神相会铜雀台时才会心纠。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真的不知了…我没那么好，明年接触你就知道了，我现在真没时间精力思考其他的问题了，理解吗？
——我知道，不然不会说要等到你考完研再跟你说话，只是确实没出息，我控制不了…
——没关系，呵呵。。
——如果我是一只河蚌呢？有那样的本事可以把污泥包起来变成美丽的珍珠呢？你好好读书吧，失魂症我自己治…
其实我很怕他，它的体内涌动着一股黑血——在那最里面——随时会像罂粟花般绽放，这让我感到害怕，异乎寻常害怕，可我同时为之神魂颠倒——那极具诱惑力，远超乎糖果，美艳和游戏。我只能继续靠着想象力游走在生活边缘，在茫茫而混沌的某片落叶的叶脉里，在清晰而空白的某个洞穴的光线里体会那巅峰时刻的战栗。我掬起某种陌生的有味气体，让其中的粒子和粒子碰撞，具体实在的立方体时时刻刻被抽象成没有骨架的一滩泥。
“冷雨凄凄…”
“冻到你了？”
隔着无线电波看到这话我便如那被抽去骨架的立方体快速而迅捷快速而迅捷地瘫软如泥。
“怎么办？小诺。”
“只能瘫软。”
“我讨厌那太阳。”
“太阳没有错。”
“我说话应该简短点再简短点。”
“你的感伤令人厌恶。”
——以前有没有很多像我这样的三八妞跟蘑菇说我爱你？
——都说喜欢，爱的程度太高了，也太快了…
——耶！太好了！我居然是第一个这样跟你说的。我跟你讲哦，我不是乱说的，我是橙色人，在遇到自己的真命天子之前是不会乱说的。
——…吓着我了
——哈哈…不用怕，男子汉没有什么好怕的。或许我可以把3180封情书写完，如果能实现那是奇迹，不过你得好好鼓励我我才能坚持下去…
——刚洗漱去了…我给你准备个纸箱，加油，呵呵…
——你可知我长得是圆是扁？
——我没见过你，我哪知道？
——哦…走路时老是感觉你就站在离我不远处，好恐怖…
——……是太恐怖了，不过总比在后面好，那就更吓了。。
——呵呵，你快睡吧，不然火气一上来，你又要生病了，晚安…
——安。
——蘑菇本来应该安静地待在树桩旁的，忽然有一天生命里闯入了我这样一个三八妞，对此你有什么看法？
——呵呵，来者不善…需慎重，不能伤其心；人很好，需善待之…
——右眼老跳，烦死了
——右眼跳灾还是跳祸？（发错了，本来要发右眼跳福还是跳祸）
——那不都一样？
——哦，我想起来了，左眼跳福，右眼跳祸，要贴门神上的红纸才会好，不过这儿没有红纸…
——来者不善，得做好准备。
——哈哈。。不用那么迷信，不会有什么事的…
——你有赵院长的号吗？
——等等我帮你问问。
——66783546是院办公室的号，你先打去问问。
——哦，好的，谢谢你了。
——谢什么，不要说谢。
——哦
——对了，还有一个，赵院长的号13793280722.
——好的。麻烦你了。
——哦，昨天我以为你不会回了就把手机关了，谢谢你…你不喜欢等待别人回短信，以后最后一条短信我会尽量回。在我面前不必感到不安，如果你做错了什么我会帮你指出来的，男子汉当自信才好，无论干什么都要这样…
——更多的人觉得我应该自恋，只有你觉得我不自信，不过你是正确的。
——没有谁是真正自信的，一无所有的害怕自己永远一无所有，得到的怕失去，不过还是得装装样子安慰一下自己，才能把事情做好。。对了，你喜欢什么颜色？
——紫色和重金属
——耶…太好了…再问一个，喜不喜欢荡秋千，用一个词形容荡秋千的感觉？
——喜欢 爽
——哈哈…果然是我的真命天子…你可有把握考上研？
——没有大把握
——你可以的，我相信你，你要相信我的直觉，我会请求巴格阿拉山神保佑你的，加油！
——谢谢，加油…
恍惚之中，有无数人围攻我——
“别相信她的鬼话，她善变。”
“她那里云卷云舒，变幻莫测。”
“没错，所以别急于寻到最终论断。”
“我说的都是草稿，今天写明天就拿起笔改动，我只是试图寻找完美的一幕。”我为自己辩解。
——帅哥好哇，天气晴朗，阳光灿烂，身体可安康，心情可舒畅？要记得把牙齿露出来晒晒太阳哦，(*^__^*) 嘻嘻……
——呵呵
——我突然很想躺着抱个人。想法是真的但不会实施，这个社会充满了克制，
——啊…
——…男人想那种事情不一定代表什么，明白么？是要忍的，坚持住。。
——我知道
——呵呵，我觉得我挺神经的
——哈哈，我也觉得我好变态
——你身材好么？
——你这个大色鬼，我给你邮箱里发了照片，有空自己去看…
——色就色吧，总比不色好，不说了，要认真学习了。。
——男生关注女生的身材甚于容貌吗？
——也不是啊，模样还是更重要些的，呵呵
——哦…。。女的辛辛苦苦扒着大卡车也要跑出来就是为了找个人跟她睡觉，着实没出息，但这个若没找到，她们会幸福吗？
——我也不知道啊，会的吧，怎么了？胡思乱想。。
——恩，又神经了，不必理我了，早睡吧…不用回了
——早点睡吧，别乱想了…
——恩
——蘑菇可认为我身上有种莫名的潜能？虽然身躯瘦小，但有一股强大的力量…
——…可能吧。不过好像是真的沃。
——帮我把它挖出来好不好？
——我可没那本事。
——我感觉我确实很笨。
——怎么会这样认为呢？既然生而为人必有用武之地，要做的只是努力把人的那一点有用性挖出来而已。我只是想请你在以后的日子里提醒我不要婆婆妈妈不要三分钟热度不要说到做不到这样就好了
——好的，我会的，一定！
——偶尔说错话也没关系，我也经常这样，不要感到不安，我会理解的。谢谢你。
——奥…
——对了，晚上睡觉前把手机关机或放下面，辐射很厉害。我先睡了，明天记得提醒我去补办学生证，我没啥记性老忘事。晚安。
——安。
——别忘了学生证。
——哦，好的。
——若有可能，将来有一天我把蘑菇写进小说当里面的男主角好不好？
——呵呵，盼着呢，到时别忘了通知我。
——为什么会拼命想靠近你呢？好奇怪。就算是荷尔蒙在作怪也不可能啊，我连你的声音都没听清过…
——…是好奇怪啊。
——你可是快乐至上主义者，喜欢用幽默风趣调节团体气氛，喜欢快乐的恋情，高兴或悲伤都会都走极端，容易劳累需要定时休息？还是感情内敛对艺术摄影有天赋，有时像天使有时像魔鬼，性感神秘的一人？
——第一个吧，差不多吧，怎么啦？又是一个测试？
——色彩心理学的研究结果啦。
——奥…
——饱受相思苦…
——好孤独，即使有个知心的人在身边
——说的是你自己吗？蘑菇也会这样吗？
——是
——我相信你是个真正的男子汉无论如何坚持到底。
——知道了
——你可喜欢我？如果是我一厢情愿请告诉我。
——…
——你不喜欢撒谎？
——嗯。
——不知道怎么回答也没关系，不要太矛盾，明年再想然后给我一个答案。
——好吧
——元旦快乐呵
——哈，谢啦，也祝你快乐。冷，走在空气里就像走在冰箱里，蘑菇要保重不可以冻病了哦，那样我会心疼死的哦
——呵呵…
——我听蘑菇的话去参加聚会了还去唱歌嗓子都哑了还挺爽的哈哈谢谢你
——呵呵，争取虏获几个年轻人
——不要
——…
——除了蘑菇谁都不要
——2008年1月1号晚餐时分我吃完饭掀开一餐门帘差点迎面撞到的那个人是蘑菇，可惜他雄赳赳气昂昂没看到…
——这不正为跨鸭绿江做准备嘛，视万物为嚣小，呵呵。。再说我又没见过你几次认不出来。
——我本来不相信什么缘分的鬼话的，以为只需意志力，钢铁般的意志力…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这部著作的影响真大…缘分是存在的，有深有浅，深的只需两人心意相通，浅的就可能路途坎坷。
我经历着从未经历过的场景，说着从未说过的话，每一次都像一次冒险——永远都不知道下一刻要发生的是什么——当答案揭晓时却发现那不是最终结果。我的整个非逻辑世界碰到了他的更非逻辑的世界，所以所有东西所有细节都显得那么奇怪，一撞到什么便可幻化出无数奇魅的影像。
我站在走廊里，某人在对面五楼的玻璃窗里。他和伙伴照照镜子，捋捋头发，笑了笑，说了说，过了一把自恋瘾，然后就开始一人一根烟云里雾里抽起来了。吐出的烟圈在嘴旁聚成了某人的心情，然后随空气直旋而上，虽然隔着很远，虽然我的右眼近视将近七百度，但我看到了某人的心情。
“蘑菇居然会抽烟…”
“呵呵…你怎么看到的？”
“哈哈…这你就不用管了。”
“窗台上的本子是你的？”
“什么本子？不是。”
“反正我就看上你了。不急，我有的是时间和精力陪你慢慢玩。晒太阳是很舒服但不可以偷懒哦。”
“…小心，我很色。”
“我也是，(*^__^*) 嘻嘻……”
“那好，今晚陪我出去吧。”
“去哪？”
“你说呢”
“不去”
“如果实在受不了就去找鸡好了…不要伤害我。”
“对不起，我不喜欢找那些人，伤害到你不好意思。”
“没关系。”
忽然之间有那样一种奇怪的感觉——怎么说——就是那种比如第一次自己一个人过马路，有点慌，之后回头发现没被汽车压死真是庆幸，之后就可以更镇定更稳重地过马路，之后好像一下子长大了好几岁，好像什么都明白了，没有什么事情是大不了的。从此以后就可以气定神闲看看左又看看右，在没有车不会被压死的时候就迅速走过去。
“其实我很单纯。”
“其实大家都很单纯。”
“是的。”
“蘑菇小时候也怕鬼吗？
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厨房里住着一个鬼，在每个星光灿烂的夜晚降临时会掀起门帘出来作怪。然后就迫切地希望有个人能陪着我睡觉。
虽然那个鬼可能早早于某个风雨大作的时刻在厨房里静静地死去，可是，没人陪我睡觉这个事实却一直让我耿耿于怀。
希望一个人住可是我还活着，大楼有可能在顷刻之间坍塌，但是就算处在喧闹的人群中也会感到孤单的这种心理却让“大楼倒了我也是要一个人住的”这个愿望变得及其强烈，好像一不小心就会卷进其中不得脱身。
从初中开始到现在都寄宿在校，我渴望远离集中营。虽然舍友一起说说笑还挺有趣，但确实想一个人住趴在地板上听歌。不知道这个心愿什么时候能实现？”
“小时候也很怕鬼…
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有这种心理，或许只是厌倦了现在单调乏味周而复始的生活，想体会一下远离人烟的感觉，但如果真正的做到了那些渴望，就可能会更加怀念有人陪伴的日子。
有时候人就是这么奇怪…”
当我正跟他说喜欢一个人住时小姐们出海去了。
我在操场散步，期间，阳光斜照，操场上有人在打架，一个人抡着一个什么东西要砸另外一人，追着从我身边跑过去。付同学的寝室正对着操场，她从阳台叫我，朝我挥挥手，我回了个笑。
“陪我去散步吧。“有时我对她说。
“我今天走了很多路脚疼。”一般她都顺着我，但有时她实在不愿意去。
“那我一个人去。”
“不要，我不要你一个人去。那样看起来很可怜。”
“哪会？我陪你到寝室再折回来。”
“那我陪你去。”
“不用了，你先回去吧。”
“呵呵，还是一起走吧。”
“好吧。”我最终只得妥协。
付同学是个好人！我深深地敬爱她，我感觉她像极了我的妈妈或是我的大伯母。
“见鬼了，别人我一般都不会那样，但对你就想顺着。”她走路时会挽着我的胳膊，但在心里确是我挽着她。
“爱时就爱，不爱超脱。”我故作潇洒状。
“真的能超脱吗？”她表示怀疑。我忘了在她面前我什么都瞒不过。
“有些事你不晓得。”我企图装出很有学问的样子以此嘲笑她。
“哼…”她轻轻地回击便不再理我，我只好陪着笑脸哄哄她。
她有她惯有的对待世界的姿势——两腿八字向内微叉，重心集中在脊柱上，脑袋微微上扬，用鼻孔正面对着那些滑稽的事以表示她的质疑，时时刻刻用那颗异乎寻常的理智脑袋怀疑着一切，那倔强的样子分明是个孩子。
“我的妈妈成了孩子…”
看着太阳西落，我便回寝室了，我想起了我的宝贝野蘑菇——其实一直都想，但那时我没有勇气奔向他，我没法跑到那教室大喊——混蛋，很抱歉，我爱你。虽然这情景我做梦梦了无数次，但是当我下决心要把它搬向现实舞台时，天上挂着的那颗太阳就开始向我施慑淫威——你喊吧，大声喊吧，我倒想看看你有没有那本事，如果喊得不对劲，我就把你烤焦，哼。
我只能趴在桌子上。到处是那种叫相思的东西。
“一个人无聊吗？”这时手机响了，我看到了他给我发的短信，心里的什么东西哗的一声全部倾巢而出。
啊！我爱他！我爱他！我全身的每一处神经都像着了火似的哔哔啵啵响！哔哔啵啵响！
“我想你。”
发完这条短信之后我爬到床上不知如何是好。
“小诺，我希望老天爷把我和他关进同一间屋子，只要三天时间，像坐火车的三天时间，完全陌生的人便会彼此熟悉起来。”
“你的运气不好。”
“有些事如果想不通我就不会再想，譬如你跟我的这种状况，待时间接头了再处理会比较好。”就这样，我守着他这句话，满怀信心地等着春暖花开的四月，还卷起裤腿准备要大干一场，结果我发现这样很可笑。各位可以想象那样一个滑稽情景：买彩票的在开彩之前卷起裤腿说中了彩之后我要买房子我要买汽车我要周游世界乐得手舞足蹈那熊样。
“把珍珠扔给猪，把骨头扔给狗吧，最重要的是给予，可惜对方讳莫如深。”
“我了解自己，如果对方不能长期吸引我，分开是必然，何必伤害别人。”
他这句话无疑向我扔了一枚不定时炸弹，那意味着，我得时刻受到这样的威胁——哪一天他会对我说对不起你已经被我看透了挖空了见底了你被榨干了没用了我对你没兴趣了，滚吧，傻瓜！
我一个头两个大。
“明白了，原来你认为我已经没什么可以吸引你了。其实你当初早早一句对不起我想你误会了倒还痛快。”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们又从来没接触过，又何来你已经失去吸引力这种事呢？”
从没接触过？写了N封信，虚幻中交谈了无数次，这样叫没接触？男女想法差别那么多？
“我是一匹野马，能驯服我的人不多，真心希望你是我的驯马师。”
请注意——姑娘们，这是血的教训：就算你真的是一匹纯种西班牙野马，你也不能对外宣称，因为万一对方喜欢驾的是一条龙，而你又无论如何都成不了一条龙，你就会陷入尴尬的境地下不了台。我年少无知犯了这样的错误。惹来的结果是有天他忽然发短信说——
“我们还是当笔友吧。”
然后我的脑袋瓜就空掉了。我趴在井口看井檐上的苔藓和蕨类植物，井面上映出一个乱蓬蓬的头，木瓜的甜汁渗入味蕾中，脑袋瓜往往会空掉。不只是我，盯着空气，脑袋瓜就会空掉，这样便是整个人生。
“好啊，只不过你为什么忽然会这么想呢？”
“不想接触了，神交吧。”
我知道我让他不安了。他确实不喜欢骑马，他喜欢驾龙，驾龙更逍遥。
“柏拉图精神之恋的原因有几个：
一 丧失了性欲的人之间的友谊。
二 单相思，一方自然没有亲昵接触的能力。
三 双方都有强烈的愿望，但客观上没有接近的机会。
如果您觉得自己不是第一种我不是第二种是否考虑见个面什么的…”
“我把心爱的头发剪短用以铭志，不再接受陌生女人的追逐，精神互相接触就好了。”
我忽然觉得绝望异常，就像落水之人孤援无助。
“虽然崇拜哥特的跟崇拜太阳神的不一样，你既然喜欢前者，为什么就不能给后者一个机会呢？”
“…”
“让你为了某个陌生的女人把心爱的头发都剪短了我很抱歉，很快会长长，以后别再干这种傻事了。”
我晃出他的脸，细长的双眼，眼角上扬，嘴唇薄稍有血色，头发烫染过，皮肤白皙，小生模样。但忽然之间就成了抽象的影像，对他的回忆也成了抽象的符号在时间之海细细回响。没有什么能经得起时间的涤荡，爱也是恨也是。久而久之，他的手表，他的水杯，他的淡蓝色的伞，他翻书时的斯文样，他斯文表象下的幽默调侃与狡猾就像宣纸上被水滴上的墨，渐渐模糊化成一团不清不明的东西。
“小诺，我到底说了多少无心话让他这么伤心？”
“或许那只是某件事情的契机而已，地上有一滩水，后来有个人提了桶水到那滩水的旁边，这样不知情的后来者就会理所当然地认为那水是从水桶里溅出来的，其实不是。剪发本意是为了重新开始新生活，这时刚好可以作为推脱的借口，所以顺水推舟。”
“原来没有谁能理解谁。”
“不需要理解，让它见鬼去吧，男女中间那些恼人的自我意识！只需要爱，微笑，亲吻，行动，眼神，荷尔蒙，挑逗，兴趣，神秘，欢乐，自然。话语无用！”
“我爱他！”
“你虚伪！其实你谁都不爱，最多喜欢。你只爱你自己，否则，不可能无力。”
“不，我爱他！我扑在枕头上假装扑在他脸上，我亲吻我的手背假装亲吻他的嘴。他对我讲好话时我的心脏和手筋紧缩，血液会产生巨大向心力向掌心汇聚，结论只有一个——我爱他！”
“小孩子懂个屁！”
