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去中国
阿拉伯旅行家伊本·白图泰于1346年(至正六年)来中国游历,考察中国的风土民情。他先后访问过泉州、广州、杭州以及元大都。返回摩洛哥后,伊本·白图泰将他的游历笔录成书——《伊本·白图泰游记》。这部游记是一部研究中世纪亚、非两大洲历史、地理、民族、民俗等方面的很有价值的旅行家笔录,被许多学者引用。至今仍是研究宋元时代中国与阿拉伯国家关系的重要资料。

中国船只共分三类:大的称作艟克,复数是朱努克;中者为艚;小者为舸舸姆。大船有十帆至少是三帆[1],帆系用藤篾编织,其状如席,常挂不落,顺风调帆,下锚时亦不落帆。每一大船役使千人:其中海员六百,战士四百,包括弓箭射手和持盾战士以及发射石油弹战士。随从每一大船有小船三艘,半大者,三分之一大者,四分之一大者,此种巨船只在中国的刺桐城[2]建造,或在中国的穗城[3]建造。建造的方式是:先建造两堵木墙,两墙之间用极大木料衔接。木料用巨钉钉牢,钉长为三腕尺。木墙建造完毕,于墙上制造船的底部,再将两墙推人海内,继续施工。这种船船桨大如桅杆,一桨旁聚集十至十五人,站着划船。船上造有甲板四层[4],内有房舱、官舱和商人舱。官舱内的住室附有厕所,并有门锁,旅客可携带妇女、女婢,闭门居住。有时旅客在官舱内,不知同舟者为何许人,直至抵达某地相见时为止。水手们则携带眷属子女,并在木槽内种植蔬菜鲜姜。船总管活像一大长官,登岸时射手黑奴手执刀枪前导,并有鼓号演奏。至寄居处所将枪刀摆列大门两旁,住多久摆多久。中国人中有拥有船只多艘者,则委派船总管分赴各国。世界上没有比中国人更富有的了。

去中国的时期既至,撒米里素丹为我们准备下停泊在卡利卡特港内的十三艘艟克之一。船总管名苏莱曼·苏法蒂,他是沙姆人士。我同他相识已久,我对他说:“我要一个独住的官舱。”他对我说:“中国商人已订下了往返的所有官舱,我女婿有一官舱,就让给你吧!可是没有盥洗设备。将来容我给你换一间。”我便打发同伴们整理好我的什物,让奴隶、使女先行上船,时在星期四,我为了做聚礼而留在岸上,等拜后再上船。长官孙布礼和祖海尔丁押着礼品,不久我的一个名叫希俩勒的男仆,于聚礼日上午跑来说:“艟克上我们租的官舱,窄得不合用。”我便同船主谈及此事,他说:“这也没办法呀!如愿意搭乘舸舸姆,则船上的官舱任你选订。”我说:“好吧。”并命令我的同伴把女婢、什物运到舸舸姆上,他们于聚礼前安排已定。这里的海面,经常于晡礼后波涛汹涌,不能航行。有几只舸舸姆早已扬帆出海,未走者只有载运礼品的舸舸姆,另一艘是将在凡得赖纳过冬的艟克和这艘舸舸姆。我们于当夜因无法上船而住在岸上,船上的人欲下船也不可能。我随身只有一床既铺又盖的毯子,安息日艟克和舸舸姆都远离海港。开赴凡得赖纳的艟克,被海浪吹向岸边撞得稀烂,乘客有死有生。船内有一使女,是一位商人的,他十分珍爱她,便出金币抢救,悬赏救她出难的人。她那时正抓住船尾的一块木板,十分危急。这时,有一位霍尔木兹海员挺身而出,冒死将她救上岸来,但拒绝接受赏金,并说:“我所以救她,是为了上天有好生之德啊!”
夜幕降下时,巨浪将礼品船冲向岸边,全船人无一幸免。清晨时我们去察看他们的惨死情况,见祖海尔丁已头裂脑溢,长官孙布里被一巨钉穿过太阳穴,从另一边露出。我们为他二人举行殡礼后掩埋。卡利卡特的异教素丹,腰间裹一白布,从脐至膝裹在身上,头上戴一小缠头,光着脚,由男仆在其头上撑一宝伞。他面前的岸上燃着篝火,他的官吏们追打聚集的百姓,不许他们趁火打劫。
穆勒巴尔地区的惯例是,所有沉船上的一切皆归国库,但该城例外,一切皆归船主,因而此港人烟日多,过往旅客日众。舸舸姆上的人见到艟克上发生的一切,便扬帆驶去,可是我的杂物和男仆、女婢都在那船上,我孑然一身留在岸上,身边只有那位朱肯耶给我的十个第纳尔和一床供铺盖用的毯子。有人告诉我说:“那艘舸舸姆必定在奎隆港停泊。”我便决心去那里,那里离此城无论水旱两路都是十日程,我便从水路沿河出发,并雇了一位穆斯林背着我的毯子。当地的惯例是,走水路的天晚时登岸,就在附近的村庄过夜,明天一早再上船。我们也如此行事。船上除了这位受雇的穆斯林外,再没有穆斯林了。他下岸就在异教徒处饮酒,还同我无理取闹,所以我心绪越发不佳。出发后的第五日抵昆芝凯雷,它位于那里的一山顶上,居民为犹太人,他们有一名长官,向奎隆素丹纳贡。
注释:
[1] 船帆之数后来逐步发展到三帆、四帆、五帆、七帆直至十二帆。
[2] 即泉州。
[3] 隋尼克兰,或译为秦克兰,以及“隋尼穗尼”,即指中国穗城——广州。“隋尼”,阿拉伯语意为中国。
[4] 我国古代船只中的福船,近似伊本·白图泰所叙述的,《中国古代科学成就》中说:“古代福船,高大如楼……全船共分四层,下层装土石压舱,二层住兵士,三层是主要操作场所,上层是作战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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