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茶想
不知是否是父亲的缘故,我习惯每天泡茶。喝过的茶不算多:铁观音和翠兰,那种清爽而不苦涩的淡然曾是我的挚爱;大麦茶,总给我一种类似咖啡的错觉;薄荷叶,是用沸腾泡出的灵凉。
我爱隔着玻璃杯,看被玻璃放大了的铁观音,看小而蜷曲的叶片儿在淡淡的茶色里舒展开来。
前些天满怀期待买来的干茉莉,却在今晨泡出一杯毫无香味的淡哑和苦涩。思索再三,想到那些干茉莉竟都是未曾绽放的花骨朵,这样的茉莉怎能泡出沁人心脾的香味呢?
父亲曾养过茉莉,六月雨后的茉莉,颗颗全绽开了,嫩绿色爪儿般可爱的小花萼总衬得它们那样洁白(学画的时候,那样的嫩绿色有个好听的名字,叫香水百合)。那些花瓣儿,就像海绵一样,吸吮着晨露和夜萃,再散发出少女独有的韵味,那是静谧的婴儿肥。稍过几日,开得正好,柔嫩的花萼便承受不住她们日发丰满的重量——我总倚在窗前,便看见大朵大朵洁白无暇的她们,一不小心跌落在褐黑而松软的泥土里。只留下花萼那抓着空气徒劳的小手,一副伤感的模样。
父亲对我说,茉莉花晒干了可以泡茶。还是孩子的我的脑海里,总浮现出亲自晒一晒茉莉花的愿望。
我小心翼翼地捡起掉落的茉莉,弹去花瓣上的泥土,如获珍宝。将圆润完好的花球儿捧在手心,白色的花瓣层层叠叠。她们全都绽开了的。
她们全都绽开了的。
在那样的六月,梅雨时节。那雨后泥土里发酵出的、清新而湿润的茉莉香气,我永远也不会忘记。
怎会是那些夭折的干茉莉能够轻易泡出的。
201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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