“我不是小孩子，我是过渡女，很快就是正式女人。”
“你们都没有经济独立能力，都缺乏责任感，不可能在一起。时局很混乱。他很理智，不想跟你一起肯定自有其原因，算了吧。”
“你是混蛋吗？”
“呃…不是…”他的手心渗出一把汗。
“哦。我以为你是。”
“Reason？”
“有时不是可以适当非逻辑吗？就像你一样。”
“…”
“不敢见还是不相见？”
“这样说才是伤害。”
“哦？伤害了你的自尊？如果你真的确信自己有能力驾驭一切——包括女人，而这种确信又是源于坚定不移的内心，那没有谁能践踏你的自尊，女人也不能。”
“我不能容忍一个女人自以为是跟我比拼才智。”
“体现才智的仅仅是一方面吗？你认为你猜不出谜底，你认为自己无法布局无法设定游戏规则就说明自己愚蠢吗？这种小把戏只有我这样的无知女人闲来无事才有兴趣想，蕴含其中的只有怜爱没有其他别的成分，我无意践踏。我喜欢你的科学家逻辑但请别用它推理我。”
“谢谢，我承受不起。”
“我把你奉为君王你也不愿吗？”
“我不屑。”
“一个因感情原因失去理性的女人把你奉为君王的时候你最好爱她，否则你很快会沦为泥土或爬虫之类的小东西——在她恢复理性之后——你知道女人是邪恶的动物。”
“你错了，女人太蠢，我不想理她时她会发疯，什么时候来兴致了，只需一句短短的问候一个微笑就可以让她们神魂颠倒掏心掏肺，完全不用担心会失去这样的崇拜者，保持距离可以随时抽身。”
“哈哈，看来不是你的品质就是我的品质有问题。”
“我没法产生想跟你在一起的冲动，你明白，我追求完美。很抱歉。”
“没必要说抱歉，这是我的责任，你的花园向我敞开过，可惜时机不对，我还不成熟，刚嗅到了点花香就被赶出来了。”
“我存在你就真的开心了吗？”
“佛教所谓真爱，曾经是这样，但如果久久久久得不到回应，会消磨的，这是现实，我需要温暖，别人给我一分，我便乐意回报十分。”
“你恨我吗？”
“为什么要恨？如果别人的行为与自己预想的不符就要恨的话，我得恨世界上所有人。我只是觉得悲哀。”
“如果我答应跟你建立关系呢？”
“每一段新关系的就建立都是一种束缚。”
“矛盾？”
“无处不在。我爱你但我得不到你，得到你我可能就不爱你，而得不到你久而久之我也会不爱你。什么东西一到手马上就失去了价值。”
“而且关系的建立也并不意味着事件的终结，你看那电影结局不也都可以续写吗？只不过是另一故事的开端而已。”
“世界是一个大循环，蛇头咬着蛇尾，没完没了。”
“爱情也不例外？”
“爱情就像羊毛线，顺利的话可以织成一件漂亮的衣服驱寒保暖，当每个女人心里养的那只调皮的猫咪成为始作俑者时就会乱了秩序，循环不下去只能扔掉。”
我的形式化的浪漫主义明显地伤害了他的感情，也让他开始怀疑我的真心。
——你不是女人，更确切地说，不是一个人。
他在迷迷糊糊中妄下论断。
“或许我从来都无法确定我对你的感觉，你从来都让人捉摸不透。”
“谁能捉摸透谁呢？”
“你只是在寻找一个影子。”
“难道你不是吗？”
“哥哥，让我抚慰你。”
“我可以把头埋在你的胸膛里？”
“可以。”
“我可以抱着你沉沦在无尽的孤独里？”
“当然可以。”
“不可取！”
“我爱你！”
“太阳一出来你就会改变心意。“
“不，我只是在等最合适的时机。“
“我很快会烦腻。”
“可你看我还梳着天真的发髻。”
“最美的是距离。”
“但触感最甜蜜。”
“返回去。”
“我需要你。”
“你很孩子气。”
“啊，你不了解我体内欲望林立。”
“你需要练习。”
“却是你激起了我的创作力。”
“让它变成回忆。”
“好吧，我会好好珍惜。”
我的大学继续在在玩味诸如西梅内斯“四月阴晴不定的下午，在西边圣胡安的田野上空，可以看见纠结的雨丝从另一朵玫瑰色的云端垂下”这样的美文中悠然而然地渡过。偶尔在昆德拉老练娴熟刺激有趣的描写中找到点乐趣——
“其结果是得出了这个由三个已知项组成的公式：
笨拙加热情。
失去平衡地倒下之后脸上的恐惧表情及
双腿举在空中，像一个士兵对着枪筒举起投降的双臂。”
有时观察观察穿40号鞋的大脚女生，想象着那弓着背戴小帽的男生性冷淡的情形，嬉戏一下发春的野猫，冷眼旁观同学们稚嫩的爱情，听听广播里老鹰乐队那首加利福尼亚州悠长昂扬的前奏，迷恋蝎子乐队的又疯狂又痴情的男子汉气概或者是某天清晨醒来很严肃地想着我要写点关于儿童性意识萌发之类的东西。最后的结果是拎着行李跟马小七付同学抱头痛哭一阵跳上火车走了头也不回告别这个美丽的海滨城市。
“我潇洒吗？”
“是的，Daring.”马小七手里夹着烟回答。
“少抽点烟。”
“理解我。”
“为了你健康。亲爱的。”
“别管我。对自己好一点！”她最后的这个大大的感叹号像一把铁锤把我砸了个稀巴烂。
在那个年龄，无数人被同样一种空洞噬咬着，每个人开始思考自己的走向，开始思考每件事的意义，无法言明，无法辨别，只是觉得绝望，还没来得及准备好即投身滚滚洪流。我曾高唱凯歌迎接我的二十岁，但没想到还须有几年的混沌时光有待自身苦苦挣扎。意识到这一点已是三年之后，日子一点一点过去，夜晚入睡前的种种难以挣脱的莫大苦痛到了清晨便成了无关紧要的琐事。我清楚地知道这一点，所以稍稍麻木自己的欲望之后倒也觉得心安理得。
小诺带着我进入一间古宅，石砌而成，十几年前，这种石屋是有钱人家的住宅，现在他们入住高楼，古宅被淘汰为租房。天已渐黑，走过露天中庭，依稀可见有人在古井旁打水，淅淅沥沥的水声打破了夜晚的宁静，跨过高高的门槛我们在里面一间房门前停了下来，昏黄的灯光透过门缝，露出一张英俊的脸。
毕业之后她一直跟她男友住在这。
“诶，你们来啦？”
“恩。这是恋。”小诺应允道，向他介绍我。
“来杯茶吗？”
“谢谢。”
“不客气。你们聊吧，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好的，再见。”
小屋里的家具散发出阵阵温馨，透过窗台百叶窗，阳光洒了一地。
“他待你还好吗？”
“嗯。”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当时我在图书馆，他在我对面。我手里拿着《苏菲的选择》。”
“哦？”
“他递了张纸条过来——我们宿舍有个人认识你，他跟我头对头睡。”
“你很幸运。”
“你呢？”
“呵呵，刻骨铭心过，不过你知道我是个悲情人物。他说我是好人。”
“哎，好人有什么用呢？”
“川端康成四处漂泊，最终也落了个好人称号。”
“你觉得自己悲哀？”
“嗯，自身的局限让自己成了个好人，却明显地丧失了什么棱角分明的东西，若要酿出点什么丰富色彩来，丧失了这活物便无论如何实现不了，所以我恨不起他，他怎么待我我都恨不起他。”
“恨是有点狭隘。”
“我拽着水仙花，知道只要一开就可爽坏我和他，可最终还是放手了。他不想让它开。”
“为什么？”
“现实中从来没跟他交谈过，虽然在同一个学校，虽然至少悄悄见了一百次面。那种感觉好奇怪，现实中经常看到但从不接触很遥远，虚幻中看不到但感觉很近。想象中很美，当太阳一出来就不一样了。我想他也是这种感觉。为了听他讲话的声音，我还搞了个恶作剧——用宿舍电话号码假装打错电话。听他的声音时我兴奋得不行。那也就是成了我现实生活中跟他有点关联的少得可怜的事件之一。我想先听他说话，慢慢地就不会那样奇怪了，可惜他除了那个冒名电话，就不接了。
我努力要摆脱那种感觉。约了他两次，他都不出来，之后就恼了。我是那样急躁，一冲动就干蠢事。如果当时他说‘剪了头发’的时候，我回一句：‘呵呵，剪头发啦？剪成啥样啦？小平头吗？你剪个狗啃式的我也喜欢。’结果我絮絮叨叨讲一大堆话，什么‘缘分是天定的也须得尽人事才能圆满。’什么‘爱是需要勇气的’其实我自己也没勇气也没底，凭啥教训人家呢？他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什么都知道只是不说而已，他笑着看我演戏，看我设定游戏规则，看我落入自设的圈套，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只是用他的坚不可摧的逻辑推理我，就是那么可恨，所以我也没法信任他，我跟他坦白我对他筑起了城堡。其实只要让我见他一面，让我知道他怎么称呼我，我就知道该不该相信他。可惜他不愿。他从那里走过，我在篮球场看比赛，渐渐走着，球网挂着的红横幅刚好挡住了视线，他能看见的只有我的腿了。我都没那冲动跑上去问好了，以前是不敢后来是不想，我窝了一肚子委屈，他挂我电话时我气的要喷血，最后还得可怜兮兮的给他道歉，我他妈的就是犯贱。‘当时他看见我的腿和长靴想的是什么呢？’第二天我从那同一个地方经过被红横幅挡住视线时忍不住想。”
“精神之恋只能持续三个月，之后要不走向现实，要不不了了之，看来你是后者，很不幸。”
“我甚至做了一个梦我梦见我拖着行李箱要去火车站搭火车，但人群非常混乱，没有谁愿意送我去而时间紧迫，我急得大叫：‘快，拜托你送我去吧，拜托，我要去见一个很重要的人，我必须见他，请，请帮帮我。’人群还是混乱没人理我，我站在桥头绝望异常，忽然镜头换成广角镜一拉远，观众看到原来他就站在我身后微笑地看着我，仿佛在说：‘嗨，别急，我在这呢。’但我不知道。可怜的我急得绝望异常。
醒来之后我久久地想着这个梦，慢慢地平静下来了。一种莫可名状的东西从心底缓缓升华。我为什么要抓着什么东西不放呢？我紧紧抓着的到底是什么？其实本来就是空空的，为什么要抓得那么辛苦呢？或许那就在身边，或许我这样就已经身处幸福中了而我不知道罢了。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只能超脱了啊。”
“我粗糙不堪的生活又逐渐开始变细，野猫的叫春比任何时候都能撩动我的心弦，以致当我看到它在路上蜷缩成团的可怜样便有想抚摸抚摸的冲动。一种愁绪涌上心头——所谓愁绪就是你在黑夜里忽然看到一盏灯，走近却发现这灯光无意照亮整棵樱花树整条路整个人而心生失望。先是在波心荡漾一下继而向四周散开，传到岸边反射回来没有减弱到与原来的相绕相缠演变成共振波。”
我呷了一口茶。
“你只要明白，我曾经无数次想占有，又无数次要成空，便可想象这种激烈矛盾给我自身带来的折磨，像火与冰的较量，一会儿热腾腾，之后冰镇一下，哐当几声碎成粉末。据说人们在制作乌贼粉的时候就是先把乌贼活体放在零下190摄氏度的液氮里冷却成块，然后一敲便哗啦哗啦成粉了。我想能找到这个方法的人是可以跟黑暗集团最残忍的头目相比媲美了。
我被迫在哦不不哦好好哦不不哦好好这样的两级中来回游走，反反复复几近疯癫，再也无法思考卡夫卡关于头发与魔鬼实际上近乎血缘的亲密关系。穿白袍的图书管理员瞪着硕大硕大的眼睛絮絮叨叨地对着玻璃窗内的同学说点什么却丝毫不能挽救我。安全出口闪烁着绿色荧光的指示牌倒是想给我指出一条路：比如在‘义无反顾义无反顾沦陷下去’这样表达强烈感情的反复句中寻找类似金属摇滚乐节奏所带来的快感；比如隔着排气管想象里面的空气绕绕缓缓曲折迂回的运动轨迹以获得听到灵魂颂歌时的升腾感。但我说不行，我需要触觉，真真实实的触觉，西红柿的光滑，小黄瓜的疙瘩，无名指甲的捏掐，皮肤毛孔的分叉。我要扑在他脸上就是真真切切地扑在他脸上，我要吻着他嘴巴就是真真切切吻着他嘴巴。我说可以可以可以，他说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花说来吧来吧你来吧，蛇说滚吧滚吧你滚吧，日子暗自窃笑：‘嗨，你们吵吧，我可走啦！’结果，我，他，蛇，花，干愣着眼，你看我我看他。”
“后来呢？”
“一个人，有男性的思想，女人的躯壳，会生孩子有子宫来月经性染色体是XX而不是XY，她的心理年龄已有30岁，但看起来就是那么幼稚，天真起来如顽童，集所有矛盾体于一身调和起来并非易事。她唯有思考，希望能发现点什么证据来证明人生不仅仅是一场梦，爱不是，吃饭不是，睡觉不是，脚趾甲不是，晨光笔也不是。
我这样想着高贵的自己，以男性自居，想称呼他为兄弟，偶尔给我的兄弟写信，继续过日子。我很自恋——你明白。”
“他可愿？”
“想来是不愿了吧。”
“哎！”
“你明白，我们缺少某种外在驱动力，那种可以让汽车跑让飞机飞让我们不顾一切奔向对方的驱动力，只要在那段时间的某一时刻出现了这种东西我们就会搭着同一条船驶向最远处，但那种氛围已经失去如今确实无论如何也挽不回来，对此我们都心知肚明，所以便绝口不提了。”
“可以给我看看你的信吗？”
“开电脑吧。在邮箱里。”
我变得太快：我的今天否定我的昨天。
我迷失了！一度一度迷失，所以反反复复自相矛盾自相纠结几近疯癫。我自暴弱点，让你看到一个善变无常，言而无信，絮絮叨叨的疯婆子。“以前全世界都疯狂。”现在很少。如果你不相信我那样只是由于被夹杂其中的感情成分劫持的结果而讨厌我那也自在情理之中。这个东西让所有人都那么不轻松，我们没法跳舞了。只能摈弃它！日记本送出去之后，我的热情正式冰封。女人的那个我在你面前消失了。
在女性的内心里，有一个奴隶和一个专制者藏身得太久。因此，女性还没有能力交友，她只知道爱情。女性还没有能力结交：女性至今还是猫咪，小鸟。或者，在最好的情况下，是母牛。
女人的我对你说：我做了一件漂亮的衣服，哄着你当我的模特儿，虽然我看着舒服，你穿着也合身，问你愿不愿意继续穿时，你却缄口不语。原因何在？因为时局动荡，你宁愿抽身离去，哪怕确实很合身？还是因为你认为我爱的是那件衣服而不是模特儿本人？你为这个不愿跟我见面以此惩罚我？亲爱的，若找不到合适的模特儿，那衣服再漂亮也是烂泥一滩而已。我必须见你一面让你让我都明白我爱的不是那件衣服，否则我们将一辈子猜着这个谜直到进入坟墓，我们没法混下去了。
男人的我对你说：一直以来，我都搞不懂我拼命靠近你的原因是什么？我要的究竟是什么？我要的是，你的爱？你的关怀？不，不，你的理解！是，是你的理解！你是我灵感迸发的催化剂，你时时刻刻在涤荡我的大脑，你让我感觉像是坐上了高速列车超快速前进非常过瘾。我们可以一起探险到达另外一个无人世界。让你挂着“XXX的男朋友”这个牌子招摇过市确实没多大意义，这跟给一条蛇挂上“我是蛇”的牌子给一颗太阳挂上“我是太阳”的牌子一样没有必要。我恍然大悟：我最需要的是一个思想上的伙伴，活的。让我产生生理欲望的只是那件衣服无意释放的虚幻的荷尔蒙罢了。
喝醉酒发酒疯，追求异性，冷酷自私，保护弱小，用最简单的方式解决问题，男子体验过的我几乎都体验过了。我想完全可以以男子身份以笔友身份跟你交往的。而且可以不用怀疑长期交往的可能性。
兄弟，
某天醒来忽然想到那样一句话——蹲在马桶上跟躺在棺材里是一个样的——
之后隐隐约约便传来那婆娘的叹息声——哎，我无缘无故惹了一身骚，怕是得带到棺材里去了。
她请求我向她解释一下机缘。
“诺，你在路上看见一堆狗屎，走了几步之后又看到一堆，之后就会哦的一声想起前面的狗屎而对后面的狗屎印象深刻，你认为后面的狗屎再次出现必定有原因。这原因就是所谓机缘。”
“因为它，空气余温尚在抖动，连叔本华也控制不了——得不到会痛苦，得到会无聊，在一番激烈抗争之余，当濒临绝望之际，倏然返回自我的人，即可认清自己和世界，进而改变自己的所有本质，超越自身和一切的痛苦，进入无比崇高平静幸福的境域，他可以欣然抛弃过去以极大热情追求的东西，也可以安详地接受死亡，这种境界是从痛苦的火焰突然爆出意志否定的银花，此谓之解脱，只能解脱——可惜，他的生存意志理论对于我这样的凡人来说可能只是狗屁。”
“你知道一切都将永远回归，起起落落之后终会风平浪静，若要快活只有享受过程，跟时间和解吧。欢乐时欢乐，悲哀就超脱；爱时就爱。不爱就超脱，能得到便珍惜，得不到超脱；能做到努力做到，做不到时超脱。凤凰涅槃只为根绝欲望，而矛盾的却是只有绝望才会起飞。孰在前？孰在后？孰是因？孰是果？不妨成空。”
“我深爱过一个人，现在他尚混沌，十年之后，对方会明白。只是到时只怕会如巴特勒船长所说——操，已被消磨！一切都在消逝，因此一切都应该消逝。”
“处于熙熙攘攘的现世，人们大都是为烦恼，痛苦，贫穷所困扰，抑或就是充满无穷尽的欲求。在这纷乱的人生中，我们仍看见情侣们悄悄交换互相思慕的眼光——不过，他们原是叛徒，他们故意使所有即将结束的痛苦和辛劳继续延续下去。他们仍沿袭着祖先的做法，又揭开另一场人生的序幕。叔如是说.”
