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爱笑的尸体⑦-油盐细刀杀了妈妈【原创悬疑小说】
地板上发现了九组不同的脚印,其中有三个人的脚印与两个死者和幸存的男孩相吻合。经过鉴定,其余脚印的主人都找到了,一位名叫齐玉山,男,36岁,是死者的前夫。其他人信息如下: 李橙红,女,40周岁。齐玉山现在的妻子。 李晨,男,17周岁。朝阳区清水高中高三复读生。 钱康,男,17周岁。朝阳区清水高中高三复读生。 赵飞羽,男,18周岁。住在死者家对门,洗衣店打工仔,与女老板关系匪浅,这点有待确认。 余琴舒,女,51周岁。吉祥干洗店的老板。 穿黑色短袖的警察满头大汗,不时用手里那团湿哒哒的纸巾揩去,碎纸屑粘在他肥厚的油脂表皮上,也没人提醒他擦去。听我说了半天,他口干舌燥,拍拍另一位做笔录的青年警察出去。 青年将笔录递给胖警察,心烦气躁的反复按动弹簧笔帽,小声地说:“他怎么想起来什么就说什么啊,问的正题,一个都没说。” 很明显,胖警察更烦三伏天,他撩起衣服套住自己的大圆脑袋,痛快的擦了一把汗,衣襟拧出几滴腥臭的汗水,安抚道:“抽丝剥茧,年轻人。” 爸爸一进门就摔了给我带的玩具,齐童翻了好几遍兜子也没找到她要的饼干,哭叫着爸爸又没信守承诺,“爸爸大坏蛋!爸爸大坏蛋!” 我高兴极了,因为爸爸从来不忘带我想要的东西,但这也是唯一一次爸爸不在意齐童的抗议。爸爸和往常生气一样,将妈妈和他自己关进卧室里,他们在面壁思过吗?这次是爸爸犯了错,还是妈妈呢? “那个男人到底是谁?”爸爸声嘶力竭的声音从卧室里传出来,震得门哐哐响。 “咱俩之间,早就一干二净了。” “是对门那小子吧,那天他来吃饭,我可看见了。” “他在我家不止吃过一回饭,我的学生,请吃饭怎么了?别以为谁都像你,那么肮脏。” “读书多就不会干那下三滥的事儿了?你也太高估自己了,假清高,胡月娥,你就是个贱人,总和对门老娘们儿来往,还能有好?” “我交什么样的朋友,不关你的事。” “胡月娥,你还算是孩子的妈妈吗,为人师表?不以身作则,儿子女儿跟你学什么?乱搞学生吗?” “正人先正己,先的那个不是我!”妈妈的声音低沉下来,“再有,请别侮辱我的学生。” 玩具车走的越来越慢,齐童一脚踩上去,令玩具车彻底停下。爸爸终于开门出来了,他的右脸多了几道血痕,他一定是气的抓破了自己的脸,爸爸没理我们,径直奔出正门。妈妈默默地抹掉脸上的泪花,她抱起齐童走回卧室,留我一个人在客厅玩耍。 爸爸折返回来,站在玄关没打算往里走,探出一颗脸上挂不了几块肉的头,咬牙切齿地说:“你先背叛我的吧,啊?你实习那段,有个小子总追在你屁股后头问你数学题,二元一次方程不会解,是不是他?是不是他!” 我妈早就改教语文了,妈妈卧室的书架上放着好几套诗歌集呢。妈妈没有回应,闷在卧室里不出来,反而齐童大哭了起来,她安慰妈妈说:“妈妈不哭,妈妈哭,齐童也哭!” “这话可奇了,你一个前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老母鸡下蛋,下到狗窝里去了!” 爸爸猛然回头,发现住在对门的余琴舒阿姨看不惯他三天两头来这大吵大闹一通。