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子
早上起来一切都很好，骑着单车，平静地来到了小树林，朝阳在银色的湖面投洒出金的光斑，我坐在青石的石凳上，很宁静吧，也许这是一种积极的生活方式，比起那些慵懒的日子而言。
我按照书上说的那样，愉快地收拾房间。在小院的窗台上，我无意看到一个透明的，系有蝴蝶结的许愿瓶。瓶里是许多许多发了芽儿的黑色小果子，有的冒出了嫩绿的芽儿，有的表面布有很多灰色的绒绒，定是发霉了。我一阵厌恶，恶心地将水龙头打开，用冰冷的水无情地将这些顽固的东西冲去......我轻而易举地冲去了一大半，但还有那么几个黑色的小果子像长了根，怎么冲也冲不走。
我这才仔细地观察它们，一颗颗黑色的小果子，绿色的芽儿冲破果子的皮，从果子里冒出，还长出了嫩嫩的小叶子。我的心突然一阵酸痛，今年十月的那个傍晚又晃进了我的心......
那是一个朦胧的，深蓝色的傍晚，空气里弥漫着桂花的气息，街上的灯火随着夜晚渐渐来临，显得愈发明亮。一个女人牵着一个失落的女孩子的手， 走在那条绿化得很好的湖边小路上。那条小路是条很陌生的小路，她们才搬过来，一切都新鲜又陌生。
女孩的头始终低着， 女人轻柔地握着女孩的手，突然轻微地用了一点力，像是传达着什么讯息。女孩于是用黯淡的眼神望着女人的眼睛。女人怔了一下，随即又露出深深的暖意，她叫女孩望道路两旁的树。
是啊，这是什么树呢？树的颜色有些奇怪，树冠上新生了一抹黄。仿佛平时的它们不是这样的明亮的暖黄色，十月的马路两旁的这些树很灿烂。
“你猜，树上的黄色的东西，是叶子，还是花？”女人望着看树看得发了呆的女孩问。
“是叶子，秋天到了，叶子也变黄了，不是吗？”女孩的眼睛还是望着这些与平时不一样的树，虽然她觉得这些树有些奇怪，但她还是宁愿相信，这些只是正在凋零的叶片而已，她不敢想，这些平凡的树也可以开出花儿来。
夜色愈加地朦胧，谁也辨不出这些延绵在道路两旁的树上新生的是花还是叶。
女人开始告诉女孩儿她小时候的故事：“还记得小时候的时候，我是一个特别淘气的女孩子，当时，公园里有这样一种树，树上结着一种绿色的小果子，还能散发出一种很好闻的果香味。这些果子本来是软的，但摘下来一段时间后，它们就变硬变黑了，所以，在它们还没变黑的时候，我们就将果儿摘下来串成项链和手链玩儿。手链黑黑的，黑珍珠一般”
女孩开始想象那些果子的样子，头仍然低着不做声，此时本应像别的孩子一样，努力地在灯下写作业的，这样的状态她自己觉着好罪恶。
“那一天下午，我和几个女生想做一条那种果子串成的项链，便爬上了公园的树，摘得尽兴之时，没想被守园的老爷爷抓住了，老爷爷很凶地不让我们回家，说是找我们的爸爸妈妈来，我们都吓哭了。其实那老爷爷在吓唬我们呢......”
女孩低着头，渐渐放缓了脚步，她停下来了，松开了女人的手，惊讶地捡起地上泥土里的一颗颗小小的，黑珍珠般的果子。她想到了女人讲的故事。便抬起头，清楚地看到，这些果儿乖乖地躺在树上一簇簇明黄色的“花朵”里，花朵有些裂开了，有些是合拢的，看起来那么像叶子。
于是那天晚上，女人陪着女孩摘了好多好多果子，有些是青绿色的，有些已经变黑了。 女孩得意地将那些可爱的果子藏在口袋里，满满的，走起路来，果子仿佛在跳动。一个小小的愿望在她的心中浮生了。
回家后，女孩用许愿瓶将这些果子好好收起来，准备做成一串黑珍珠果子的项链，送给她心爱的妈妈。可是女孩的忧伤让她始终消沉着，无动于衷。
果子在许愿瓶里安静地躺着，它们被女孩所遗忘。后来女孩想到它们时，它们完全变黑了，已经发了霉。女孩索性把它们丢弃了，将整个许愿瓶丢到院子里，再也没有理它们......
我就是那个女孩，这就是那个十月的关于果子的故事。
如今已是一月，对于那些发了芽儿的黑色果子，我感到一点后悔，一点心酸。我打破了它们平静的顽强，打破了它们萌发的希望。我成了一个“罪人”了。
那些小小的芽儿，就像希望一样，坚强地在冬天萌发，即使没有阳光和温暖。它们让我感受到一种自然的积极的力量，感受到默默关心我的力量。我又想到这些黑色的果子未尝不是过去那些辛酸的回忆，还有那个始终童真着站在我身旁却被我遗忘的女人。
在这个很冷的冬天里，被我遗忘的果子发了芽，我想一定有什么东西也在我的心田里，悄悄蕴蓄，悄悄发芽......
我在水池子里捡起被我冲得只剩下少数的果芽儿，将它们小心地埋葬在院子的花坛里，轻轻地为它们祈祷，心里想着明年十月，还有，那个愿望......
顽强，就像这些果儿一样地顽强。
2011.1.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