“照这样说，那人类就全部不要活了，一个女的如果不想生子可以从这里找到理由，男人若欲迫之，女的可以大怒——滚，你这个混蛋，活着就是痛苦，你想让我们的孩子来到这里饱受痛苦轮回吗？你没看见他（她）正在浩瀚的宇宙里快乐地玩弄手里的甲壳虫吗？”
“哈哈，是的，完全可以这样。不过女的一般都是自虐狂不会这样的。”
……
兄弟，藏好你的心，它不应被暴露，惟有愚人才暴露。思想是一回事，行动是一回事，行动的表象又是另一回事。管好你的眼睛，否则当你称赞女人时心里别冷笑，当你冷若冰霜时别在头发里掩藏如火热情。一旦泄露了秘密，女人们又该疯狂。他们一疯狂，男人们，仁慈的，怜悯；残忍的，抱头逃。女人们经常没弄明白：“只有当种族意志比个人生存意志强烈时，男人们才勉为其难停留，他们不信任任何人，种族意志完成任务之后，女人们便成了包袱。”疯狂于事无补。只有蠢婆娘才会追着问爱不爱。
让我们用尼采的话奉劝她们一句：
回到孤独中去吧！以使自己成熟得更丰满一些。
嘿，兄弟，
我坐在教室里感觉像坐在——木偶戏团的道具室里：每个躯壳就是一尊提线木偶，隔在中间的不仅仅是一两个座位的距离，也不仅仅是空气。
男人之间的友谊建立在什么基础上？讨论前途与走向？惺惺惜惺惺地满嘴荤话谈论某个娘们？共享看A片的乐趣？其实看A片不如看A书爽，不过这个世界上充盈着蹩足的描述者，这很让人失望。劳伦斯那老头却可以道出圣洁的光。
我崇拜他，他讲出了你曾经跟我提过的一种感觉：“他残酷地感觉到自己天性中的缺陷，他残酷地感觉到自己孤独状态的不完整，他想要靠近她，这是因为那令人难以忍受的不完整的孤独感，这种孤独感是需要一个无言的女人拥在他怀里的。”
而对于所谓的男人责任感及对女人的爱，他说：“在这样一个世界里，我有什么东西可以奉献给一个女人呢？我无权把一个女人带入自己的生活，除非我的生活有所作为，达到某种境界，至少是内在的能使我们俩都保持新鲜。男人应该把自己生活中某种有意义的东西奉献给女人。假如这生活是封闭的，假如这女人是个真女子。”
看来世界上的人到处都一样：无关时间——从古到今；无关地域——国内国外。人类有共同的感受。
兄弟很忙，我却还有点闲暇瞎扯蛋。只能抱拳说保重。
“呵，你的语调那么损，他不恼死才怪。”
“想来也是。也不知为何说出来的话就是那么充满辛辣嘲讽，嘲笑他嘲笑我自己嘲笑整个世界。所以让我的兄弟惭愧了好几回。我知道谁都没有错我也不想让他伤心，但不知不觉说出来的话就是那个样。我几乎成了一个杂种愤青。”
“当愤青可不好哇。”
“我感觉倒不错。我和小姐们在吃饭，W小姐指着除她之外包括我在内的三个舍友说。
‘这里有三只猪。’
‘不对，是四只，在你子宫里。应该快了吧。’我回答。他们大笑。
‘你找死，敢惹恋恋。’妞警告她。”
“呵呵，颇有趣。”
“我时刻渴望上升，摸着青春痘渴望某个人引我上升至某一精神境界然后挽着手跳舞。X-woman从来都不理解挤掉青春痘的快感所以一直规劝我不要那样为了不留疤，久久之后我决定听她的话。
毫无疑问，我眷恋着某件东西某个人某种情绪某些味道，当我具体细细搜寻时却发现我被戏弄了，我被自己的这种眷恋戏弄了，之后恼怒不已，就像看到叔本华的作品被哪个娘娘腔的译得拖泥带水时那样愤怒不已，忍不住便要唾骂一声方可解恨。
我的兄弟一直以来都在试着理解这种情绪，结果发现自己无能为力。我只好继续称之为兄弟而不是亲爱的，我也没办法像只小猴子挂在他脖子上，所以我没玩弄他的手，他也没挠挠我的鼻。过往的关系就像夹在悬崖缝里的一棵树不加任何强权意志自然地存在无人理睬。我们站在悬崖两边继续若无其事地看看天看看地搔搔头做做鬼脸，偶尔探出头往下看看，隐隐约约感觉这棵树存在的非真实性。
‘嗨，你觉得这棵树长得是不是很可爱。’我朝悬崖对岸喊。
‘是的。’
‘我非常喜欢。’
‘我也是。’
‘可怎么感觉那么奇怪？’
‘不知道啊，可能长的地方不对吧。’
‘是啊，怎么就长到悬崖缝里去了。’
‘我们没法给它浇水也没法照顾它，所以不管它了好。’
‘行，听你的。’
就这样，楚河的兵跟汉界的卒由于缺乏某种外在驱动力只好隔河相望就此作罢，隔着空气唧唧歪歪干着几件事，想着某个人度过春秋冬夏。”
我喝了两杯酒，便回里屋睡去了，时间是晚上八点半。
火锅的热气仍在堂内回绕——呆在学校时有时我打电话回去妈妈乐呵呵地说他们正在吃火锅时我就会想起这热气。它告诉我生活非常美妙，呷着葡萄酒跟至亲之人吃着美味的热气腾腾的火锅，扯些有的没的话，这样便非常美妙。
爸爸晃着脚步向里屋探了探头，夹着酒醉语调说：“咦？恋仔怎么这么早就睡啦？不是喝醉了吧？呵呵，是喝醉了…”
“人怕什么？”我问小诺。
“一怕进监狱因为怕生离，二怕进医院因为怕死别，除了生离死别，其他的便无所畏惧。”
“但还有人对亲密关系感到恐惧。”
“亲密关系很难建立，特别是你有意为之的时候。任何事只要有心为之便会耗费你全部的精力，最终你也会失去它。只有自然而然的东西才是永远属于你。”
“我没有等到我为他洗头他为我蒸煮水蛋的这一天。”
“你还年轻，不必急于奉献。”
“最好不爱。”
“那样不完整。”
后记
我的宝贝野蘑菇，
请允许我最后一次这样称呼你。时局很动荡，我明白。很动荡。
我一直都在做着一个不醒的梦，我渴望绵延不绝的成熟的爱，我渴望挣脱束缚达到某种境界，足够疯狂足够放荡足够自由的某种境界，在那里，我爱怎么疯就怎么疯爱怎么干就怎么干，在那里，每当身处幸福之中时不会心生幻灭之感。这是所有内心敏感而天真的人所共有的一个梦。但愿永远不会醒。
现在的人们明显地缺少某种信仰，某种可以支撑人们娴熟恬淡地生活的信仰，某种像我的童年时代我的少年时代那种使人安静祥和的信仰，所以陷入了悬空状态，就像那只鸟，虽然没被杀死但在某种程度上已经麻痹。所有人在努力挣脱，却没任何办法。
记得我跟你说过要为你写一本书吗？现在我把所有东西整理出来送给你以作纪念。没有真正经历爱与死，人不可能完全成熟。我等着这一天到来。
有那样一种理论，只要在精神上曾经结合过一次，那就是永远结合。玄乎么？我说不清。我要回到温暖的南方去，这座海滨城市虽然美但确实冷气袭人。
照顾好自己，你若快活无恙于我已是最大的慰藉。
只有鲜花和掌声才算精彩
这是一个伤心的年代
阿波罗和缪斯女神忍不住相爱
有人在哭泣
有人受伤害
有人去赴死
有人来投胎
人们来不及细想
更来不及篡改
虽然
远远的旷野里
造物者说
不可猜啊
不可猜
但是
我不断想
不断猜
是不是因为你
我才到来
是不是因为你
我才到来
这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我告诉自己趁着年轻记性好快快回想记录下来不致忘了细部，好给大家呈现一个完完整整的图像，你们甚至可以看到微粒，小褶皱和细纹。
二十岁之前——遇到我的宝贝野蘑菇之前——我热衷于想象和漫游。翻开那本发黄的日记本，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我所固守的那个尘封的世界为我带来的妙不可言的快乐就像车轮碾过的痕迹深一道浅一道地印在那里。
2003.3.10
在落日渐斜天幕渐灰的黄昏时分我又开始绕着跑道散步，不知不觉间这成了我最大的嗜好。
围墙外的田野上种满了甘蓝，西兰花，马铃薯叶，番薯藤还有水稻。
四季转换，河边的水清了又浊，浊了又清。
破木屋独立水中央。所有的东西都与那所大豪宅和位处其后的小学堂朝夕相对，单薄的现代楼房仿佛来自深处却清晰可闻。
我听见和尚们唱着颂歌为死去的魂灵超度。
操场上覆盖了一层土，土里的碎瓷片开始向我显露出他们本来的面目来。
我弯下腰捡起用力抠出埋在泥土里暗无天日的碎瓷片们。
白天，踢足球的男孩子们曾经用力踩糅所以变得粗糙不堪纹路模糊。
“他们来自什么地方呢——来自深山？来自荒野？来自遥远的年代？”
上面所凝聚的岁月痕迹诱使我开始想象每一块碎瓷片的不平凡的经历。
“他们经历了什么？为何沦落至此？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2003.3.15
操场上空扬着黑色塑料袋，仙人掌破败菊株已残，一只猫趴在围墙上的三角梅丛边睁着眼睛展开黄毛跟我说话。
四个女生在跑步，从我身边擦窜而过，我听到了他们的呼吸声。
折身而回，有一人于拐弯处叫住了我：
“你是高二的学生吗？”
“是——”
“在那层楼上课吗？”其中之一随手一指。
“是——请问有事吗？”
“哦，没事，只是我们经常遇见你，看你眼熟。”
“哦——”
“我们是高一十二班的，跟你同一层楼哩——”
“下次再见——”
“再见——”
我开始像小鸟一样飞起来了。我到处向人夸耀：“我一下子交了四个朋友！我交了四个朋友。”我非常得意。
原来从陌生到认识只是一瞬间的事。
2003.3.18
电脑室的老头有一个小孙女，捧着一大纸筒“E”型饼干请我吃，她说她叫韩霞。
到楼梯口时，她忽然很严肃地说：“我要去找一个朋友，你先走吧。”
啊！她那么小的一个小孩，一个才不过四五岁的小孩说话怎么那么像大人呢？
2003.3.23
艺宾抓着我的手不放。一辆汽车快过来时我们正好走到路旁要过马路的那个地方。
我拉着她飞快地在汽车过来之前径直跑过去。她吓得脸色苍白。
“吓死我了…我还是拉着你的手好，要不你真的丢了…不能再这样跑了…吓死我了！”
2003.3.26
我在四楼宿舍门前走廊里吃豆腐花，忽然看见了一张俊俏的脸，他对着我笑。
“给你写信好吗？”
“好啊。”然后他便消失不见了。这年我十八岁。
2004.4.10
艺展给我一颗橘子，是我用西红柿跟他换的。我决定做一盏小橘灯。
我蹲在垃圾桶旁，用一把嵌着米黄色刀柄的小刀沿一端圈出一个圆盖，刮出里面的瓤，把边缘修成锯齿状，放上白蜡烛，串过白色的线，用捡来的木棍一头挑着——我的小橘灯做好了！
在我躺下睡午觉时，想起应该再在上面刻两只眼睛和一张大嘴巴的。于是爬起来。捧着它隐约预感到晚上会停电，这样小橘灯会派上用场的，想到这里便嘻嘻笑了起来。我挑着它开始得意洋洋地向人夸耀——瞧着吧，晚上会停电的。
上晚自习时，我正在看生物书，“两个双皮的若生出一个单眼皮的只能是杂合子…哦…那爸爸妈妈肯定都是是杂合子的，不然怎么生出一个单眼皮的我？要不，我可能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或是爸爸哪个兄弟的遗孤…”
四周忽然漆黑一片，所有人欢呼起来——停电了——我狂喜！怎么真的停电了呢？哈哈。
2004.4.15
一只鸟被挂在铁架旁，它的嘴又尖又长却被分成两半，一半被钉子穿过，一半瘫拉着，黑白相间的羽毛，萎缩的双腿，脚掌向上弯曲！它悬空而没有着地点，随风乱晃。
——这只可怜的鸟已经死了！是被人活活杀死钉在那的！
不知为什么我忽然想起战争时俘奴被杀死钉在城门示众随风乱晃的情景。
2004.4.16
我的小橘灯开始长出绿色的霉点，表皮变得萎缩，像极了外婆皱巴巴的手背。
而且，香味开始淡褪。
我意识到小橘灯正处于危险当中，而我束手无策。
2004.4.25
一霎那间，我伸出手想摸摸红蜡烛的火焰。
我的大衣不是红色的，却有宽的袖，袖的末端有宽的灰毛缀边。
在某一时刻，我的手，红蜡烛的火焰，衣袖上宽的灰毛缀边构成了某种东西。
2005.4.28
我不断地走向极端——但愿事实并非如此。
我只不过是高兴的时候过分高兴，以至于当我并不忧愁当我只是不那么高兴时，周围的人便以为我开始低落，其实不是这样。
卢梭的老师告诫作为学生的他——做什么事都不要太过热情，否则，当你恢复平常时人们便开始怀疑你的坠落。
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想到如果为自己选择的标准不同于寻常或高于寻常，最后形成的落差会变得显而易见。
2005.5.2
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骆驼死了化成白骨之后，它的驼峰还在吗？
我问了很多人。
“骆驼死了之后化成白骨它的驼峰还在吗？”
“可能在吧——晤——可能没有——”
“它的驼峰是由骨架支撑着的吗？”
“也许是吧——晤——也许是肉撑着的。”
“骆驼是老死的吗？”
“骆驼死的时候会倒下吗？”
“骆驼死了会有人埋葬它吗？”
2005.5.8
某一天有个人说要带我去巴塔干沙漠。当时我正在教室里写《骆驼骨架》。
我马上扔了笔，丢弃了书桌和所有课本，我的水壶，教室里满座的所有我的同学，301室里我的九个舍友，蕨类植物，我的爸爸妈妈弟弟妹妹，还有妈妈做好的准备等我回家吃的甘蓝馅地瓜粉皮菜包——迄今为止我生命里所有的东西。义无反顾头也不回地跟着那个陌生人走了。
那个人强行把一辆正在前进的火车拦了下来，我们跳上去之后火车就马上启动了。
我还来不及听到火车“呜——呜——刷啦——刷啦——”的声响，还来不及看见火车轮像阮婆婆的石磨一样在铁棒指挥下转动，巴塔干沙漠就到了。
在我数完我的第三百七十八个脚印之后，我遇到了一只鱼，它躺在沙里，没有枯死却活蹦乱跳。我问它：
“你看见骆驼骨架吗？”
“没有，这里没有骆驼骨架。”
“不可能。”
“你不知道骆驼总是走着走着忽然消失的吗？”
2005.5.9
今天莫名其妙下起了很大的雨，那是我从来都没见过的大雨，刮十二级台风也没见过。天仿佛是一瞬间暗了下来，云变成了淡青色，闪电呼哧而过，天空开了一朵银花。
2005.5.14
一座很荒凉的房子左面围墙上破了一个洞，我探着身子往里看，好像没有任何人住的迹象，一辆三轮车显赫地停在里面告诉我它主人的身份职业及贫穷处境。还有他听天由命的宿命观。
我跳进刚收完稻谷的田里踩着稻谷头，直到听着那稻谷头发出刺刺的声响我就停下来了，在某一时刻，我凝固着不动，看那屋，楼，路，汽车，灰尘，电线所构成的这个奇怪的世界。
“十二念为一瞬，十二瞬为一刹那。刹那无限。”我想起了那小男孩从单车上缓缓倒下摔在水泥板上的情景，忽然明白了这句话的意义所在。
2005.5.16
苔丝与安琪儿的爱情显然又是一个悲剧。
人们往往害怕失去而掩盖了一些不该掩盖的东西，对贞洁的过分注重，对所谓不忠女人的无法饶恕，注定了这场爱情悲剧发生的必然性。
在爱情面前，所有坦白都得彻彻底底。
一个男的喜欢多个女的叫风流，一个女的喜欢多个男的却叫水性杨花，看来世界很不公平。
2005.5.21
妈妈曾经骑着自行车带我去找上帝爷的使者。是个女的。她的家在山脚下，门前有一口井，井盖上扣着锁，还有一棵莲雾树。我踮着脚摘下一个来，发现满是被虫子咬过的孔洞。
上帝爷使者的女儿告诉我们她母亲上山采杨梅去了，我们只能干等。
“她真的是上帝爷的使者吗？”我玩弄着手里的金丝苦令草。
“是的，听说还会爬树，淌水过河时脚上连水痕都没留下。”妈妈把饼干，糖果和冬瓜条摆在使者家的神像面前。
我大口地吃着妈妈给我的饼干，发出很大的声响，还把碎屑撒了一地，很像天上的北斗七星图，不一会儿，一只蚂蚁跑来扛走了一颗碎屑，七星图便破了。
等到天上真的出现北斗星的时候，上帝爷的使者才回来，扎两个小辫，手里挽着一筐子杨梅，上面盖着杨梅叶。
“给你吃，一边玩去。”她从筐子里抓出一把杨梅递给我，我看见她的指甲里满是污垢。
她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头不停地晃，嘴里喃喃地说些什么。不一会儿安静下来睁开眼跟我妈妈说了什么话。
“她跟你说什么啦？”
“别乱问。”
“哦。”
我有点疑惑，上帝爷的使者怎么会是个女的，她家有井有莲雾树有丈夫有女儿还摘杨梅，还扎小辫？
……
就这样我渡过了我的高中生涯。
人人都在为前途打拼紧张不已时，我浮想联翩一个人快乐而凄清地过活。
二十岁到来时我不知所措，只好为她大唱凯歌。
曾经属于我的冷清落寞自由自在的少年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只要想到在我步入三十岁之际我将再次慨叹孤独快活的青年时代成了风干的记忆时，我就嘘唏不已。
