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博空间的大型手术
——网络空间下的个人认知与异化浅析
虽然很唬人,但其实讲的是我们为什么爱贴贴,我们为什么要贴贴,贴贴的正义性。并不是严肃论证,友友们看个开心就好
“性别是一种知识。图灵认为思考与存在都是话语与文化现象,而非生理性的。”朱迪斯格诺娃这段话点明了当下的网络性别认知问题的核心。当我们对性别认知与个人认知的主导权重归自身,这种认同就从一种生理性差异变为了文化性差异。
我们时常可以看到,一个生理性别为高浓度男性的社区或者平台,其组成人员的网络形象却有着严重的女性化倾向。在网络空间(隐匿性与自塑性等等)和现代文化(对整体父权结构的反思和审美去雄化)的种种特性下,诞生出了很大一部分网络认同异态人群,这种网络性异态依托网络作为平台,产生了与现实生活中生理性别具有差异化的性别认知与个人认同。
网络性异态的表现类型与组成结构具有多样性,其中有部分成员性别认知的异化是具有前置性的,只是网络给予了这部分成员一个平台。我们知道全球存在着不为少数的性别认知偏差个体(严重的会产生个体认知偏差,即不能理解自身的存在与定位),在曾经颇为严肃的反同与反异化的舆论环境下,这些个体的认知表现往往受到压抑或者选择主动隐藏,甚至许多表现形式会被认为是疾病的一种体现。网络空间交流的匿名化和自塑性(这种自塑性体现在自我认同和展示单元两种方面,你塑造的网络自我形象不仅接受他人的凝视也接受自身的凝视)消解了大部分的社会和舆论压力,使得这部分人的认同得到了自然的释放。网络空间的这种自塑性还深刻影响到了另一部分群体,这些部分则来自与文化与网络环境本身的塑造而产生的后天性异化,这种异化具有可塑和习得的特点,并且呈现出多种细分的原因类型。
网络性异态人群,或者按照传统观点来看,应该称作网络性别与个人认同异化症候群在如今的网络整体生态结构中呈现逐步上升和集中化的特点,也就是说特定的网络亚文化圈层更容易孕育这部分群体,这其实也验证了网络上的性别认同差异本质上是一种文化现象,而非生理结构。这种集中化的异化是否具有文化携带性(圈层文化中自带的,或者是对圈层受众具有强烈影响的因素)和传染性(这种异化随着其个体移动,并对社区其他成员具有影响作用)还需深入研究。
下文将围绕拉康的镜像理论与三界论,对网络上的后天性的异化人群进行更详细的原因和特点分析。后天性的异化人群经过笔者研究可能分为以下几种类型,1.隐性的先验性与前置性的性别认知偏差人群(或个体认知偏差),2.网络生态和社区环境的重塑(这种模仿具有生理特点,并且有很强的集中性与社会属性),3.对有爱慕感情和崇拜的角色和个体的内模仿(例如对于网络上的偶像或者虚拟角色)。
即使是后天性的异化个体,其本身也有隐性的先验与前置倾向,网络的结构模式对自身性别认同的重要性类似人类婴儿早期的镜像阶段,许多动物幼崽在面对镜子的时候,发现自身形象只是一个映射后会很快失去兴趣或者误认为是敌人(这点也十分有意思,网络空间是一个开放性的展示映射的平台,在凝视方和展示方都了解这是一种映射的前提下大家还乐此不疲地塑造自身在网络的映射形象),而人类幼崽则会表现得非常开心与感兴趣(这是因为婴儿在此时把自己的自我统一起来的)。
一般来说,人的自我是一贯统一的,但是刚出生的婴儿是没有这种统一感的,这也是为什么婴儿容易与环境和周围事物形成“通感”,哥哥姐姐被父母教训了,婴儿常常会嚎啕大哭,许多家长以为是这孩子懂事,也许他只是自己也感觉到了疼痛。这时候婴儿身体的各个器官和感受也是零散的,为了确立一个统一的自我,那就得把这个自我对象化(非常重要,笔者个人觉得其他的后天性异化也有这方面的原因),现实世界中这个自我对象化的契机就是照镜子,而投射在网络空间中就是个人虚拟形象的再建构。人们通过网络这个过程重新塑造对象,进而发掘更深层次的自我认同。
