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重庆之七 : 渝北，小溪沟（七一水库）之夜

回到重庆之七: 渝北，小溪沟（七一水库）之夜

离渝江厂宿舍区不远，靠近金开大道西段，绵延的树林簇拥着一个湖，湖水碧绿，湖面上泛起点点涟漪。它叫小溪沟，或者"七一水库"。"七一水库"太大众化了，叫竹林湖不是很好吗？这偌大一片湖，却用了这样一个大众化的名字，真是辜负了这片水。 这是大竹林，附近有竹林公园、竹林学校、两江新区人民医院、渝江厂、楠竹园……在竹林公园的上空，轻轨轰鸣着急速驶过，一扇扇窗口连缀成一长串灯火。 我沿着湖边走了一圈，没有遇到一个行人。这是一个野蛮生长的天地，湖边蒿草横生，湖面飞鸟和飞蝇来去闪回。有一艘绿色的小船，泊在湖的南岸，舱里积满了水。在湖的东头，有两个亭子，无人清理，也是遍地蒿草。绿色的蒿草，绿到发黑的水面，红的或者黑色的蜻蜓，黄色的救生衣（悬挂在门卫室的墙上）。湖的南侧有三具高压电线杆，它们显得突兀，和这湖不协调。 湖在向幽深处伸展，湖岸的两侧是树林，神秘而沉静，只是一种轮廓。湖面有鱼在吞食着什么，黑色的鱼，嘴巴一张一合。鱼，白天它们被人垂钓，夜晚在水面下自在呼吸。鱼会对夜晚道一声感谢吗？每一尾鱼，都有一个江湖梦。谁也不知道，它们游过了多么漫长的水域。 湖水有波动，声音如大鱼呜咽。临近楼房的灯光，投射于湖面。湖面上有飞鸟在飞来飞去，轻盈而急促，应该是被灯光惊扰得不能成眠。水鸟在不停地飞，难道它们会飞到天亮？ 一轮圆月慢慢地移过天际，贴着云朵，颜色是一种温和的黄。它离我近了许多，圆满得像是圆本身。 而它们都在转弯，飞鸟在空中，轻轨在轨道上。 湖，每一圈涟漪里，都有无数个生命，由一万至于万一。湖的梦，鱼的梦，飞机和轻轨的梦，在这个夜晚，都擦肩而过了。在一个梦里，你坐轻轨离开大竹林；在另外一个梦里，你和鱼一起沉入湖底，仰望不可企及的夜空。 在大竹林，竹是它的灵魂，它的传说。想象每一节竹子，在暗夜里拔节成长，直指天空；白天天空湛蓝，夜晚天空幽深，都一样地遥远。 夜晚的湖边，没有路灯，只能靠远远近近的灯火借光。这天地只有我一个人，很陌生，却并不恐惧。 夜深的时候，也许会有湖妖从湖底走上来，和我攀谈湖底的事情，湖王的宫殿，锁有咒语的箱子。在湖底，也有这样一个世界，这些莫名其妙的动物吗？ 在晚上，湖只为自己存在，它为自己做梦。水能够仰望天，水能连接到星空。 夜晚并不全是黑暗，相反地，夜空中有淡淡的白云。月光如碎银子一般，在树林的缝隙间闪烁着。 时光，轻轻地，由此岸走到了彼岸，踏足无声。 夜色渐渐地浓了，远远近近的灯光，或明或淡地闪烁着。 这是渝北，又一个不眠之夜。 每隔十来分钟，空中会有一架飞机，轰鸣着飞过。可能离江北机场不远。飞机亮着三盏灯，顶灯、翼灯、尾灯。 这是一个自得其乐的世界，湖、鱼、草、树，都在蓬蓬勃勃地生长。是的，是有这些，飞机、轻轨、水鸟、游鱼、圆月、湖，你们不知疲倦地，向我展示这个世界的神秘和幽深。 我可以在这里，坐到初秋和深冬，只是重庆不会下雪，看不到雪后的湖的样子。 此刻，多少人，正在经过和离开，乘飞机或者地铁。 如果我坐到天亮，湖应该不会有意见吧？在这多变的世界，人何以成为这方天地最后的见证者？

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