“看着吧，她对学习部长有意，很快他们会在一起。”小诺显然对自己的洞察力很有信心。
小诺——一个温婉的南方女子。有姣好的面庞，细致的脸部轮廓，活泼的高高束起的鬈发，一双细细的眼睛宛若乌玉，嘴角挂着的有点懒有点俏皮的笑，眼珠转动时流透出的状似流水的乐天情绪 。
人们遗留在不为人知的空气中若隐若现的情绪，由于行色匆匆而忽略掉的某些微不足道的东西，她仿佛可以轻而易举地捕捉到并在短时间内做出精确判断。
一开始我并不相信，几天之后的一个晚上，听到小源捧着电话又哭又笑地跟那学习部长谈起了恋爱，我认识到那是事实，此后我便经常找她——或许这姐姐可以帮我点什么。
“这是个忧郁的人，别被他表面骗了——他嘴角下垂。”
“那女生很可怜，你看她男友明显厌倦的眼睛，很快会另寻新欢。”
“只要你有一丝分手的念头，最后必定分手，所以还是别浪费时间了，早分了好。”
经常可以听到诸如此类的句子从她嘴里慢慢悠悠地淌出来。我惊讶于她的敏锐的观察力和精确的分析能力。
“姐姐去当个股票预测家保不定可以成为富婆哦。”
“生活可以观察，命运不可预测。”她的口气淡的像云。
遇到Vogue男的时候，樱花刚好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当时，学校的高楼上空莫名其妙地盘旋着一辆AE-730直升机，后来才知道，AE-730是爱神维纳斯的专用坐骑，因为，那时候，扎喇婆刚好梳着发髻站在高空看风景，分明看见了坐在飞机里微笑着的维纳斯女神，所以就赶忙屁颠屁颠地跑来告诉我。那年，我二十岁。蜘蛛从檐上垂丝而下，我知道事情将有所变故，不出所料，跟所有人一样，我幸福又痛苦又幸福又痛苦。但——玫瑰花就是因为有刺才更诱人的,不是么？
事情的起因仅仅是——一本杂志与一件毛衣之间的偶然相似性。当时，我正迷恋一本《vogue》杂志，而他走进来身上穿的毛衣正好清清楚楚印着那五个字母。就这样，我坚定地认为，我的杂志跟他的毛衣肯定有某种不解之缘，之后，毫无理由，我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他，爱他如命。
“你好，
我知道我这样做你可能会认为我的脸皮比墙厚，不过你就像水晶般莹亮剔透，真的是很让人喜欢啊！
我一直等着老天爷用一个什么东西把你和我连接起来，可是直到现在我才明白这个愿望可能就算等到你毕业了离开学校了等到我再也没法见到你了也是无法实现的。到时我会后悔死的，再怎么捶胸顿足也没有用了。所以我必须告诉你。
虽然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每天都在发生着类似于我爱你你不爱我你爱他他不爱你之类的事，不过还是很希望你能驯服我，解除陌生人关系。虽然“被驯服了的，离开时是有可能要哭的”但是“只有被驯服的事物才会被了解”，这是《小王子》里的那只狐狸说的，不是吗？
我需要来自人群的爱才能活得下去，只是我已经二十岁了，是时候学会深爱他人了。
能不能“请你坐在草丛中，我用眼角瞅着你，不需要言语，因为话语是误会的根源，但是，每天离我近一点”呢？
请保重，期待再次见到你。一定要回信哦！”
就在将要离去时我转过头去看了一下，结果发现Vogue男进来了。趁他去打饭时我把信偷偷放在他的书包旁。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他的专业他的号码他的所有一切，连他的样子有时都会想不起来。除了知道我见他第一面时他身穿淡蓝色毛衣其他我一无所知。被战争冲散的亲人在事隔数十载之后仅凭一件手镯就可以相认然后团聚，所以我相信仅凭一件淡蓝色毛衣我当然也可以找到他。
我对他一见钟情。“一见钟情”这个词有点好笑，因为已经没有人相信这种所谓的命中注定的东西。可是自从妈妈不帮我买乳罩叫我必须独自去买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必须独自去面对这个世界上发生的所有事，这其中包括相信一见钟情。
“啧啧，一个女孩子怎么可以随便送情书给一个陌生人呢？”
“真是荒谬！”
“见了九次面而且每次见了都会让我魂不守舍走在云端的人怎么可以叫他陌生人呢？”我大声地狡辩道。
“这位同学，你等下一轮再交吧，八点还有一次。”
“噢。”
这就是第一次见他时我们之间的全部对话，我开始怨恨陌生的感觉了。
第二次见到他时他在食堂排队买饭。
我站在那，望了他四分钟。
“要使一个人在瞬间爱上你，你必须勇敢地看他五分钟”
结果在最后一分钟里我软弱下来了。
所以他只是瞟了我一眼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啊！多么可惜啊！”
“为什么就不坚持下来呢？”
“也许在最后一分钟里他就对你微笑了。”
我咬了咬木筷子。
从此每天我在路上慢慢踱步的时候就经常会想念他。而很奇怪的是，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我一而再再而三遇到他。
见了他第三次后我就狠下决心第四次见到他时一定要把《四月草》交给他，并告诉他我对他一见钟情。
可是在我第四次碰见他时我又狠下决心第五次无论如何也要交给他，就算给他之后会马上死也要交给他。
然而天不从人愿，原因是第五次碰到他时我刚好提着行李包要回家。
……
真是很滑稽。我一次次地为自己的优柔寡断找借口。
见他第八面时，我站在文具店的过道口，他在柜台，我在凝视他而他不知道。时间和空间在霎时间凝固，周围景色的颜色褪去模糊不清，只有他低垂下头时漂亮的脸部轮廓依然清晰可见。
“啊！如果貌由心生这句话可信的话，那这个人应该有怎样的好心肠啊！”
老天爷经常跟人们玩这样的游戏：让两个陌生人在某一段时间内一而再再而三地相遇，但是如果他们老是不积极地去解除陌生人关系，老是想着我认识你但是不跟你打招呼，那么很快就再也遇不到了，就算再怎么乞求也是遇不到了。
所以虽然我在阳光很好风很凉爽适合谈情说爱的天气里等他而他一直没出现。
“你就让我再见他一面嘛！我保证再见他一面我肯定会冲上去的。”每次见到他之后我就会这样跟老天爷讨价还价。
“这样的保证你都已经做过几次啦？你老是婆婆妈妈的，别来烦我了，你，没机会了！”我分明听见他这样跟我审判，我伤心欲绝。
我跑到男生宿舍楼的宿管科希望能通过照片认出他来。可是我发现我已经快忘记他的样子了。我很恐慌。四月十一日我午休起迟了，潜意识里觉得好像错过了一场盛宴，而我会像错过一场盛宴似的错过他，强烈的孤独感便如漫天黄沙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我把情书带在身边，每时每刻都带在身边，希望哪天趁老天爷不注意我的时候能遇到蘑菇，把信交给他。
然而交给他信的那天天空中有一朵乌云在暗自偷笑我却不知道，还天真地以为乌云应该从此都散去了。
“如果有一个男生有一天忽然收到一封陌生女人的来信，他会不会回？”我问了很多人。
“会回的要嘛是变态，要嘛是神经病！”很大一部分人这样说，而“可能吧！”这样的回答却是我亲爱的朋友们为了安慰我不让我太伤心才说的违心话。
怎么会这样呢？直到现在我才知道原因，那时因为现在的人们已经忽视了信件的力量不愿玩诸如写信之类的幼稚的游戏，还因为现代人太冷漠太忙以致没时间去理会陌生人的心情，没时间去理解一个正在长大的小孩子对每件事每个人所怀有的美好的感情。这让我倍感不幸．
我本来要把牛角叫做牛粪的，因为他就像牛粪一样恶心。不过我觉得他更像爷爷家那头老水牛折掉的牛角，我对着那牛角口往里面看时感到很心寒，而他比牛角更让我透心凉。
牛角是我唯一知道的可能认识V君的人，可是当我问他话他除了会说“我不可能告诉你”“我不可能帮你”之外就不会说什么了。
“你找他有什么事？”
“我喜欢他我要泡他。”
“我不确定你要找的是谁？”
“他有一件淡蓝色毛衣。”
“我想不起来你说的是谁？再说，就算我知道我也不可能告诉你！”他发短信时句末老是喜欢用感叹号，我知道他是学生处的，只要输入名字就可以调出我包括籍贯父母出生日期在内的所有资料，所以喜欢用感叹号来发号施令。
尔后在填履历表的时候我便觉得很是不安，一个人的身份用一张纸就可以记载得清清楚楚，而除非人死灯灭，这张纸便永远掌握在他人手里。
就在我送出情书欣欣然不知所之的时候，牛角告诉我
“我知道你说的人是谁了！你死了心吧！他已经有女朋友了！”
这个消息对我来说如同晴天霹雳。
“可是怎么从来没见他身边有个妞跟着？”
“在别的学校。”
“你告诉我他的号码吧。万一我们说的不是同一个人，那我岂不是真的要像错过一场盛宴似的错过他？”
“是他！我看见他有那件蓝色毛衣！”
……
“哦！我知道了，那你帮我送封告别信吧。”
“不可能！”
“那你告诉我他的名字和宿舍号我请别人帮我送。”
“不可能！”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啊！这个人怎么不明理?
“我把告别信挂在四叉口电话亭旁的樱花木上，你只需提醒他注意樱花木就行了。”
“我不管！”
“那就让它随风飘走好了！
我觉得牛角再怎么铁石心肠也不会忍心让它随风飘走的所以挂完信后我就心满意足地去散步了还安安静静地睡了觉。谁知第二天我走到樱花木下的时候，很清晰地听见我的告别信在樱花木上发出痛苦的呻吟声。“没人收！没人收我啊！”
“啊！我可怜的告别信！孤零零地在树上呆了一夜没人理啊！”
“妈的！这个混蛋！”阳光下我忽然感觉到莫大的耻辱，像是被人扒光了衣服挂在树上给冷漠的世人观赏的这种莫大的耻辱让我脑门冲了血。
我给牛角打电话，他一听是我马上挂了，顷刻之间我极度伤心很想瘫软在地。
“不好意思，我想你可能把我想象成要破坏人家的坏女孩了
我只是想跟他说打扰了，没意识到你居然是一个如此冷漠的人。
不过我朋友说你这样做是对的。
所以我就不觉得你跟牛粪一样让人感到恶心了。
只是男子汉大丈夫如果都像你那么狭隘的话就会一辈子泡不到妞，就算单恋五十年也不会有人同情。”
我在QQ上这样给牛角留言。我不知道他是否已经觉察到自己的冷漠，希望从今以后他的所作所为可以温暖人心才好。
这座城市天生就因为过于冷清人们过于无趣而不适合恋爱，否则怎么会没人响应诸如樱花木上的告别信这样温暖人心的事呢？想到这里我的心里酸溜溜的很是难受。
“看来他真的没办法读到告别信了！看来我跟他的缘分就比古时候红颜的命还薄了！”
就让事情到此为止结束了吧！我怎么就没见到天空中的那朵乌云曾经偷偷笑呢？
我只好为自己的单相思唱了挽歌。
“其实我很单纯。”
“其实大家都很单纯。”
“是的。”
“喂，你好！”正在看书时一阵电话铃让我冷不丁吓了一跳，我飞快地抓起话筒。
“你好！66784387是你们宿舍的号，那66784386这个号的房间是不是应该就在你们隔壁？”来人颇有礼貌，纯正男低音，像和风中飘扬的草，听起来很舒服。
“哦，这个我倒是不清楚。”
“我找一个人，她的手机打不通，你能帮我到隔壁房间问一下吗？她叫刘小洛。”
“好的，麻烦你等一下。”
“请问有个叫刘小洛的吗？”我敲开隔壁宿舍的门。
“哦，我就是。”我看见一张清纯的脸。
“有个人打电话到我们宿舍说要找你。”
“哦？”她一脸疑惑。
我把话筒递给她。她朝我笑了笑露出一对小虎牙，她向我表示歉意，我回了一个笑便爬上床继续看书。当她听到来人的声音脸上的笑容瞬时间凝固不动，一句话没说便挂掉了。
“不好意思，打扰你了。”她来不及转回最初的那副恬淡的表情匆匆忙忙退去了。
“奇怪了，怎么没说话就挂掉了？”我旋即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电话又响起，还是那男低音，不过语调听上去很不平静。
“那个…可不可以…拜托…你…再…再…哦…算…算了…”他的话细细碎碎，像极了被扯断的链子，好像他本人就是条被扯断了的链子似的。
“没关系，过一阵子她的气就消了，到时你再打她手机。”
“不好意思…让…让你见笑了…”
“倒是个聪明人，居然能想到这个办法。”挂上电话后我不禁自语道。
“嗨！”再次见到刘小洛已是一个月之后。当时网球场上万里无云。我的球滚到她脚边。在她弯下腰捡还给我，我觉得有点面熟便打了个招呼。
“嗨！”她有点腼腆，尾音长长的。
“有点面熟，我们见过？”
“是有点面熟。”
“哦，对了…”想起之后我们相视而笑。
“你也喜欢打网球？”我甩了甩马尾辫，对着墙发了一个球。
“不是那么喜欢，偶尔玩玩。”
“运动运动出出汗挺好。”
“嗯。你很会打？”
“哦，不不，三脚猫功夫，女孩子力气小，都打着玩。你看那男孩子打得才叫棒呢，又平又稳。”我顺手指了指对面场上的那两人。
“要不，咱也上网试试？”
“好啊！”我欢乐得像只鸟。
不一会儿，她的脸颊开始泛红，苍白的嘴唇，有了丝丝血丝，锁骨嶙峋，单薄得像一张纸。一跑动，呼气吸气中仿佛可以听到从那风箱似的小小胸膛里传出刺刺响声。
天幕渐黑，我们拎着球拍往回走。
“哪个专业的？”
“05建筑设计。”
“喜欢高迪？”
“更喜欢盖里。”
盖里？那个善于把破碎东西拼成杰作的解构高手？
“你呢？”她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沉默了一会反问道。
“05海洋科学。”
“海洋科学？”我的回答显然触动了她心里的某根弦。
“有问题吗？”
“哦，没事。他也是海洋科学的，不过比你大一级。”
“他？哦，那次给你打电话的那个人啊？”
“嗯。”她脸上的红晕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那种淡淡的忧伤。是，我感觉到的是忧伤。
“你们——吵架啦？”
“没什么…”她不再说话了，陷入了沉默，深深的沉默，像陷入深渊中的人。
那神秘的Vogue男一直都没再出现。我当然也没等到回信。
“想来缘分尽了吧。”小诺这次没有用那种肯定式的判断句。
“不晓得啊。”
为了迎接教学评估，学校规定每天早上七点必须到图书馆门前签到。直到那一天之前我还大声咒骂这该死的变态制度——二十几岁的我是那么愤世嫉俗，我是那么冲动那么充满热情，我忘记了卢梭老师的告诫。不过在那天之后我领悟到了古人的一句真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反倒感激起学校来了。
那天，我正趴在那石板上签字，眼角的余光告诉我旁边有个人也在签。我顺势瞟了一眼，心里顿时卷起了千层浪。
“啊！是他！神秘Vogue男！跟我同一时间在同一石板上签字，就在我旁边！”
“我们那时的距离不到两拳远。”后来我跟小诺回忆时如是说。
这样我便知道他原来跟我同一个专业比我大一级。在校内网上一搜班级相册找到了他！点了超链接便搜到了他的页面——好家伙！用韩国超级美男权相宇的照片当头像！怪不得我找不到！
“不对，这个页面我点过！”我想起这个之后大惊。我在记忆库存里细细寻了一遍，依稀记起了当时的情景。
“不会是这个人吧。”有一种不同寻常的预感，第一次点这个页面时的那种不同寻常的预感就像要鼓破了的气球充溢而出。我连忙摇了摇头笑了笑便把气球口松开放掉了所有气。但没想到真的是这个！
“你相信预感吗？”我问小诺。
“当然。”
“或许纯属巧合。”
“终于找到你了。很抱歉，我不知道你有女朋友了。”我给他发了站内信。
“没关系。”
“我已为我的单相思唱挽歌了。有空看看。”
“很认真地读完了这封信，总之，这让我很压抑…你对爱情充满了向往，对向往也敢于实践，无论哪一方面我都比不上你，我很羡慕你…我不觉得你是坏女孩，你的大胆执着感动着我，我要说声谢谢…你如果真的让我知道有什么樱花木上的告别书的话我会激动得睡不着的，虽然应该是伤感贯穿主线，但电影中的情节一旦出现在现实中总给人一种喜悦。或许是让现实伤的太厉害了，实际上我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我都觉得不可思议，我照了这么多年的镜子还真没发现我哪里好呢，呵呵…你会在以后的路上找到自己真正的另
