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蝉乱嚷

杉树林子，一片蝉声，嚷得密不透风。它们一样的声调，一样的频率，没有任何一只愿意出头冒尖，独自领唱，大家合成一体，用同一种声音占据所有空间。 不吵，一点不吵，谁要嫌吵，那一定是他自己心里吵，非关蝉事。 我愿意呆在蝉的嚷嚷中，这样就听不到人声了。 这是一种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取静方式：用声音屏蔽声音。 蝉声静而凉，笼天罩地，有透明感。 其实很有些年未逢如此喧闹的蝉群。去年前年，蝉声无不稀稀落落，季节到了应差而已，表示这个物种还在，让好心人不必担心。也不知曾经哪年蝉多，老蝉在泥土中布下这许多幼体，深深埋伏若许年，今朝一备起破土蜕壳，爬上树来，于林间结成大阵，嚷得沸反盈天。 很多结果，有相当漫长久远的前因，不可记忆，无以追索。 都是冥冥之中种下的种子。 有个问题，这么多公蝉闹春，该有多少母蝉闻声赶来与之相配啊。母蝉能于合唱中找到声音不同惟有自己喜欢的那一只吗？相信每只公蝉都叫得不同，每只母蝉都有听声辨形的能力，它们之间自有默契。只是我们懵懂，以为蝉们只发一种声音，只嚷一个调调。 祝它们有情蝉都成眷属。 遥祝将来，又过些年，它们的子孙比它们更能嚷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