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生活
说起来几乎难以置信,很多人的生活并不是他自己的生活。这是什么意思呢?这是说,他的生活是被迫的,不是说有人拿枪逼着他,而是说不得不按照某种共同规则规律活着。社会或周围的人影响着他的处世做人,没有成为自己愿意的那样,做自己喜欢做的事。 多年在报上看到两篇文章,至今还记得。 香港屯门医院有一位医生叫谢婉雯,今年35岁。她从小品学兼优,后来她相爱多年的男友不幸患上了白血病,谢娩雯作出的决定是立即成婚。婚后丈夫终于病倒了,她悉心照料直至夫君去世。两年后,SARS疫情在香港爆发,她是首先几位请缨上阵的医生之一。结果她也病倒了,终于离开人世。整个香港社会为此震动,为这么一颗纯洁得近乎透明的灵魂,人们称她是“香港女儿”,说她是这个追名逐利时代里的一股人性的甘泉,还要为她塑造铜像。有文章这样描绘谢娩雯:照片上的她表情坦然,眼神善良,又略带一丝淡淡的忧郁。她是一个柔弱和平常的女子,在这个崇拜和仰慕“女强人”或者“名女人”的时代,她与这类名称中包含的张牙舞爪的成分毫无缘分。 另一篇文章是记述中国登山队员攀登珠穆朗玛峰的体验,题目叫《生死一瞬间》。他们是今年5月25日成功登顶的,其中有两名女队员。在从8300米到8800米顶峰攀登的艰难徒中,真可谓每一步都面临着死亡的威胁。好几人都得了雪盲,眼睛生疼,什么也看不见,一片黑暗。还有高山反应,吃什么吐什么,嘴巴特别干,拼命抓雪解渴。在强烈的孤独感中常有幻觉出现。攀登中险情叠出,一失足就会成千古恨。登山的体验是生命的体验,与其说是与自然搏斗,不如说是与自己搏斗,心理,精神,对于成功与否有很大关系。那些刻骨铭心的记忆是极其珍贵的,有点像死去活来的感觉,登过几回高山,等于渡过几次人生。拥有那些体验,就觉得很多原本费劲心计努力追求的东西都是不值一谈的。 巧得是,又在电视上看了采访影星李亚鹏。李亚鹏说的一席话使我回味不已。李说,他要过一种自己的生活。前些日子,他回石河子市和中学同学团聚,有一个同学在银行工作,为了保护国家财产和歹徒搏斗,少了一只手,但见了李仍然是爽朗的样子。那天夜晚,李在参加同学聚会后,站立街头,回忆以往,比较现在,感触深刻。他看到夜班车上歪歪扭扭打瞌睡的乘客,呼吸着春天夜空的干爽的空气,感到平凡人的生活才是真正的生活。比较他经常接受记者采访,被迫回答提问,每天的日程安排都有人策划,这种名人生活李是厌倦了。 无数人渴望成为名人,无数人觉得名人生活可望不可即,而为什么成为明星后如此厌倦明星生活?名人往往不由自主,往往是在为别人而活,类似皇帝的角色。皇帝的权利至高无上,后宫佳丽三千供他选择,够平头百姓艳羡吧?然而皇帝又是政治的傀儡,是政权的象征,他无法享受作为一个个人应有的自由快乐,出行前后呼拥,言谈举止都有束缚。 然而试问有多少人可以随心所欲呢?成为自己生活真正的主宰呢?一个人只要生活在社会中,就决定了他不可能不受社会的法律和道德的约束,完全自由就如同真空一样是不现实的。比方你不能肆无忌惮地追求你看上的异性,不能贪污受贿,你也很难无视你周围亲人的存在,一味地违背他们的期望,等等。 但是我们可以尽量地解除各种无形的束缚,尤其是自己观念上、性格上的束缚,使我们的生活尽可能符合自己的心愿。粉碎名缰利锁是必须的,如果我们怀抱帮助他人的心愿,那么就会获得空前的自由,沿着自己设立的方向前进就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前些年余纯顺自费走遍中国山山水水,他的勇气令人钦佩。他过的是自己的生活,不是做给人家看的。然而后来他出名了,几乎可以肯定这不是他的初衷。出名后他的心态有没有变化我不清楚,但是他一头栽在罗布泊却是令人惋惜的事实。说是媒体谋害了他也许有失公允,但细想之下不无道理。谢婉雯和攀登珠穆朗玛峰的人如果是为了名利肯定坚持不下去的,她和他们选择的是自己的生活,与社会潮流无关。 真正的幸福存在于自己选择的生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