余琴舒阿姨拎着两件干洗衣服推开爸爸,闪身轻巧的进了门,二人面对面,隔着门缝吵了起来。 “泼妇,骂人呢怎么,荡妇!” “我们自由自在的,犯得着你个有家室的男人来管吗,以为自己有个下种的根,走过路过的女人就都归你管啦?那么多,你硬得起来嘛你!” 爸爸被怼的哑口无言,感觉没趣儿,灰溜溜的逃离女人的漩涡。 我那没良心的爸爸说,余琴舒女士是一个令人看了心尖发烫的女人。对一个五十一岁的女人心动,不知怎么的,我想想头皮就发麻,毕竟我奶奶也才五十八岁。 余琴舒阿姨仍旧拎着两件貂皮大衣,大衣外层套着印有“吉祥干洗”字样的罩衣服的长塑料袋。她踮起脚朝各个屋子望望,最后对着妈妈卧室紧闭的木门叹气,见到桌子上放着一盒赵飞羽哥哥送过来的图钉,冲着图钉盒子啐了一口后,扭头就走,门也没关,便大声嚷嚷起来,“女人找男人,还不就是图他有根棍儿,谁又比谁清白几分,到了晚上,灯一关,男人?种猪,女的?发情的母狗,谁嫌乎谁呀?那个时候早回归动物本性了,哪个记得自己是人?思想?想个屁呀!” “小朋友,这件事你之前说过一遍,可不是七月十五那天发生的啊!”年轻警察有些急了,准备扯住我的手问个明白,还好胖警察轻松的用大肚皮挤在我俩之间,颇有耐心地让我慢慢想。 不是那天,那就是前一天吧。 “七月十五那天,不是个很重要的日子吗?你放假了,在课后班补了小半天的课,那回家之后的事应该记得吧,除了上次说的李阿姨来过,李阿姨来之前呢?之后呢?你还见过谁?”胖警察狐疑的目光扫射了凉茶摊一周,拇指和食指笨拙地捏起搪瓷杯子把手,抿一口棕褐色的冷茶。 街边的解暑凉茶卖五毛钱一碗,而一碗可无限添加,花生五角一盘,吃完了事。影子手指横立在搪瓷杯的底沿,齐童一定觉得胖警察的两根手指粗的像甘蔗,拿不起一边的小玻璃杯子。 索性打破它吧。 我同意,齐童,他问的我感觉烦了,加了砂糖和橘子皮的橙汁口感涩极了。 影子手指再移动一下,就能让玻璃杯子摔个稀吧碎了。胖警察在马路边抽烟,年轻警察顾着看笔录,也许正按照胖警察说的做,从我的话中找出什么蛛丝马迹吧。 是时候了,齐童! 年轻警察夹住我的两根手指头,警告我,“别捣乱,小朋友。”他拿起玻璃杯,放在身后的空桌后,影子手指都被他吓跑了。我不服输,屁颠屁颠的端起自己的剩下的半杯果汁交给年轻警察,我想要换回那杯凉茶。 “小孩子喝凉茶可以吗?明天不上学吗?”年轻警察低着头自问自答,“似乎不可以,晚上睡不着,有害健康。”年轻警察端着我的那杯果汁不放,并没打算还给我,将身后的冷茶推得远远的。 交给我吧——影子手指爬上年轻警察身后的桌子,发出蚊子般的说话声,齐童的声音似乎老了许多。 妈妈吗? 希望落空了,影子手指同我一起木然地站在凳子上,见到胖警察稳稳的接住玻璃杯后,我们的身体同往地上栽歪。胖警察的行动竟然如此敏捷,影子手指跳到他的手腕上,恰好支撑起我的腰,“到此为止。”难道连他也认为是我故意捣乱吗?齐童死了,却还在陷害我! 不是我!不是我! 我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在胖警察的两手之间蹬着腿大呼小叫,两秒钟不到,悬空的脚落了地,胖警察哈哈大笑,年轻警察的额头横生出三道厌恶的深纹。 七月十五。 报纸湿了,妈妈看到上面的西瓜汁应该会误会是我滴上去的。