一位，祝福你，也期待下次能认出你来。以后就以网络为平台吧会回复的。”
“判断一个人当看其行为而不能单凭话语吗？”我一下子找到了小诺。
“也不是，有时人的最本质特征恰恰体现在字里行间，行为也可以是表象。”
“若要找到蝴蝶，经不起两三只尺蠖是不行的。”
“如果运气好，一下子就可以找到蝴蝶。”
“只可惜他有女朋友了。”
“他还年轻，不属于任何人。”
“那我可以继续给他写信吗？”
“当然可以。”
于是我给他回了一封信——
“啊…居然能收到你的回音，阳光多灿烂，世界美如斯。我本当远离你，再回信已是不该，卡夫卡曾经这样形容书信的力量是多么微不足道：‘信中的相会是多么无济于事，就像惊涛拍岸，就像被大海隔开的两个人。’可我还是忍不住想告诉你，我很愉快，都快飞上天了…”
就这样我有了一个朋友，可以写信给他他也愿意回的朋友。我十八岁时的心愿变成了现实。
但是考四级前的一个晚上不小心看到他跟一女的约会，“是他女朋友吧。”我开始不断地怀疑写信是不是有其存在意义。
结果四级考的一塌糊涂，就像地上的泥。我对外宣称——四级过不了我就堕落！
“直到昨天为止，藏在我身上的魔鬼一直蠢蠢欲动。
我还是相信爱情与万有引力一样至高无上，在一个生命连着生命鲜花连着鲜花天鹅互相了解的世界里，建立自己的孤独并非明智之举。
关于那只魔鬼我会让它消失的。”
不久他女朋友加我好友。
“可以跟你讲话吗？我喜欢跟你讲话。”
“呵呵，当然可以。”
“我也看过你的自画像了，想来你心中也有五彩斑斓的梦。”
“是爱做梦，不过做梦不好，梦着梦着，一个铁钉咔的一声扎脚上叫都叫不出来。”
“喜欢哥特吗？都觉得自己快被哥特侵蚀掉了。”
“只知道哥特式教堂耸入云端是为了引导人的灵魂上升。”
“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考四级前一天晚上你跟你男朋友在一起吗？”
“没有。”
“这么说那个妞不是你了。”
“你说的是他认的妹妹吧。”
“妹妹？”
“嗯，他生病时她给他送过药，他觉得很感动，还说我不关心他。我看过那妞，花瓶一个罢了。”
“原来是这样……”
“他对人太好，所以经常让最亲近的人伤心。”
“你们认识很久了吗？”
“我们四岁就认识了，八岁分开。”
“爱之束缚难解开啊。”
……
关上电脑时，才发现夜已经深了。
高中住宿所睡的床刚好对着窗，有时可看见大风吹着雨滴在玻璃窗上留下道道水痕便忍不住想：“原来大风只喜欢当夜行人。”现在却再也看不到了。
我长长嘘出一口气换了衣服睡了。
“嗨！你好吗？”我掏出钥匙正要开门，一扭头便看见了小洛也站在她宿舍门口。
“嗨！”她还是拖着长长的尾音，渐至微弱处忽然又加重了。
“散散步怎样？”
“好。”我把钥匙从孔里拔出来放进口袋里。跟她折身走了。
那天黄昏，我们绕着那座山丘的路走了三圈。
三月正是桃花盛开的季节，漫山遍野的花骨朵一夜之间绽放。斜斜的夕阳透过枝桠在地上留下斑斑驳驳的幻影。远处田里的秸秆缓缓燃烧升起了袅袅烟。人迹稀少，山脚下稀稀落落没几户人家，只有一只毛发脱落的黄毛狗跟在一人后面背着我们向前走去。
“你是独生女？”
“嗯，父亲很疼我。”
听她用“父亲”这个词我感觉时光一下子倒退三十年。现代人不叫父亲，一般叫爸爸或老爸，闽南人叫“阿爸”。
“你呢？”她望着路旁一形状古怪的树干，眼里闪过迷茫的光，条件反射似的问。
“我不是，我有一个妹妹和一个弟弟。”
“那挺热闹。”
“是啊。有时我弟弟骑单车带我过人行道，有时却会跟我讨论将来走向。”我发觉我说太多了，她似听非听，想着自己的心事。
“你——跟他——和好啦？”我试着找到关于她的话题。她却像被撕碎的洋娃娃眼泪簌簌往下落。我一下子慌了，这样柔弱的女子一落泪竟是那么惹人怜。
“我们——分手了——”很久很久后她止住啜泣说。
“他伤人？”
“伤得甚哪。”
“男女之情无所谓伤不伤，能合便合，不能合就散。”
“‘爱之束缚难解开’那女人说的却是没错。”
“哪个女人？”
“一小资女，他的笔友。”
“他的笔友？”
“嗯，张爱玲式的小资女，企图跟他精神恋爱来着。”她从鼻子里蹭出冷气，“现在这个世界精神之恋有何用。那女人是个傻姑娘却自以为有明显特征。再怎么卖弄也是待售禽鸟一只，飞不起来。”
夕阳的残光以与地面成三十度夹角的角度照在她洛丽塔式的脸庞上，脸上细细软软的绒毛在光线中变得清晰可见，边缘也柔和了起来。我眯着眼逆着阳光透过那绒毛间的缝隙里看见漫山遍野开得绚烂的桃花渐渐在一双看不见的大手中模糊成一片桃红色的光晕。
魔鬼再次复活。原因是他化名傻A看了我的页面。
我激动得要死，不管他是不是在看站内信的时候不小心点了超链接，还是确实认为我有点意思才看望我，反正有点激动，然后便在庭院里大声唱：太阳下了明天依旧爬上来，花儿谢了明天还是一样开…以致于当妈妈把滚烫的热水倒在盆里我居然没发觉就把手伸进去了。妈妈听到我的喊叫声脸都白了，手忙脚乱地倒了满满一盆高粱酒让我把手泡在里面，还不断地说：“啊—你的手如果有什么事都是我的错。”二舅舅则插着腰说：“嗯---这样泡着保证你没事。”志文表弟哈拉着口水说：真是白痴，那么热的水居然没看见。芋头拿着纸巾给我擦眼泪和鼻涕时我心里在想：唔----看来这个蘑菇确实有毒，比鹤顶红还毒。高粱酒果然有效，
第二天手没有起泡，谢天谢地。
生命中会有多少次这样的迷恋呢？那不是崇拜，而是一种很简单的东西，跟呼吸一样自然而然。我自己也觉得很奇怪。可能我还没长大。
我把这件事向他讲述。他回答——
毒药…还是最毒的鹤顶红，我干脆去当杀手得了，收入肯定颇丰…
以后做事要小心点，不然还要用我喜欢的酒泡那两个手指，我是最见不得别人浪费酒了，不管是啤酒还是白酒，不过既然是治病，那就不算是浪费了，哈哈…
于是我给他发了一封信——
有些东西就如雨后木桩旁长出的蘑菇，越是鲜艳华丽的毒性越大，这个我也知道。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常常会想要是能尝一下就好了。如果我命大就会黯然无恙，如果不幸死了那也不会有遗憾，因为以后我的墓志铭上会写道：这个人为了达到生命的绚烂极致而食用美丽的毒蘑菇，为了她的勇气我们缅怀她。
可是我不想也不愿问它：“蘑菇啊蘑菇，我想吃你你愿意吗？”所以有些东西还是远远看着比较好。我无数次这样劝说心中的魔鬼，可是每次稍微有点成效的时候我就会发现原来你经常离我那么近：签到的时候你就在我旁边；我在3313而你就在隔壁；我在西南角看球赛而你在西北角……
有谁知道为什么一见到你心就会跳得像个鬼呢？为什么走上坡路的时候吃饭的时候洗衣的时候都会想起你？就连睡觉前我说好今晚我要梦见你就真的梦到你坐着飞机停在我家屋顶上。好奇怪啊！对一个从来未曾接触过的人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呢？
到底是给我灌了什么迷魂汤呢？现在连怀念以前坐冷板凳的日子都觉得是一种奢侈，告诉我你的瑕疵吧，告诉我实际上你并不如我想象中完美，要是能把关于你的回忆统统剔除那该多好啊，然后回到单纯的生活中，回到坐冷板凳的日子里，自由自在。
不然这混账日子真的他的妈妈的不安宁。
“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真的，人总是对得不到的特别在意，所以你会有这种种的…有时候我也会跟你一样。
我是个懒惰的人，五楼上有座我不会选择六楼，可以闭眼我绝对不会睁眼；我常常因为事情不能现在就做到而大为恼火，总而言之，脾气不好；我不是乐观的人，总会叹气；我很笨，脑筋急转弯一道也做不出来；我虽然知道对女友负责任，女友最重要，但总会不自觉地去看经过身边的美女，不知道这是不是花心…。”
之后便是没完没了。
我们讲述童年——
星期五去买水果时，我想把所有的水果都装在一个袋子里会比较好提，就在旁边空地上找了个地方，这时两个小孩子过来跟我问好彬彬有礼：
“阿姨好，你在干什么啊？”
“我把所有的东西装在一起会比较好提。”然后他们就主动过来帮我牵袋子。
“谢谢你们，你们家在这儿吗？”
“恩。”
“今天不读书吗？”
“今天我的脚受伤了没有去，平时会有班车来接我们。”
“哦。”
“好了，我走了，谢谢你们哦，再见啦。”
“恩，阿姨再见。”
哈哈，好可爱的小孩子！我忍不住想起一休。一休才七岁是我婶婶的孩子，从小没吃母乳所以非常瘦小，非常惹人疼。我用一根竹竿撑木船到河对面摘芭乐吃的时候会带上他，我说你要不要试试看会不会撑，他说耶，好！结果那么一个小不点居然就这样把船撑动了。有时会一直在河中央打转，搞得我哈哈笑……
奇怪的是，每次我带上他，不久天就会下雨，我一看天黑黑，雨点要下来，就赶紧摘个荷叶让他戴在头上，把船撑到桥底下，把他举起来，让他爬上桥，大声说：“快，快跑，姐姐去停船，你先跑回去，不要淋雨了…”
……
多愉快的岁月！多美好的回忆！现在屋后的那条河已经快干了，芭乐树也都被砍了，我好久好久没回老家了，暑假回去也没回老家，一休会不会已经长很大了呢？或者还是那个小不点屁颠屁颠地跑来跑去…
二十年前我没能认识蘑菇，蘑菇是怎么长大的呢？每天跟在你老大身后当个小土匪听起来好像很有趣。
呵呵，两个小绅士…
我都快忘记小时候的我平时都想什么事情了，得好好回忆一下…
当时是在一个大院里住，我和小林子跟着几个大孩子晚上出去把人轿车的天线拔掉当击剑用；特别喜欢听爆竹的声音，为了加上期待感，所以我们会经常在人车底下放几个一压就会响的爆竹；喜欢捉弄楼底下住的小女孩，踩她的宠物蝙蝠，随便乱写乱画，所以会经常遭受宇和小林子的集体批判；不敢一个人走楼梯，经常觉得有人在我后面跟着…思绪很混乱…
我们畅述理想——
可不可以有那样一种社会，就像《旷野的声音》里所描述的真人部落那样，有解梦人，有探路人，有烹饪者，有治病医生，人人各司其职，人人都有所用处，为了一个整体顺畅运行无私地奉献自己的力量，人人都很简单很快乐，如果心里有障碍，解梦人会帮忙消除，他们是上帝遗留在地球上的唯一直系子孙…
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时代，每个人却必须为生存四处奔走，自己往心灵塞满了垃圾还大喊：“为什么？为什么不快乐？”
“内心纯粹反映在情绪上即是乐。”小时候，舔一根冰棒就会快乐，但现在我们不屑于一根冰棒。
“妈妈，咱不要文凭了好不好？”我给妈妈发短信，她吓了一跳，马上给我打电话。
我没接，她肯定以为我出什么事了。
“哈哈，我乱讲的啦，文凭怎么可以不要呢？我会好好学习的。”
但我确实在想为什么我要一辈子循着既定的轨迹走呢？我出生上小学上中学上大学找工作结婚生子死去，我哭我笑我爱我恨我快乐我悲伤，我想干什么？我能干什么？我究竟是为了什么来到这里的？为什么脑袋要运转以至于感到心很大能力很小很无奈？为什么不能只是纺纱，放羊，种菜，看星星？
呵！我有复古倾向，我是个野蛮人。蘑菇可帮我认清现实好罢。
现实？我也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努力会有回报。
我跟你差不多，我最大的理想是开个茶庄，地点是海拔上千米的半山腰，每天院子里懒懒的躺在太师椅上，旁边放着上好的清茶…
我们分享心情——
很久以前你不是说因为很脏所以讨厌下雨吗？为什么昨天却说喜欢冷雨凄凄的天气？不要忘记了，你看过的飘在风中雨中的每一片梧桐叶我也看过，如果心情不好，就好好享受孤独。
你老是说你没有我想象中的好，我怎么会不知道呢？我不是跟你说了，我早就觉察到蘑菇其实不如表面风光，潇洒不羁的背后是莫可名状的悲伤，所以有时脾气爆顽固执拗如小孩。你把什么都看得那么淡，对自己的女朋友不体贴不关心，有时你的无情像刺猬背上的刺到处伤人，嘿嘿，不过你放心，我的皮很厚，一般小针小刺的伤不了我……
某年某月某天，我发现蘑菇有一座跟我一样的美丽花园，闻见花的芳香，探出头去想看个究竟，却发现进入里面需要密码，而守门人为了自己花园的安全，不愿将密码告诉我，而我不知道要到哪天才能破解。我说我只是想进去，亲吻一下花朵，闻闻小草的香味，跟蚯蚓们学唱歌，没有什么恶意，我会尽量小心不会损伤一草一木的。但守门人还是摇头。我说要不先邀请你去看看我的花园，我乐意跟你细数每一朵花，每一颗露珠，看蚯蚓们劳作，听黄莺们唱歌……
不知道哪天才能收到守门人的邀请函，这样我们可以经常到各自的花园去坐坐，晒晒太阳聊聊天，偶尔交换一些花种，让两个花园都越来越美，越来越香，这不是很美好的事么？
呵呵，没想到你这么了解我，至于什么奇怪的心理我也不是十分清楚。
我不会说你什么的，在这一点上我也支持你的观点，“好不容易能年轻一回，倘若不能真切地表达自己的感情才是真的不该。”，这样总比那些表面道貌岸然而失去很多机会的人感性的多，正常的多。我也挺道貌岸然的…
我没有你想得那么好，我其实是个很平凡的人，大学让我懂了这一点，不知是可悲还是可喜。
别人关心我我当然会领情的，呵呵，哪有你想的那么多…
我们享受生活——
最近这几天老是觉得再过不久好像会有个人从背后轻拍我的肩向我问好，结果今天真的有人这样做，那个人是虫虫。我的直觉准得吓死人…
虫虫是我上大学认识的第一个男同学，那天我在图书馆前徘徊了好久不知到哪去选课。
虫虫也在为这件事发愁时刚好遇到了我。
他说要去别处看看再问问。
就在他转身时我不小心自语道：
“那我怎么办呢？”
虫虫听见了笑笑走了。
再次遇到他时我正哼着台湾歌：
“我比别人卡认真，
我比别人卡打拼，
为安怎为安怎比别人卡歹命……”
有时见到他会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怎么能在一个素不相识的人面前说出“那我该怎么办”这样的话呢？就算大学生活再不适应就算生活再无助也不能随便就对一个陌生人说出这样的话啊。
跟他打排球时他老是称呼我为“强悍的女人”，让我听了好激动。
虫虫跟所有人一样迫不及待地想来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开学不久之后就已经带了个小小的女朋友大摇大摆地出入在校园里了。可奇怪的是每次他们的距离总保持在两拳头的距离上，有时是小女朋友跟舍友肩搭着肩，虫虫则拎着大包小包跟随其后可怜兮兮的样子。
现在看到他们在一起很自然很快乐，我很替他高兴。而他从背后轻拍我的肩向我问好，则让我很想感谢他，真是很奇怪，这样有什么好感谢的，我自己也搞不懂。
今天妞妞帮我把被子拿出去晒了，哇，九孔春秋被里有暖暖的阳光的味道，闻了好舒服，蘑菇君趁着天气晴好也把被子拿出去晒一晒吧，这样睡觉时会感觉很爽，你就可以一觉到天亮不会睡眠不足了。
今天一同学晒被子一直晒到晚上…估计我晒被子也会找个样子…
有时候就是这样，突然地感动，突然的伤心，突然的笑，突然的落泪…
她更是这样的人，想想真累…
谁都有无助的时候，我们都会帮你的，尽全力…
阴天下雨刮风都是睡觉的好天气，特别怀念中学时候周末一个人中午晒着透过阳台透过树枝的阳光懒懒的睡觉的时光，感觉很舒适，就跟拥有了自己想要拥有的一切一样…估计我现在这么懒就是那个时候开始的…
呵呵，该看会小说了…
安…
各位——问大家一个问题
22岁，虎属在校天秤女学生，应该叫女孩还是女人？
21岁，兔属在校水瓶男学生，应该叫男孩还是男人？
如果两个都不是，那么是不是可以允许我杜撰出两个新名词来——过渡男，过渡女。笼罩在由玫瑰红向紫的过渡色氛围里，他们遭遇一场夹在喜欢与爱之间的过渡爱恋，似花非花，似爱非爱——开始了一场所谓的——柏拉图精神之恋。柏拉图扛着旗子打着“精神至上”的幌子去见阎罗王的时候，连阎罗王都觉得这东西有点晃眼而拒绝接受它把它留在了人世间。我捡到它时却感觉像获得了一个宝贝似的，激动得欣喜若狂。每天早上，我迎着初升的太阳走去，可以看见它高高的挂在太阳上。
过渡男与过渡女都说啊这就是知音我是蛔虫我知晓对方的心事我知晓对方的灵魂。
所以书信一封接一封。
