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岛」--------我们描述的所有一切,都是后来在我们的记忆里发生的
他们坐在一家民宿的庭院中。
乱石砌成的围墙不远处,是连着大海的连绵的湿地。平展的滩涂上长满一大簇一大簇绿得发油的芦苇。有几只白色的长脚鹭鸶偶尔在半空低旋徘徊,于泥涂上跋涉觅食。
他们侧身,不发一言,面海而坐。
“那个美国人和跟他一道的姑娘坐在屋外阴凉处的一张桌子边。天气非常热,巴塞罗那来的快车四十分钟内到站。列车在这中转站停靠两分钟,然后继续行驶,开往马德里。”
他们相处已经两天了。
在这两天当中,他们相互彬彬有礼。
这种看似礼貌的客套,使他们之间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冷漠的气息。
她看过去瘦弱,文静,青涩。短发齐耳。长着一张笑起来像一个不谙世事的中学生的圆圆的娃娃脸。
许多时候她看过去温和、柔顺,沉默。她的相貌和她表现出来的气质是如此契合,使她看过去更像是一杯随处可见的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白开水。寡淡,无趣。
云在风的吹拂下在天幕上疾速漂移。这是九月的东海的天空。天比任何时候看过去更宽、更高、更蓝。
云影投映在浑浊的海上,以同样迅疾的速度在海面上掠过。
那白象似的群山……那些在蓝色的天幕上疾速漂移的白云,让他想起在非洲高原上奔跑的白象。
在那个车站,简陋的车站一角,炎热的午后,非洲,一男一女,在看似漫不经心地有一搭没一搭地谈着话。他们的对面,就是白象似的群山。
而他们即使连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敷衍,也无有。
现在,夕阳开始西沉。
天光变得越来越浓稠深沉。
霞光透过头顶的草棚斜射下来,在他们的头上、脸上、身体上,投下斑驳的光点。
随着时间的流逝,光影开始变得丰富起来,和白日的单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光和影每秒每分都在变幻,整个海天铺展成了千万种色彩的饕餮盛筵。
“妈的,我怎么能够看到这么好看的景色!”
她突然骂道。
他转过头去,楞楞地看着她,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妈的,我怎么能够看到这么好看的景色!”
她又骂道。一边跺着脚。
他像看着一个陌生人一样看着她。
“妈的!”
突然,犹如火山喷发,她一口一个“妈的”开始粗口起来。
他从最初的懵懂中反应过来。在她的一口一个“妈的”中,他突然感觉到一种强烈的粗犷的不羁的放纵的性感。这种粗口出自于平时看过去温文尔雅的她之口,具有一种无与伦比的难以言表的性感。
这种感觉是如此强烈,整个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浓浓的化不开的荷尔蒙的气息。
他盯着她。
现在他感觉她不是一杯淡而乏味的水了。
她像一杯酒。浓烈的酒。
他忽然有一种强烈的想驾驭的冲动。
他站起身来,绕过横隔在两人之间的硕大圆桌,走到她的侧面,拍拍她的肩头。
她抬起下巴,仰脸看着他。
他又拍拍她的肩头,示意她站起来。
她站起来。
他弯下腰,忽然拦腰抱起,朝房间走去。
他不知是如何穿过搭在庭院的葡萄棚、绵长的门廊,如何一脚踹开虚掩的房门的。他只记得自己把她狠狠地往宽大的席梦思上一扔。她娇小的身躯在席梦思上剧烈地颠跳了几下,然后蓬松的雪白的羽绒被象一朵云絮把她无声地包卷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