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笔记
隔一程山水,你是我不能回去的原乡,与我坐望于光阴的两岸。
认识你愈久,愈觉得你是我人生行路中一处清喜的水泽。几次想忘于世,总在山穷水尽处又悄然相见,算来即是一种不舍。
--2020年9月16日 简桢《七月裂帛》
像每一滴酒回不了最初的葡萄,我回不了年少。是了,那段年岁里最大的主题是爱。渴求美善的爱,却不懂得去彼此守护;总在拥抱同时互使出个性的剑芒、在赞美时责备、倾诉时要求、携手时任性分道,分道之后又企盼回盟,却苦苦忍住不回眸,忍着,二年,忍着,三年,忍到傅钟敲响骊音,浪淘尽路断梦断,各自成为对方生命史册里的风流人物,便罢.
--2020年9月16日 《水问》序
一九六五年八月二日,即将回到哈佛任教的余先生曾经写过一首诗给杨联陞先生:“七载师门无限思,重来桃李又盈枝。如来升座天花坠,便是伽蓝解笑时。(最后这一句余先生后来改作‘伽叶当年解笑时’)”他用“拈花微笑”的典故,表达他对老师授业解惑的谢意和光大师门的心情。而杨联陞则答诗曰:“古月寒梅系梦思,谁期海外发新枝。随缘且上须弥座,转忆当年听法时。”余先生的诗和杨联陞先生的答诗非常巧妙,刚好象征着师生之间薪火相传的脉络。余先生在杨联陞和胡适的通信集《论学谈诗二十年》的序文中,特意引用了杨联陞先生这首诗,并且说到:“古月指(胡)适之先生,寒梅是清华大学校长梅贻琦先生。他(杨联陞)饮水思源,最念念不忘的还是胡适之当年‘说法’的一番锤炼”。(《论学谈诗二十年─序胡适杨联陞往来书札》,《论学谈诗二十年》,联经出版公司,一九九八)显然,杨联陞先生用听胡适、梅贻琦‘说法’为喻,期待余先生在“海外发新枝”,恰好和余先生以摩诃迦叶微笑的典故,表示禅宗传续佛陀拈花奥旨,意思前后相续,象征着从胡适、杨联陞到余英时的那一个学脉。
--2021年8月7日《葛兆光:几回林下话沧桑——我们所认识的余英时先生》
蔡国强:从古代以来艺术家就是很想进入那一个主流,很想获得成功,想讨好皇帝,教皇,讨好有钱人。伦勃朗跟贵族结婚,很想成为那个时代那些商人的宠物。埃尔·格列柯从古希腊一直出发到意大利碰壁,又到了西班牙拼命要卖给教皇。这些是历史的真实,但为什么他们就伟大了呢?就永垂不朽呢?(这个词有点腐败)我猜测,关键就是强烈的这一个要获取成功,要进入这个事情的同时,他们有一个内在的自我反省,自我瞧不起自己,自我反抗自己的意志,所以他们是在这个摇摆里面找到一个平衡的,就是又在给这个皇帝画肖像,但是又面临着自己的创造力和自己人生尊严和价值的摇摆和挣扎。所以,他们能够捕捉皇帝的脆弱的、肮脏的、人性的一些面,别的人就只会涌进去,没有拉出来,没有看到这个摇摆和脆弱。所有的大师都在权力和名望和金钱的诱惑里面,和情欲的诱惑里面挣扎,但好的艺术留下来的是这个挣扎的坦然,还有这个天才的能力。意识到这个挣扎,留下来,没有什么抗拒的,大概都这些。梵高,任何人都是,都苦,塞尚写给左拉的信,一封封都在宣布他是在进行艺术史上多么伟大的发现和努力,很快,可能再过一个阶段人们就会承认我这个,沙龙会让我拿进去一张画的。他已经比沙龙都了不起几倍了,他都不知道,这就是现实。但是我们都会说他们是如何反潮流,如何反体制,一开始就如何“革命者”。其实他们都是走着一条反动的道路,但是他们却创造了革命性的艺术。我不知道这样说清楚了没有。
--2021年8月7日 蔡国强访谈by十三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