某天我甚至看到了三十八道彩虹——人在高兴的时候总是乐意见到彩虹的。
“为什么叫我蘑菇呢？”
“‘有些东西就如雨后木桩旁长出的蘑菇，越是鲜艳华丽的毒性越大。’我写给你的信中不是有这样一句话么？”
“哦，呵呵，我记性不好。”
“我和她分手了。”
“为什么？”
“她提出的。”
“她可是经常从鼻子里蹭出冷气对你？”
“你也知道？呵呵，我很有耐心…”
“哦…原来你怕热，喜欢人家开空调给你吹吹冷风…”
“…你这不是说我人格有问题吗？呵，我只是对她在我不在意的地方宽容些，在我在意的地方我会过分强硬，以致现在分手。。”
“你的人格如果有问题，我怎么一见到你连子宫也颤抖呢？”
“夸张用得真好…”
“见笑见笑。”
“你们是青梅竹马吗？不然她为什么说你们四岁就认识八岁分开？”
“青梅竹马吗？不知道，我小时候只是个无聊的到处跟在老大后面乱跑的小胖子。那个时候很喜欢她，虽然八岁分开了，但记忆中的她穿一身白色的裙子，总在我大脑里翩翩起舞，这种印象直到现在还顽固的占据着我的存储空间。
后来上了高中，我小时候的兄弟林告诉我她在他们班里，我好伤心，因为同样是一起长大的，同样是八岁就分开的林竟然与她这么有缘分，还能怎么说呢，祝福兄弟，有嫉妒，嫉妒他能跟我喜欢的人在一起；有欣慰和祝福，因为是自己的兄弟，那就好好的快乐生活吧；有感叹，都说门当户对，他们可真算是门当户对了，同样是家乡的高官子弟，走到一起谁都不会吃惊。而我只是个跟她门对门住着的生活千差万别的人，没有与生俱来的背景，没有与生俱来的财富。
事情的发展却总是出人意表。高二林告诉我她喜欢我，他不喜欢她。当我知道这件事时，我已经加入到早恋大军里了，跟XN走到了一起，一个喜欢坐在沙子上安静的享受阳光的女孩成了我的初恋。
高考结束后，因为异地的关系，我跟XN分手了。大二的时候林千里迢迢跑到青岛来，要撮合她跟我，于是才有了后来的一切一切。林也早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南方女孩，很幸福很快乐。
后来她跟我说起过高中时候的我，有着孤独的背影，微黄的头发，看过几眼后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喜欢上了这个男生，慢慢的才知道原来是我。也是后来我才知道她和XN是初中同学，她不喜欢XN,因为她觉得XN太做作，她觉得XN心理有问题...围绕着XN她伤心过很多次，因为我是她的初恋，但我不是她的初恋，哭过好多次。
至于是不是真的爱她，我不知道，因为我很难经受住诱惑，但爱应该是能够经受住考验的。但是我就是想跟她再试一试，分了还缠着，是不是很无耻？她一直都说水瓶座是最变态的星座，或许我真得很变态，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真爱。
呵呵，没想到会跟你谈起这些历史，现在又要重新积累上面的灰尘了…”
“可以告诉我她的名字吗？”
“刘小洛。”
“刘小洛！”我大惊。
“哪个专业的？”
“05建筑设计。”
“有对小虎牙？”
“你见过她？”
“你还曾经往她隔壁寝室打电话找她？”
“那个接电话的人是你？！！！”对方打过来一大串惊叹号。
我执着于这样的理念：他的无名指跟我的小指一样长，他从脚到肩胛骨的高度跟我从脚到头顶的高度一样高，他看到的太阳跟我看到的一样耀人，他吃的水跟我吃的源于同一口井，他的嘴巴跟我的嘴巴天衣无缝般吻合，他发根下的那颗脑袋瓜里装的东西跟我的不断地首尾呼应，就像齿轮咬着齿链，就像泥模塑出泥胚。事实是我从来没有触过他的无名指没跟他比过身高也没跟他的嘴巴天衣无缝般吻合，我见了他一百次，却只看过他脚上的大拇指。所以没有找到任何证据来证明我自创的理念是不是跟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理论一样可以经得起时间的考验。
我非常害羞非常害羞不敢见他，每次看见都假装看不见。我想如果那个从我背后轻拍我的肩的人不是虫虫而是他就好了，这样我会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转过头去给他一个灿烂的笑容。我的笑非常迷人，真的，以前照镜子时忽然自己发现的。
害羞这东西就像——怎么说——我的肺泡：吸气的时候蔫了，呼气的时候倒鼓得像个什么玩意儿直直要胀破。我不可能把我的肺泡从那可怜的肺脏里除去——我很珍惜生命你知道，我热爱健康和红润的脸庞——所以也就不可能不害羞。
我想着要不跟他玩个什么游戏会不会比较有趣——后来我知道我犯错了，我未泯的童心成了伤害他人的毒药。
——完蛋了，读书读不下去，可不可以跟医生讨片安神药？
——恩，闭上眼，深呼吸，想想革命是艰巨的，任务是繁重的…睁开眼…ok…
——晤…医生的安神药果然有效，改天给你送锦旗哦…
——呵呵…
——早上好哇，为了感谢医生为我开安神药，我决定送你一面锦旗，不过你得陪我玩一个游戏，若你赢了就可以得到礼物，那可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绝无仅有的礼物哦，怎样，有没有兴趣？
——呵呵，你说吧。
——我把这个礼物藏在这个学校我最喜欢的一个地方，如果你能猜出下面这个谜就可以找到它：个十百千不完整，四日之后又相逢。打两字。
——…
——给个小提示哦，谜底是个外国人名字，第二句只需找出其中三个字按上中下组合即可得出答案…
——第一个字是万，第二个字是特？我的智商很低…
——我疯了，还是你告诉我答案吧，组合来组合去都是新汉字…
——哈哈…日四又三个字上中下排列不就是曼吗？快，图书馆名为万曼的保存本，上天保佑，在蘑菇之前没有谁看到它。
——奥，呵呵，才女啊…
——呵呵，找到了，谢谢你…
——不客气，我没受过专业的素描训练，可能把蘑菇画丑了，可别见怪哦。
——没有，画的很好，比我真人还好。我把这面锦旗挂在我床头不会侵权吧？
——不要这样啦，天天看会腻的，把它夹在书里，偶尔翻出来看看会感觉很爽哦。
我画了一副他的画像藏在了图书馆名为万曼的保存本，发短信叫他去找。“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我终于用我的亲身体验证明了这句话的真实性——从来都没耐性持久地去学什么东西，为了他居然自己偷学着画人物素描。有点不可思议。可惜画的还是不像他——画的是我的衣服，我自己做出来的一件漂亮的衣服，很爱，哄着他当了模特儿。我看着舒服，他穿着也合身。所以我连同模特儿一起爱了。
“他生病了——”我对小诺说。
“根据意志遗传理论：男人表面是个父亲，底下是个孩子；女人表面是个孩子，底下是个母亲——我想天赐良机，你当母亲的时候到了。”她神经兮兮。
——你住哪个宿舍？
——609…
——你们宿舍有没有收到一袋水果，有就收下，给你吃的。
——哦，呆会回去看看，你放楼管那里了？
——我叫一个男生帮我送上去，不过我忘了存他的号，如果他是个贪吃鬼那就完了，我真是个笨蛋。
——呵呵，不会的啦。
——啊，好多，够吃一个月了。
——那盐是用来泡梨的，把盐放进温水里，浓度可以尽量大些，把梨切成块放进去泡半个小时再吃可以治疗咽炎。
——好的，谢谢你…
——我不要蘑菇生病，你可好好照顾好自己。
——…
——呵呵，好吃…
——哈哈，不用急，慢慢吃。你的喉咙疼很久了吗？不然为什么说是慢性的？
——那个医生根据我的症状判断有发展成为慢性的可能。我估计是空气太干燥了的原因。
——照我说的做，用手轻轻掐住脖子，按下去能不能按到有肿块？
——似乎没有…
——哦，那还好，不是扁桃体炎，不然不久你就会感冒。你可能体内缺水，加上压力大，火气上来所以就那样了。好好吃药，很快就会好。
——恩…
爸爸腰椎炎发作的时候是像个小孩，妈妈哄着他时我感到很奇怪。
在白衣飘飘的年代我却从来只穿牛仔裤。当我得知从四岁起他女朋友的白裙子就在他脑中翩翩起舞至今仍顽固地占据着他大脑的存储空间之后，我更相信我穿牛仔裤的必要性了。喇叭的，直筒的，铁钉型的，长的，七分的，还有超短的热裤，塞满了整个衣柜。
跟所有人一样，我吃饭睡觉上课泡图书馆打球上网写字空想，倒也逍遥自在。偶尔跟马小七发发短信。
我：人们是不是都很虚伪？
马小七：是的，孩子。
我：哦，我明白了。
马小七：呵呵…
我：哈哈，马小七可好？
马小七：日子非常无聊，想找个人发泄一下…
我：啊，怎么会这样。来给你讲个笑话哦。。有个人屁股朝地摔在地上，另外 一个人本来想问：你的屁股摔坏了没？结果问成：你的屁股摔死了没？那个人站起来拍拍屁股放了个屁说：嘿嘿，没死，看，还喘气呢…
马小七：哈哈哈…
马小七：谢谢你…
我：不客气…
同宿舍另有五个姑娘。每每在跟X-woman嬉笑打闹之后我更坚定了喜欢乖巧贤惠的处女座女生的信念。闲来无事便喜与之玩笑。
“你肚里的孩子究竟几个月啦？”
“昨天刚受精”，我大声叫：“不要想歪了，是体外受精…”
让所有人大惊的是经常可以听到从我嘴里偶尔冒出的一两句有点震人的话。
“生花生和熟花生到底有什么区别呢？”我问。
“那你说死人跟活人有啥区别？”
“活的叫人体。死的叫尸体。”
她曾经陷入情网，我边吃西红柿边唱歌经过她身边时她祈求我把那个鬼作为礼物送给他，我想我只会边吃西红柿边唱歌，对于这种事是无能为力的，给她一个西红柿吃倒是可以。
后来她听说那个鬼除了睡觉就是打游戏之后便很伤心。之前还说每每见到他就有一种“热水注入胸膛哗的一声升腾起来的感觉”。她为了他居然去弄了个菜花头，我又大叫：“啊----不要这样，快，快去拉回来吧。”她不要，她要为悦己者容。赶两个小时的汽车只为了请人帮她拔清腋下的体毛。但后来受处女座天生的矜持赶忙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之后不了了之。
“哎呀，为什么就没有谁扑过来呢？”她经常这样感慨。
“只要真心，牛粪我也愿意插。”
“哟，你看起来很不快乐。”W小姐正享受恋爱滋润时会以及其轻松的口吻这样对人说以显示她可鄙的同情心。但不久之后便对小君道：
“你有没有觉得男生很奇怪？”
“是，他们心里有事但不说。”
“哎哟，恋爱真烦人。”
——我猜你甚至没跟别人接过吻。
——你连这个也知道？
——不是吧？真的没有？跟XN也没有。
——她只喜欢坐在沙子里静静享受阳光，有一次我偷偷亲了她一下额头，结果她暴跳如雷。
从此我就不敢碰她了，直到分手我们也就拉过手而已。
——为什么暴跳如雷？
——我怎么知道？她家里人从来不管她，可能跟这个有关。
——那你不会很难堪吗？
——没顾到这个，我对她一见钟情。
——哦？你也相信一见钟情？
——感觉对了就对了，有些东西说不清。
——那为什么分手呢？
——你知道我脾气暴，她脾气也不好，久了就吵。上大学后，她便出国了。
——去哪了？
——雾都伦敦，很想跟她去来着。
——喜欢那？
——嗯，喜欢那雾蒙蒙的感觉，只有轮廓看不清真相。
——啊，我讨厌雾蒙蒙，那让我抓狂。
——呵呵，这世界上并非除了黑就是白，大部分是灰调。
天然生就魔鬼般诱人脸孔和标致身材，总是那么细致那么博大那么诙谐，偶尔像小孩却丝毫不影响到他以正直良善的骨架支撑起整个躯体独立于世，它的声音流露着一种强制一种自律，而这恰恰是我崇尚的美德，我想我找到了一只蝴蝶。
——帅哥好哇，晚上上完自习回来的路上记得抬抬头看看天上的月亮哦，今晚的月亮特别漂亮嘞。。
——呵呵，记着了。。
——晚安了呵
——哈哈，谢谢你，不过你这个短信可罪大了，寒寒为了帮我拿手机，黑暗之中把暖壶踢倒了，啪的一声，现在宿舍到处是碎片…
——…不是吧。那得赶紧给它做法事，我可不希望它天天晚上来找我，那寒寒肯定力气很大，所过之处，一片狼藉。
——哈哈，我已经请求碎片们原谅蘑菇安息去了。你主动向我问晚安确实让我很快活。
——恩，你也确实太容易开心了。
——你什么时候感觉最爽？什么时候最不爽？
——当身边有一大堆让我看了不爽的人我最不爽，当周围环境很舒心，让我感觉很舒服的时候最爽？
——哦，那什么样的人你看了最不爽呢？
——不知道啊，感觉吧。你呢？
——那些把我当傻瓜不尊重我敷衍我不诚实的人我看了最不爽。
——这么像骂我，连个标点也没有
——不可以骗我哦，不然我就把你踢到河边当搓衣板去，闪闪发亮我也不稀罕。
——谁敢啊？你这么凶。。
——呵呵。。
——每日像走在云端，发呆的时间越来越多，怎么办？
——我也在想这个问题，刚才对着桌面看了半个小时，还挺有意思。
——为什么一想起你就心纠得要命？怎么办？
——每日吃一次蘑菇…使劲咬。。直到解气为止，就舒坦了…
——不可以，你不可以发呆，再这样下去会害死你，我决定了，在你考完研之前，不给你发短信，不给你写信，见了假装看不见，我当你死了，你也当我死了，要遵守游戏规则，不可以耍赖。
——收回上一条短信可不可以？等到你考完研之后我会死…
——呵呵…
——你若认为我没出息就那样认为吧，上辈子欠你的，我认了。
——我可没那样想…呵呵。。快去吃饭吧，还不饿吗？
——吃了
——奥。。今天天气真不错。。我是说真的，我喜欢这种天气。
——冷雨凄凄…
——呵呵，冻到你了？
——我爱你，不然不会心纠。只有我撑着伞在雨中观看露天电影里播放曹子建抱着玉缕金带枕与洛神相会铜雀台时才会心纠。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真的不知了…我没那么好，明年接触你就知道了，我现在真没时间精力思考其他的问题了，理解吗？
——我知道，不然不会说要等到你考完研再跟你说话，只是确实没出息，我控制不了…
——没关系，呵呵。。
——如果我是一只河蚌呢？有那样的本事可以把污泥包起来变成美丽的珍珠呢？你好好读书吧，失魂症我自己治…
其实我很怕他，它的体内涌动着一股黑血——在那最里面——随时会像罂粟花般绽放，这让我感到害怕，异乎寻常害怕，可我同时为之神魂颠倒——那极具诱惑力，远超乎糖果，美艳和游戏。我只能继续靠着想象力游走在生活边缘，在茫茫而混沌的某片落叶的叶脉里，在清晰而空白的某个洞穴的光线里体会那巅峰时刻的战栗。我掬起某种陌生的有味气体，让其中的粒子和粒子碰撞，具体实在的立方体时时刻刻被抽象成没有骨架的一滩泥。
“冷雨凄凄…”
“冻到你了？”
隔着无线电波看到这话我便如那被抽去骨架的立方体快速而迅捷快速而迅捷地瘫软如泥。
“怎么办？小诺。”
“只能瘫软。”
“我讨厌那太阳。”
“太阳没有错。”
“我说话应该简短点再简短点。”
“你的感伤令人厌恶。”
——以前有没有很多像我这样的三八妞跟蘑菇说我爱你？
——都说喜欢，爱的程度太高了，也太快了…
——耶！太好了！我居然是第一个这样跟你说的。我跟你讲哦，我不是乱说的，我是橙色人，在遇到自己的真命天子之前是不会乱说的。
——…吓着我了
——哈哈…不用怕，男子汉没有什么好怕的。或许我可以把3180封情书写完，如果能实现那是奇迹，不过你得好好鼓励我我才能坚持下去…
——刚洗漱去了…我给你准备个纸箱，加油，呵呵…
——你可知我长得是圆是扁？
——我没见过你，我哪知道？
——哦…走路时老是感觉你就站在离我不远处，好恐怖…
——……是太恐怖了，不过总比在后面好，那就更吓了。。
——呵呵，你快睡吧，不然火气一上来，你又要生病了，晚安…
——安。
——蘑菇本来应该安静地待在树桩旁的，忽然有一天生命里闯入了我这样一个三八妞，对此你有什么看法？
——呵呵，来者不善…需慎重，不能伤其心；人很好，需善待之…
——右眼老跳，烦死了
——右眼跳灾还是跳祸？（发错了，本来要发右眼跳福还是跳祸）
——那不都一样？
——哦，我想起来了，左眼跳福，右眼跳祸，要贴门神上的红纸才会好，不过这儿没有红纸…
——来者不善，得做好准备。
——哈哈。。不用那么迷信，不会有什么事的…
——你有赵院长的号吗？
——等等我帮你问问。
——66783546是院办公室的号，你先打去问问。
——哦，好的，谢谢你了。
——谢什么，不要说谢。
——哦
——对了，还有一个，赵院长的号13793280722.