我追着齐童要她自己动手擦干净还未浸透的两大滴西瓜汁,“我不要,妈妈说你是哥哥,哥哥该干什么?”齐童两只小手捧着西瓜站定,模仿妈妈的语气问我,她嘴角两边的圆脸蛋上挂着断流的西瓜汁,在妈妈眼里显得娇俏可爱。 “该干什么?!”我不回答,齐童急得跺脚。 妈妈说过千百遍的话,我怎么忘得掉呢。作为哥哥要保护妹妹,哥哥要让着妹妹,男孩子对待女孩子要温柔可亲……其中不应该包括要帮妹妹承担不必要的错责,齐童撒谎的话,面壁一天一夜我都不会妥协。 还好,妈妈匆匆忙忙从厨房出来,拿着去不掉油污的抹布擦干净那把西瓜刀,顺手放在了桌子上。她将报纸团成一团吸掉桌子上其他未干涸的西瓜汁,随手扔进垃圾桶里,借来的一万块钱塞进了她不常用的黑色皮包里,没等放进安全的藏匿地点,爸爸就来了。 他们俩个又吵架了,吵的很凶。后来爸爸走了。 讲到这里,我的手脚不自主地发抖,很想回家,我要回家! “你姐姐来接你回去,我们陪你等她,你不用继续回答了。”胖警察拍拍我的肩膀,掏出一支烟到路边吞云吐雾去了。年轻警察似乎很不满意胖警察如此轻率的错过关键信息,追了上去。 “这小子马上说到点子上了,他爸肯定有问题。”年轻警察气急败坏地说,伸出拳头砸了一下硬木桌子。 “大呼小叫就能破案了?急不得,鱼儿会自动上钩的。”胖警察两个鼻孔缓缓喷出两道灰色的烟雾,笼罩住了他肉乎乎的大脸,“女尸的断指找到了吗?” “还没,说不定掉进下水道被冲走了,依我看有人故意砍掉她的手指。” “为什么?”胖警察的厚嘴唇夹着烟蒂,漫不经心地问,在桌后朝我眨眼,双手在地上映出一个狗头的影子来,逗得我破涕为笑。 “伺机报复呗,依我看,和往脚上钉图钉的目的一样,为了折磨死者,残忍,极其残忍。” “好!”胖警察猛地拍手吓了年轻警察一跳,年轻警察醒过神来扭动脖子显出几分得意,我站在凳子上学习胖警察的手势投出相同的手影,老鹰、老鼠和鱼的影子在地面上一大一小紧相变换,“好!”我又赢得胖警察叔叔的一声喝彩,年轻警察醒过味来,低落的埋头翻看笔记本,圆珠笔拿倒了都没注意。 影子手指加入其中,从我的老鹰影子头顶蹦到胖警察的兔子影子背上,地上的影子全部被吸进一个黑色的漩涡,是影子手指旋转搅动出来的。齐童!你还和我作对。 踩死你!踩死你! “齐奇,别玩了,回家了。”鲍青姐姐按照约定来接我了,我并不想回去,再和胖警察叔叔玩一会儿嘛。 “你李阿姨熬了汤,凉了就不好喝了。” 她也是鲍青姐姐的后妈吗? “是就好了。”鲍青姐姐帮我整理好书包,先和胖警察叔叔寒暄两句,对于案情没从前那么关心了。 “鲍小姐,鲍女士,你认识一个叫赵飞羽的男孩吗?最近见过他吗?”胖警察吸掉最后一口烟,踩住鲍青姐姐的影子不经意地问,弹出手里的烟头,不管它是否污染马路,说不定被乞丐捡到烟头还能抽半口。 “没有!”鲍青姐姐不假思索的斩钉截铁地回答,拉住我的手微微颤抖着。 “哦…这样。” “这件案子…和他有关吗?”鲍青姐姐松开我的手,终于转过身面对胖警察叔叔。 胖警察叔叔笑着回答,“不一定。”年轻警察看样子心有不甘,想继续问鲍青姐姐问题,被胖警察叔叔钳住手腕带走了,“别打扰人家姐弟了,你嫂子做了一桌子菜,再见了,小鬼!” 再见,警察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