——好的。麻烦你了。
——哦，昨天我以为你不会回了就把手机关了，谢谢你…你不喜欢等待别人回短信，以后最后一条短信我会尽量回。在我面前不必感到不安，如果你做错了什么我会帮你指出来的，男子汉当自信才好，无论干什么都要这样…
——更多的人觉得我应该自恋，只有你觉得我不自信，不过你是正确的。
——没有谁是真正自信的，一无所有的害怕自己永远一无所有，得到的怕失去，不过还是得装装样子安慰一下自己，才能把事情做好。。对了，你喜欢什么颜色？
——紫色和重金属
——耶…太好了…再问一个，喜不喜欢荡秋千，用一个词形容荡秋千的感觉？
——喜欢 爽
——哈哈…果然是我的真命天子…你可有把握考上研？
——没有大把握
——你可以的，我相信你，你要相信我的直觉，我会请求巴格阿拉山神保佑你的，加油！
——谢谢，加油…
恍惚之中，有无数人围攻我——
“别相信她的鬼话，她善变。”
“她那里云卷云舒，变幻莫测。”
“没错，所以别急于寻到最终论断。”
“我说的都是草稿，今天写明天就拿起笔改动，我只是试图寻找完美的一幕。”我为自己辩解。
——帅哥好哇，天气晴朗，阳光灿烂，身体可安康，心情可舒畅？要记得把牙齿露出来晒晒太阳哦，(*^__^*) 嘻嘻……
——呵呵
——我突然很想躺着抱个人。想法是真的但不会实施，这个社会充满了克制，
——啊…
——…男人想那种事情不一定代表什么，明白么？是要忍的，坚持住。。
——我知道
——呵呵，我觉得我挺神经的
——哈哈，我也觉得我好变态
——你身材好么？
——你这个大色鬼，我给你邮箱里发了照片，有空自己去看…
——色就色吧，总比不色好，不说了，要认真学习了。。
——男生关注女生的身材甚于容貌吗？
——也不是啊，模样还是更重要些的，呵呵
——哦…。。女的辛辛苦苦扒着大卡车也要跑出来就是为了找个人跟她睡觉，着实没出息，但这个若没找到，她们会幸福吗？
——我也不知道啊，会的吧，怎么了？胡思乱想。。
——恩，又神经了，不必理我了，早睡吧…不用回了
——早点睡吧，别乱想了…
——恩
——蘑菇可认为我身上有种莫名的潜能？虽然身躯瘦小，但有一股强大的力量…
——…可能吧。不过好像是真的沃。
——帮我把它挖出来好不好？
——我可没那本事。
——我感觉我确实很笨。
——怎么会这样认为呢？既然生而为人必有用武之地，要做的只是努力把人的那一点有用性挖出来而已。我只是想请你在以后的日子里提醒我不要婆婆妈妈不要三分钟热度不要说到做不到这样就好了
——好的，我会的，一定！
——偶尔说错话也没关系，我也经常这样，不要感到不安，我会理解的。谢谢你。
——奥…
——对了，晚上睡觉前把手机关机或放下面，辐射很厉害。我先睡了，明天记得提醒我去补办学生证，我没啥记性老忘事。晚安。
——安。
——别忘了学生证。
——哦，好的。
——若有可能，将来有一天我把蘑菇写进小说当里面的男主角好不好？
——呵呵，盼着呢，到时别忘了通知我。
——为什么会拼命想靠近你呢？好奇怪。就算是荷尔蒙在作怪也不可能啊，我连你的声音都没听清过…
——…是好奇怪啊。
——你可是快乐至上主义者，喜欢用幽默风趣调节团体气氛，喜欢快乐的恋情，高兴或悲伤都会都走极端，容易劳累需要定时休息？还是感情内敛对艺术摄影有天赋，有时像天使有时像魔鬼，性感神秘的一人？
——第一个吧，差不多吧，怎么啦？又是一个测试？
——色彩心理学的研究结果啦。
——奥…
——饱受相思苦…
——好孤独，即使有个知心的人在身边
——说的是你自己吗？蘑菇也会这样吗？
——是
——我相信你是个真正的男子汉无论如何坚持到底。
——知道了
——你可喜欢我？如果是我一厢情愿请告诉我。
——…
——你不喜欢撒谎？
——嗯。
——不知道怎么回答也没关系，不要太矛盾，明年再想然后给我一个答案。
——好吧
——元旦快乐呵
——哈，谢啦，也祝你快乐。冷，走在空气里就像走在冰箱里，蘑菇要保重不可以冻病了哦，那样我会心疼死的哦
——呵呵…
——我听蘑菇的话去参加聚会了还去唱歌嗓子都哑了还挺爽的哈哈谢谢你
——呵呵，争取虏获几个年轻人
——不要
——…
——除了蘑菇谁都不要
——2008年1月1号晚餐时分我吃完饭掀开一餐门帘差点迎面撞到的那个人是蘑菇，可惜他雄赳赳气昂昂没看到…
——这不正为跨鸭绿江做准备嘛，视万物为嚣小，呵呵。。再说我又没见过你几次认不出来。
——我本来不相信什么缘分的鬼话的，以为只需意志力，钢铁般的意志力…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这部著作的影响真大…缘分是存在的，有深有浅，深的只需两人心意相通，浅的就可能路途坎坷。
我经历着从未经历过的场景，说着从未说过的话，每一次都像一次冒险——永远都不知道下一刻要发生的是什么——当答案揭晓时却发现那不是最终结果。我的整个非逻辑世界碰到了他的更非逻辑的世界，所以所有东西所有细节都显得那么奇怪，一撞到什么便可幻化出无数奇魅的影像。
我站在走廊里，某人在对面五楼的玻璃窗里。他和伙伴照照镜子，捋捋头发，笑了笑，说了说，过了一把自恋瘾，然后就开始一人一根烟云里雾里抽起来了。吐出的烟圈在嘴旁聚成了某人的心情，然后随空气直旋而上，虽然隔着很远，虽然我的右眼近视将近七百度，但我看到了某人的心情。
“蘑菇居然会抽烟…”
“呵呵…你怎么看到的？”
“哈哈…这你就不用管了。”
“窗台上的本子是你的？”
“什么本子？不是。”
“反正我就看上你了。不急，我有的是时间和精力陪你慢慢玩。晒太阳是很舒服但不可以偷懒哦。”
“…小心，我很色。”
“我也是，(*^__^*) 嘻嘻……”
“那好，今晚陪我出去吧。”
“去哪？”
“你说呢”
“不去”
“如果实在受不了就去找鸡好了…不要伤害我。”
“对不起，我不喜欢找那些人，伤害到你不好意思。”
“没关系。”
忽然之间有那样一种奇怪的感觉——怎么说——就是那种比如第一次自己一个人过马路，有点慌，之后回头发现没被汽车压死真是庆幸，之后就可以更镇定更稳重地过马路，之后好像一下子长大了好几岁，好像什么都明白了，没有什么事情是大不了的。从此以后就可以气定神闲看看左又看看右，在没有车不会被压死的时候就迅速走过去。
“其实我很单纯。”
“其实大家都很单纯。”
“是的。”
“蘑菇小时候也怕鬼吗？
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厨房里住着一个鬼，在每个星光灿烂的夜晚降临时会掀起门帘出来作怪。然后就迫切地希望有个人能陪着我睡觉。
虽然那个鬼可能早早于某个风雨大作的时刻在厨房里静静地死去，可是，没人陪我睡觉这个事实却一直让我耿耿于怀。
希望一个人住可是我还活着，大楼有可能在顷刻之间坍塌，但是就算处在喧闹的人群中也会感到孤单的这种心理却让“大楼倒了我也是要一个人住的”这个愿望变得及其强烈，好像一不小心就会卷进其中不得脱身。
从初中开始到现在都寄宿在校，我渴望远离集中营。虽然舍友一起说说笑还挺有趣，但确实想一个人住趴在地板上听歌。不知道这个心愿什么时候能实现？”
“小时候也很怕鬼…
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有这种心理，或许只是厌倦了现在单调乏味周而复始的生活，想体会一下远离人烟的感觉，但如果真正的做到了那些渴望，就可能会更加怀念有人陪伴的日子。
有时候人就是这么奇怪…”
当我正跟他说喜欢一个人住时小姐们出海去了。
我在操场散步，期间，阳光斜照，操场上有人在打架，一个人抡着一个什么东西要砸另外一人，追着从我身边跑过去。付同学的寝室正对着操场，她从阳台叫我，朝我挥挥手，我回了个笑。
“陪我去散步吧。“有时我对她说。
“我今天走了很多路脚疼。”一般她都顺着我，但有时她实在不愿意去。
“那我一个人去。”
“不要，我不要你一个人去。那样看起来很可怜。”
“哪会？我陪你到寝室再折回来。”
“那我陪你去。”
“不用了，你先回去吧。”
“呵呵，还是一起走吧。”
“好吧。”我最终只得妥协。
付同学是个好人！我深深地敬爱她，我感觉她像极了我的妈妈或是我的大伯母。
“见鬼了，别人我一般都不会那样，但对你就想顺着。”她走路时会挽着我的胳膊，但在心里确是我挽着她。
“爱时就爱，不爱超脱。”我故作潇洒状。
“真的能超脱吗？”她表示怀疑。我忘了在她面前我什么都瞒不过。
“有些事你不晓得。”我企图装出很有学问的样子以此嘲笑她。
“哼…”她轻轻地回击便不再理我，我只好陪着笑脸哄哄她。
她有她惯有的对待世界的姿势——两腿八字向内微叉，重心集中在脊柱上，脑袋微微上扬，用鼻孔正面对着那些滑稽的事以表示她的质疑，时时刻刻用那颗异乎寻常的理智脑袋怀疑着一切，那倔强的样子分明是个孩子。
“我的妈妈成了孩子…”
看着太阳西落，我便回寝室了，我想起了我的宝贝野蘑菇——其实一直都想，但那时我没有勇气奔向他，我没法跑到那教室大喊——混蛋，很抱歉，我爱你。虽然这情景我做梦梦了无数次，但是当我下决心要把它搬向现实舞台时，天上挂着的那颗太阳就开始向我施慑淫威——你喊吧，大声喊吧，我倒想看看你有没有那本事，如果喊得不对劲，我就把你烤焦，哼。
我只能趴在桌子上。到处是那种叫相思的东西。
“一个人无聊吗？”这时手机响了，我看到了他给我发的短信，心里的什么东西哗的一声全部倾巢而出。
啊！我爱他！我爱他！我全身的每一处神经都像着了火似的哔哔啵啵响！哔哔啵啵响！
“我想你。”
发完这条短信之后我爬到床上不知如何是好。
“小诺，我希望老天爷把我和他关进同一间屋子，只要三天时间，像坐火车的三天时间，完全陌生的人便会彼此熟悉起来。”
“你的运气不好。”
“有些事如果想不通我就不会再想，譬如你跟我的这种状况，待时间接头了再处理会比较好。”就这样，我守着他这句话，满怀信心地等着春暖花开的四月，还卷起裤腿准备要大干一场，结果我发现这样很可笑。各位可以想象那样一个滑稽情景：买彩票的在开彩之前卷起裤腿说中了彩之后我要买房子我要买汽车我要周游世界乐得手舞足蹈那熊样。
“把珍珠扔给猪，把骨头扔给狗吧，最重要的是给予，可惜对方讳莫如深。”
“我了解自己，如果对方不能长期吸引我，分开是必然，何必伤害别人。”
他这句话无疑向我扔了一枚不定时炸弹，那意味着，我得时刻受到这样的威胁——哪一天他会对我说对不起你已经被我看透了挖空了见底了你被榨干了没用了我对你没兴趣了，滚吧，傻瓜！
我一个头两个大。
“明白了，原来你认为我已经没什么可以吸引你了。其实你当初早早一句对不起我想你误会了倒还痛快。”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们又从来没接触过，又何来你已经失去吸引力这种事呢？”
从没接触过？写了N封信，虚幻中交谈了无数次，这样叫没接触？男女想法差别那么多？
“我是一匹野马，能驯服我的人不多，真心希望你是我的驯马师。”
请注意——姑娘们，这是血的教训：就算你真的是一匹纯种西班牙野马，你也不能对外宣称，因为万一对方喜欢驾的是一条龙，而你又无论如何都成不了一条龙，你就会陷入尴尬的境地下不了台。我年少无知犯了这样的错误。惹来的结果是有天他忽然发短信说——
“我们还是当笔友吧。”
然后我的脑袋瓜就空掉了。我趴在井口看井檐上的苔藓和蕨类植物，井面上映出一个乱蓬蓬的头，木瓜的甜汁渗入味蕾中，脑袋瓜往往会空掉。不只是我，盯着空气，脑袋瓜就会空掉，这样便是整个人生。
“好啊，只不过你为什么忽然会这么想呢？”
“不想接触了，神交吧。”
我知道我让他不安了。他确实不喜欢骑马，他喜欢驾龙，驾龙更逍遥。
“柏拉图精神之恋的原因有几个：
一 丧失了性欲的人之间的友谊。
二 单相思，一方自然没有亲昵接触的能力。
三 双方都有强烈的愿望，但客观上没有接近的机会。
如果您觉得自己不是第一种我不是第二种是否考虑见个面什么的…”
“我把心爱的头发剪短用以铭志，不再接受陌生女人的追逐，精神互相接触就好了。”
我忽然觉得绝望异常，就像落水之人孤援无助。
“虽然崇拜哥特的跟崇拜太阳神的不一样，你既然喜欢前者，为什么就不能给后者一个机会呢？”
“…”
“让你为了某个陌生的女人把心爱的头发都剪短了我很抱歉，很快会长长，以后别再干这种傻事了。”
我晃出他的脸，细长的双眼，眼角上扬，嘴唇薄稍有血色，头发烫染过，皮肤白皙，小生模样。但忽然之间就成了抽象的影像，对他的回忆也成了抽象的符号在时间之海细细回响。没有什么能经得起时间的涤荡，爱也是恨也是。久而久之，他的手表，他的水杯，他的淡蓝色的伞，他翻书时的斯文样，他斯文表象下的幽默调侃与狡猾就像宣纸上被水滴上的墨，渐渐模糊化成一团不清不明的东西。
“小诺，我到底说了多少无心话让他这么伤心？”
“或许那只是某件事情的契机而已，地上有一滩水，后来有个人提了桶水到那滩水的旁边，这样不知情的后来者就会理所当然地认为那水是从水桶里溅出来的，其实不是。剪发本意是为了重新开始新生活，这时刚好可以作为推脱的借口，所以顺水推舟。”
“原来没有谁能理解谁。”
“不需要理解，让它见鬼去吧，男女中间那些恼人的自我意识！只需要爱，微笑，亲吻，行动，眼神，荷尔蒙，挑逗，兴趣，神秘，欢乐，自然。话语无用！”
“我爱他！”
“你虚伪！其实你谁都不爱，最多喜欢。你只爱你自己，否则，不可能无力。”
“不，我爱他！我扑在枕头上假装扑在他脸上，我亲吻我的手背假装亲吻他的嘴。他对我讲好话时我的心脏和手筋紧缩，血液会产生巨大向心力向掌心汇聚，结论只有一个——我爱他！”
“小孩子懂个屁！”
“我不是小孩子，我是过渡女，很快就是正式女人。”
“你们都没有经济独立能力，都缺乏责任感，不可能在一起。时局很混乱。他很理智，不想跟你一起肯定自有其原因，算了吧。”
“你是混蛋吗？”
“呃…不是…”他的手心渗出一把汗。
“哦。我以为你是。”
“Reason？”
“有时不是可以适当非逻辑吗？就像你一样。”
“…”
“不敢见还是不相见？”
“这样说才是伤害。”
“哦？伤害了你的自尊？如果你真的确信自己有能力驾驭一切——包括女人，而这种确信又是源于坚定不移的内心，那没有谁能践踏你的自尊，女人也不能。”
“我不能容忍一个女人自以为是跟我比拼才智。”
“体现才智的仅仅是一方面吗？你认为你猜不出谜底，你认为自己无法布局无法设定游戏规则就说明自己愚蠢吗？这种小把戏只有我这样的无知女人闲来无事才有兴趣想，蕴含其中的只有怜爱没有其他别的成分，我无意践踏。我喜欢你的科学家逻辑但请别用它推理我。”
“谢谢，我承受不起。”
“我把你奉为君王你也不愿吗？”
“我不屑。”
“一个因感情原因失去理性的女人把你奉为君王的时候你最好爱她，否则你很快会沦为泥土或爬虫之类的小东西——在她恢复理性之后——你知道女人是邪恶的动物。”
“你错了，女人太蠢，我不想理她时她会发疯，什么时候来兴致了，只需一句短短的问候一个微笑就可以让她们神魂颠倒掏心掏肺，完全不用担心会失去这样的崇拜者，保持距离可以随时抽身。”
“哈哈，看来不是你的品质就是我的品质有问题。”
“我没法产生想跟你在一起的冲动，你明白，我追求完美。很抱歉。”
“没必要说抱歉，这是我的责任，你的花园向我敞开过，可惜时机不对，我还不成熟，刚嗅到了点花香就被赶出来了。”
“我存在你就真的开心了吗？”
“佛教所谓真爱，曾经是这样，但如果久久久久得不到回应，会消磨的，这是现实，我需要温暖，别人给我一分，我便乐意回报十分。”
“你恨我吗？”
“为什么要恨？如果别人的行为与自己预想的不符就要恨的话，我得恨世界上所有人。我只是觉得悲哀。”
“如果我答应跟你建立关系呢？”
“每一段新关系的就建立都是一种束缚。”
“矛盾？”
“无处不在。我爱你但我得不到你，得到你我可能就不爱你，而得不到你久而久之我也会不爱你。什么东西一到手马上就失去了价值。”
“而且关系的建立也并不意味着事件的终结，你看那电影结局不也都可以续写吗？只不过是另一故事的开端而已。”
“世界是一个大循环，蛇头咬着蛇尾，没完没了。”
“爱情也不例外？”
“爱情就像羊毛线，顺利的话可以织成一件漂亮的衣服驱寒保暖，当每个女人心里养的那只调皮的猫咪成为始作俑者时就会乱了秩序，循环不下去只能扔掉。”
我的形式化的浪漫主义明显地伤害了他的感情，也让他开始怀疑我的真心。
——你不是女人，更确切地说，不是一个人。
他在迷迷糊糊中妄下论断。
“或许我从来都无法确定我对你的感觉，你从来都让人捉摸不透。”
“谁能捉摸透谁呢？”
“你只是在寻找一个影子。”
“难道你不是吗？”
“哥哥，让我抚慰你。”
“我可以把头埋在你的胸膛里？”
“可以。”
“我可以抱着你沉沦在无尽的孤独里？”
“当然可以。”
“不可取！”
“我爱你！”
“太阳一出来你就会改变心意。“
“不，我只是在等最合适的时机。“
“我很快会烦腻。”
“可你看我还梳着天真的发髻。”
“最美的是距离。”
“但触感最甜蜜。”
“返回去。”
“我需要你。”
“你很孩子气。”
“啊，你不了解我体内欲望林立。”
“你需要练习。”
“却是你激起了我的创作力。”
“让它变成回忆。”
“好吧，我会好好珍惜。”
我的大学继续在在玩味诸如西梅内斯“四月阴晴不定的下午，在西边圣胡安的田野上空，可以看见纠结的雨丝从另一朵玫瑰色的云端垂下”这样的美文中悠然而然地渡过。偶尔在昆德拉老练娴熟刺激有趣的描写中找到点乐趣——
“其结果是得出了这个由三个已知项组成的公式：
笨拙加热情。
失去平衡地倒下之后脸上的恐惧表情及
双腿举在空中，像一个士兵对着枪筒举起投降的双臂。”
有时观察观察穿40号鞋的大脚女生，想象着那弓着背戴小帽的男生性冷淡的情形，嬉戏一下发春的野猫，冷眼旁观同学们稚嫩的爱情，听听广播里老鹰乐队那首加利福尼亚州悠长昂扬的前奏，迷恋蝎子乐队的又疯狂又痴情的男子汉气概或者是某天清晨醒来很严肃地想着我要写点关于儿童性意识萌发之类的东西。最后的结果是拎着行李跟马小七付同学抱头痛哭一阵跳上火车走了头也不回告别这个美丽的海滨城市。
“我潇洒吗？”
“是的，Daring.”马小七手里夹着烟回答。
“少抽点烟。”
“理解我。”
“为了你健康。亲爱的。”
“别管我。对自己好一点！”她最后的这个大大的感叹号像一把铁锤把我砸了个稀巴烂。
在那个年龄，无数人被同样一种空洞噬咬着，每个人开始思考自己的走向，开始思考每件事的意义，无法言明，无法辨别，只是觉得绝望，还没来得及准备好即投身滚滚洪流。我曾高唱凯歌迎接我的二十岁，但没想到还须有几年的混沌时光有待自身苦苦挣扎。意识到这一点已是三年之后，日子一点一点过去，夜晚入睡前的种种难以挣脱的莫大苦痛到了清晨便成了无关紧要的琐事。我清楚地知道这一点，所以稍稍麻木自己的欲望之后倒也觉得心安理得。
小诺带着我进入一间古宅，石砌而成，十几年前，这种石屋是有钱人家的住宅，现在他们入住高楼，古宅被淘汰为租房。天已渐黑，走过露天中庭，依稀可见有人在古井旁打水，淅淅沥沥的水声打破了夜晚的宁静，跨过高高的门槛我们在里面一间房门前停了下来，昏黄的灯光透过门缝，露出一张英俊的脸。
毕业之后她一直跟她男友住在这。
“诶，你们来啦？”
“恩。这是恋。”小诺应允道，向他介绍我。
“来杯茶吗？”
“谢谢。”
“不客气。你们聊吧，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好的，再见。”
小屋里的家具散发出阵阵温馨，透过窗台百叶窗，阳光洒了一地。
“他待你还好吗？”
“嗯。”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当时我在图书馆，他在我对面。我手里拿着《苏菲的选择》。”
“哦？”
“他递了张纸条过来——我们宿舍有个人认识你，他跟我头对头睡。”
“你很幸运。”
“你呢？”
“呵呵，刻骨铭心过，不过你知道我是个悲情人物。他说我是好人。”
“哎，好人有什么用呢？”
“川端康成四处漂泊，最终也落了个好人称号。”
“你觉得自己悲哀？”
“嗯，自身的局限让自己成了个好人，却明显地丧失了什么棱角分明的东西，若要酿出点什么丰富色彩来，丧失了这活物便无论如何实现不了，所以我恨不起他，他怎么待我我都恨不起他。”
“恨是有点狭隘。”
“我拽着水仙花，知道只要一开就可爽坏我和他，可最终还是放手了。他不想让它开。”
“为什么？”
“现实中从来没跟他交谈过，虽然在同一个学校，虽然至少悄悄见了一百次面。那种感觉好奇怪，现实中经常看到但从不接触很遥远，虚幻中看不到但感觉很近。想象中很美，当太阳一出来就不一样了。我想他也是这种感觉。为了听他讲话的声音，我还搞了个恶作剧——用宿舍电话号码假装打错电话。听他的声音时我兴奋得不行。那也就是成了我现实生活中跟他有点关联的少得可怜的事件之一。我想先听他说话，慢慢地就不会那样奇怪了，可惜他除了那个冒名电话，就不接了。
我努力要摆脱那种感觉。约了他两次，他都不出来，之后就恼了。我是那样急躁，一冲动就干蠢事。如果当时他说‘剪了头发’的时候，我回一句：‘呵呵，剪头发啦？剪成啥样啦？小平头吗？你剪个狗啃式的我也喜欢。’结果我絮絮叨叨讲一大堆话，什么‘缘分是天定的也须得尽人事才能圆满。’什么‘爱是需要勇气的’其实我自己也没勇气也没底，凭啥教训人家呢？他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什么都知道只是不说而已，他笑着看我演戏，看我设定游戏规则，看我落入自设的圈套，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只是用他的坚不可摧的逻辑推理我，就是那么可恨，所以我也没法信任他，我跟他坦白我对他筑起了城堡。其实只要让我见他一面，让我知道他怎么称呼我，我就知道该不该相信他。可惜他不愿。他从那里走过，我在篮球场看比赛，渐渐走着，球网挂着的红横幅刚好挡住了视线，他能看见的只有我的腿了。我都没那冲动跑上去问好了，以前是不敢后来是不想，我窝了一肚子委屈，他挂我电话时我气的要喷血，最后还得可怜兮兮的给他道歉，我他妈的就是犯贱。‘当时他看见我的腿和长靴想的是什么呢？’第二天我从那同一个地方经过被红横幅挡住视线时忍不住想。”
“精神之恋只能持续三个月，之后要不走向现实，要不不了了之，看来你是后者，很不幸。”
“我甚至做了一个梦我梦见我拖着行李箱要去火车站搭火车，但人群非常混乱，没有谁愿意送我去而时间紧迫，我急得大叫：‘快，拜托你送我去吧，拜托，我要去见一个很重要的人，我必须见他，请，请帮帮我。’人群还是混乱没人理我，我站在桥头绝望异常，忽然镜头换成广角镜一拉远，观众看到原来他就站在我身后微笑地看着我，仿佛在说：‘嗨，别急，我在这呢。’但我不知道。可怜的我急得绝望异常。
醒来之后我久久地想着这个梦，慢慢地平静下来了。一种莫可名状的东西从心底缓缓升华。我为什么要抓着什么东西不放呢？我紧紧抓着的到底是什么？其实本来就是空空的，为什么要抓得那么辛苦呢？或许那就在身边，或许我这样就已经身处幸福中了而我不知道罢了。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只能超脱了啊。”
“我粗糙不堪的生活又逐渐开始变细，野猫的叫春比任何时候都能撩动我的心弦，以致当我看到它在路上蜷缩成团的可怜样便有想抚摸抚摸的冲动。一种愁绪涌上心头——所谓愁绪就是你在黑夜里忽然看到一盏灯，走近却发现这灯光无意照亮整棵樱花树整条路整个人而心生失望。先是在波心荡漾一下继而向四周散开，传到岸边反射回来没有减弱到与原来的相绕相缠演变成共振波。”
我呷了一口茶。
“你只要明白，我曾经无数次想占有，又无数次要成空，便可想象这种激烈矛盾给我自身带来的折磨，像火与冰的较量，一会儿热腾腾，之后冰镇一下，哐当几声碎成粉末。据说人们在制作乌贼粉的时候就是先把乌贼活体放在零下190摄氏度的液氮里冷却成块，然后一敲便哗啦哗啦成粉了。我想能找到这个方法的人是可以跟黑暗集团最残忍的头目相比媲美了。
我被迫在哦不不哦好好哦不不哦好好这样的两级中来回游走，反反复复几近疯癫，再也无法思考卡夫卡关于头发与魔鬼实际上近乎血缘的亲密关系。穿白袍的图书管理员瞪着硕大硕大的眼睛絮絮叨叨地对着玻璃窗内的同学说点什么却丝毫不能挽救我。安全出口闪烁着绿色荧光的指示牌倒是想给我指出一条路：比如在‘义无反顾义无反顾沦陷下去’这样表达强烈感情的反复句中寻找类似金属摇滚乐节奏所带来的快感；比如隔着排气管想象里面的空气绕绕缓缓曲折迂回的运动轨迹以获得听到灵魂颂歌时的升腾感。但我说不行，我需要触觉，真真实实的触觉，西红柿的光滑，小黄瓜的疙瘩，无名指甲的捏掐，皮肤毛孔的分叉。我要扑在他脸上就是真真切切地扑在他脸上，我要吻着他嘴巴就是真真切切吻着他嘴巴。我说可以可以可以，他说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花说来吧来吧你来吧，蛇说滚吧滚吧你滚吧，日子暗自窃笑：‘嗨，你们吵吧，我可走啦！’结果，我，他，蛇，花，干愣着眼，你看我我看他。”
“后来呢？”
“一个人，有男性的思想，女人的躯壳，会生孩子有子宫来月经性染色体是XX而不是XY，她的心理年龄已有30岁，但看起来就是那么幼稚，天真起来如顽童，集所有矛盾体于一身调和起来并非易事。她唯有思考，希望能发现点什么证据来证明人生不仅仅是一场梦，爱不是，吃饭不是，睡觉不是，脚趾甲不是，晨光笔也不是。
我这样想着高贵的自己，以男性自居，想称呼他为兄弟，偶尔给我的兄弟写信，继续过日子。我很自恋——你明白。”
“他可愿？”
“想来是不愿了吧。”
“哎！”
“你明白，我们缺少某种外在驱动力，那种可以让汽车跑让飞机飞让我们不顾一切奔向对方的驱动力，只要在那段时间的某一时刻出现了这种东西我们就会搭着同一条船驶向最远处，但那种氛围已经失去如今确实无论如何也挽不回来，对此我们都心知肚明，所以便绝口不提了。”
“可以给我看看你的信吗？”
“开电脑吧。在邮箱里。”
我变得太快：我的今天否定我的昨天。
我迷失了！一度一度迷失，所以反反复复自相矛盾自相纠结几近疯癫。我自暴弱点，让你看到一个善变无常，言而无信，絮絮叨叨的疯婆子。“以前全世界都疯狂。”现在很少。如果你不相信我那样只是由于被夹杂其中的感情成分劫持的结果而讨厌我那也自在情理之中。这个东西让所有人都那么不轻松，我们没法跳舞了。只能摈弃它！日记本送出去之后，我的热情正式冰封。女人的那个我在你面前消失了。
在女性的内心里，有一个奴隶和一个专制者藏身得太久。因此，女性还没有能力交友，她只知道爱情。女性还没有能力结交：女性至今还是猫咪，小鸟。或者，在最好的情况下，是母牛。
女人的我对你说：我做了一件漂亮的衣服，哄着你当我的模特儿，虽然我看着舒服，你穿着也合身，问你愿不愿意继续穿时，你却缄口不语。原因何在？因为时局动荡，你宁愿抽身离去，哪怕确实很合身？还是因为你认为我爱的是那件衣服而不是模特儿本人？你为这个不愿跟我见面以此惩罚我？亲爱的，若找不到合适的模特儿，那衣服再漂亮也是烂泥一滩而已。我必须见你一面让你让我都明白我爱的不是那件衣服，否则我们将一辈子猜着这个谜直到进入坟墓，我们没法混下去了。
男人的我对你说：一直以来，我都搞不懂我拼命靠近你的原因是什么？我要的究竟是什么？我要的是，你的爱？你的关怀？不，不，你的理解！是，是你的理解！你是我灵感迸发的催化剂，你时时刻刻在涤荡我的大脑，你让我感觉像是坐上了高速列车超快速前进非常过瘾。我们可以一起探险到达另外一个无人世界。让你挂着“XXX的男朋友”这个牌子招摇过市确实没多大意义，这跟给一条蛇挂上“我是蛇”的牌子给一颗太阳挂上“我是太阳”的牌子一样没有必要。我恍然大悟：我最需要的是一个思想上的伙伴，活的。让我产生生理欲望的只是那件衣服无意释放的虚幻的荷尔蒙罢了。
喝醉酒发酒疯，追求异性，冷酷自私，保护弱小，用最简单的方式解决问题，男子体验过的我几乎都体验过了。我想完全可以以男子身份以笔友身份跟你交往的。而且可以不用怀疑长期交往的可能性。
兄弟，
某天醒来忽然想到那样一句话——蹲在马桶上跟躺在棺材里是一个样的——
之后隐隐约约便传来那婆娘的叹息声——哎，我无缘无故惹了一身骚，怕是得带到棺材里去了。
她请求我向她解释一下机缘。
“诺，你在路上看见一堆狗屎，走了几步之后又看到一堆，之后就会哦的一声想起前面的狗屎而对后面的狗屎印象深刻，你认为后面的狗屎再次出现必定有原因。这原因就是所谓机缘。”
“因为它，空气余温尚在抖动，连叔本华也控制不了——得不到会痛苦，得到会无聊，在一番激烈抗争之余，当濒临绝望之际，倏然返回自我的人，即可认清自己和世界，进而改变自己的所有本质，超越自身和一切的痛苦，进入无比崇高平静幸福的境域，他可以欣然抛弃过去以极大热情追求的东西，也可以安详地接受死亡，这种境界是从痛苦的火焰突然爆出意志否定的银花，此谓之解脱，只能解脱——可惜，他的生存意志理论对于我这样的凡人来说可能只是狗屁。”
“你知道一切都将永远回归，起起落落之后终会风平浪静，若要快活只有享受过程，跟时间和解吧。欢乐时欢乐，悲哀就超脱；爱时就爱。不爱就超脱，能得到便珍惜，得不到超脱；能做到努力做到，做不到时超脱。凤凰涅槃只为根绝欲望，而矛盾的却是只有绝望才会起飞。孰在前？孰在后？孰是因？孰是果？不妨成空。”
“我深爱过一个人，现在他尚混沌，十年之后，对方会明白。只是到时只怕会如巴特勒船长所说——操，已被消磨！一切都在消逝，因此一切都应该消逝。”
“处于熙熙攘攘的现世，人们大都是为烦恼，痛苦，贫穷所困扰，抑或就是充满无穷尽的欲求。在这纷乱的人生中，我们仍看见情侣们悄悄交换互相思慕的眼光——不过，他们原是叛徒，他们故意使所有即将结束的痛苦和辛劳继续延续下去。他们仍沿袭着祖先的做法，又揭开另一场人生的序幕。叔如是说.”
“照这样说，那人类就全部不要活了，一个女的如果不想生子可以从这里找到理由，男人若欲迫之，女的可以大怒——滚，你这个混蛋，活着就是痛苦，你想让我们的孩子来到这里饱受痛苦轮回吗？你没看见他（她）正在浩瀚的宇宙里快乐地玩弄手里的甲壳虫吗？”
“哈哈，是的，完全可以这样。不过女的一般都是自虐狂不会这样的。”
……
兄弟，藏好你的心，它不应被暴露，惟有愚人才暴露。思想是一回事，行动是一回事，行动的表象又是另一回事。管好你的眼睛，否则当你称赞女人时心里别冷笑，当你冷若冰霜时别在头发里掩藏如火热情。一旦泄露了秘密，女人们又该疯狂。他们一疯狂，男人们，仁慈的，怜悯；残忍的，抱头逃。女人们经常没弄明白：“只有当种族意志比个人生存意志强烈时，男人们才勉为其难停留，他们不信任任何人，种族意志完成任务之后，女人们便成了包袱。”疯狂于事无补。只有蠢婆娘才会追着问爱不爱。
让我们用尼采的话奉劝她们一句：
回到孤独中去吧！以使自己成熟得更丰满一些。
嘿，兄弟，
我坐在教室里感觉像坐在——木偶戏团的道具室里：每个躯壳就是一尊提线木偶，隔在中间的不仅仅是一两个座位的距离，也不仅仅是空气。
男人之间的友谊建立在什么基础上？讨论前途与走向？惺惺惜惺惺地满嘴荤话谈论某个娘们？共享看A片的乐趣？其实看A片不如看A书爽，不过这个世界上充盈着蹩足的描述者，这很让人失望。劳伦斯那老头却可以道出圣洁的光。
我崇拜他，他讲出了你曾经跟我提过的一种感觉：“他残酷地感觉到自己天性中的缺陷，他残酷地感觉到自己孤独状态的不完整，他想要靠近她，这是因为那令人难以忍受的不完整的孤独感，这种孤独感是需要一个无言的女人拥在他怀里的。”
而对于所谓的男人责任感及对女人的爱，他说：“在这样一个世界里，我有什么东西可以奉献给一个女人呢？我无权把一个女人带入自己的生活，除非我的生活有所作为，达到某种境界，至少是内在的能使我们俩都保持新鲜。男人应该把自己生活中某种有意义的东西奉献给女人。假如这生活是封闭的，假如这女人是个真女子。”
看来世界上的人到处都一样：无关时间——从古到今；无关地域——国内国外。人类有共同的感受。
兄弟很忙，我却还有点闲暇瞎扯蛋。只能抱拳说保重。
“呵，你的语调那么损，他不恼死才怪。”
“想来也是。也不知为何说出来的话就是那么充满辛辣嘲讽，嘲笑他嘲笑我自己嘲笑整个世界。所以让我的兄弟惭愧了好几回。我知道谁都没有错我也不想让他伤心，但不知不觉说出来的话就是那个样。我几乎成了一个杂种愤青。”
“当愤青可不好哇。”
“我感觉倒不错。我和小姐们在吃饭，W小姐指着除她之外包括我在内的三个舍友说。
‘这里有三只猪。’
‘不对，是四只，在你子宫里。应该快了吧。’我回答。他们大笑。
‘你找死，敢惹恋恋。’妞警告她。”
“呵呵，颇有趣。”
“我时刻渴望上升，摸着青春痘渴望某个人引我上升至某一精神境界然后挽着手跳舞。X-woman从来都不理解挤掉青春痘的快感所以一直规劝我不要那样为了不留疤，久久之后我决定听她的话。
毫无疑问，我眷恋着某件东西某个人某种情绪某些味道，当我具体细细搜寻时却发现我被戏弄了，我被自己的这种眷恋戏弄了，之后恼怒不已，就像看到叔本华的作品被哪个娘娘腔的译得拖泥带水时那样愤怒不已，忍不住便要唾骂一声方可解恨。
我的兄弟一直以来都在试着理解这种情绪，结果发现自己无能为力。我只好继续称之为兄弟而不是亲爱的，我也没办法像只小猴子挂在他脖子上，所以我没玩弄他的手，他也没挠挠我的鼻。过往的关系就像夹在悬崖缝里的一棵树不加任何强权意志自然地存在无人理睬。我们站在悬崖两边继续若无其事地看看天看看地搔搔头做做鬼脸，偶尔探出头往下看看，隐隐约约感觉这棵树存在的非真实性。
‘嗨，你觉得这棵树长得是不是很可爱。’我朝悬崖对岸喊。
‘是的。’
‘我非常喜欢。’
‘我也是。’
‘可怎么感觉那么奇怪？’
‘不知道啊，可能长的地方不对吧。’
‘是啊，怎么就长到悬崖缝里去了。’
‘我们没法给它浇水也没法照顾它，所以不管它了好。’
‘行，听你的。’
就这样，楚河的兵跟汉界的卒由于缺乏某种外在驱动力只好隔河相望就此作罢，隔着空气唧唧歪歪干着几件事，想着某个人度过春秋冬夏。”
我喝了两杯酒，便回里屋睡去了，时间是晚上八点半。
火锅的热气仍在堂内回绕——呆在学校时有时我打电话回去妈妈乐呵呵地说他们正在吃火锅时我就会想起这热气。它告诉我生活非常美妙，呷着葡萄酒跟至亲之人吃着美味的热气腾腾的火锅，扯些有的没的话，这样便非常美妙。
爸爸晃着脚步向里屋探了探头，夹着酒醉语调说：“咦？恋仔怎么这么早就睡啦？不是喝醉了吧？呵呵，是喝醉了…”
“人怕什么？”我问小诺。
“一怕进监狱因为怕生离，二怕进医院因为怕死别，除了生离死别，其他的便无所畏惧。”
“但还有人对亲密关系感到恐惧。”
“亲密关系很难建立，特别是你有意为之的时候。任何事只要有心为之便会耗费你全部的精力，最终你也会失去它。只有自然而然的东西才是永远属于你。”
“我没有等到我为他洗头他为我蒸煮水蛋的这一天。”
“你还年轻，不必急于奉献。”
“最好不爱。”
“那样不完整。”
后记
我的宝贝野蘑菇，
请允许我最后一次这样称呼你。时局很动荡，我明白。很动荡。
我一直都在做着一个不醒的梦，我渴望绵延不绝的成熟的爱，我渴望挣脱束缚达到某种境界，足够疯狂足够放荡足够自由的某种境界，在那里，我爱怎么疯就怎么疯爱怎么干就怎么干，在那里，每当身处幸福之中时不会心生幻灭之感。这是所有内心敏感而天真的人所共有的一个梦。但愿永远不会醒。
现在的人们明显地缺少某种信仰，某种可以支撑人们娴熟恬淡地生活的信仰，某种像我的童年时代我的少年时代那种使人安静祥和的信仰，所以陷入了悬空状态，就像那只鸟，虽然没被杀死但在某种程度上已经麻痹。所有人在努力挣脱，却没任何办法。
记得我跟你说过要为你写一本书吗？现在我把所有东西整理出来送给你以作纪念。没有真正经历爱与死，人不可能完全成熟。我等着这一天到来。
有那样一种理论，只要在精神上曾经结合过一次，那就是永远结合。玄乎么？我说不清。我要回到温暖的南方去，这座海滨城市虽然美但确实冷气袭人。
照顾好自己，你若快活无恙于我已是最大的慰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