但是我们在照镜子的过程中很快就能发现,镜子中的形象也不是我们的真实形象,首先是左右相反的,其次在不同镜子,不同的光照与角度下也会形成不同的形象,镜子里的形象从严格意义上来讲,是一个拉康观点下的他者(小他者autre)。其实自我是通过你把他者的形象误认为是自己而形成的,没有他者则自我是不成立的(这也和后文会提到的阶段性异化有关,因为人们通过被凝视的他者映射来建构自我的认同,但是在网络空间中这个他者是具有主观可塑性的,你自己能塑造你欲求的他者映射,在这种重塑中其实也是在改变自身的自我认同,这就是网上经典的段子,女装只有一次与无数次)。许多隐性的先验性与前置性异化,通过网络其实重新进行了一次镜像阶段,并通过重塑打破了受制于大他者(他人,社会观念等等)凝视的自我,在网络这面镜子面前发现了真实的自己。
在镜像阶段,婴儿观察到的他者与自身类似,此时婴儿对镜像中的自己(他者)会产生复杂的情感,拉康用法语的duel来表达婴儿和镜像的关系(这个词既有决斗也有双数的含义),婴儿和镜像此时是一种“相爱相杀”的二元关系,这就是镜像阶段的实质。这个阶段属于拉康所定义的想象界,在想象界中,我们通过镜像来确定自己的身份,并且与自身的这种映射产生对抗又兼容的关系,因为镜像这个他者本身是自我虚拟建构的,所以这种自我矛盾与自我认同的障碍可能永远不会终结,有可能就在这种二次关系中得到平衡,或者直接受制于外界大他者的影响。
日常生活中的偏见和凝视有很大程度就来自想象界,而且和象征界的凝视不同的是,这种对你自身小他者的压迫和指责常常很难得到短期的改善(例如先天的外在形象等等),而网络为这种凝视提供了防御性质的壁垒,自身的小他者可以重塑与改变,一个是随时能够应对外在的大他者的凝视而做出期望性的改变,另一个就是能提供一个喘息和自省的空当,因为先有比较我们才能产生差异,正是网络给了每个人重新看待和比较自身映射的机会,我们才能在被重峦叠嶂包围的,已经伤痕累累的自我映射中找到自己真正的认同和需求(这其实也反证了自身形象确实只是他人与自身凝视的产物)。
婴儿要走出这个阶段,那就要通过想象界到象征界的移动。此时的婴儿不仅仅通过形象来定义自己的自我,而开始通过“言语”来定义自己的自我,例如你是某人的孩子,你是什么年代出生的,你是什么国家的。此时的象征界就是一个很明显的大他者,用来调节你自己与镜像的关系。想象界是我和他者的关系,自我与自我认同的关系,而象征界还加入了大他者——语言的存在,此时还要考虑到社会关系等等。
“我们对周围世界或他者的知觉会随着另一个人的出现而改变,我们将其对他者的观念吸收到自己的观念当中。”就像萨特所说的,当网络的镜像阶段进入到象征界,我们就要考虑到网络空间的交流结构与沟通关系(在这里作为大他者)对自我和自身(小他者)的影响。猩猩模仿族长,孩子模仿家长,一些对大他者的凝视反应和对其的凝视都是镌刻在我们的生理机能当中的。按照拉康的理论,象征界是一直存在的,只是需要婴儿去理解和习得,想象界只是一种过渡期。
把这个关系投射到网络的圈层文化关系上也十分合适,我喜欢把一个已经经历过镜像阶段的网民(已经完成自我映像的认识和重构)称为文化游牧民,此时的游牧民呈现出来的映射形象是素体的阶段,对映射的选择也十分多样和丰富,有可能是他的显性镜像——例如他的偶像,亦或是憧憬的精神状态和环境——例如自然风景,生物景观等等,对欲求之物的直接表达——例如跑车,美女(这个另说,因为这部分容易产生异化),或是实在界的直接投射——比如自己的照片,孩子的照片等等。但是孩子的照片我认为有可能是属于镜像部分的,也是自我的投射载体与想象界中duel关系的阐发(对孩子的感情本身就很复杂,爱意,骄傲,憧憬与希望等等)。为什么我只说正面的,因为对孩子有太多负面情绪的一般也不会拿孩子当头像吧?这类人很多用的是宗教头像,知足常乐,清心寡欲之类的。
当游牧民开始进入圈层的语境,那么他就开始被迫接受网络象征界这个大他者的影响,这个圈层的概念从广义上来说,任何一个多人的沟通平台都是圈层,即使你老师通知考试的QQ群也是一个网络圈层。面对这种实在界的入侵问题,许多游牧民产生了很多有意思的异化,有的直接创造了多个他者和投射,面对不同大他者和环境迅速地创造和重塑一个新的自我形象。
但是这种行为是不利于自身真正走出网络的镜像阶段的,甚至有可能浪费掉在网络中重塑和认识自我的机会。因为自身一直都没完成对自我的认识,光顾着应对大他者的要求,当实在界入侵严重的时候,你开始不停地使用社交平台完成工作计划,进行现实社交的回应等等,网络带给你的防御性措施就已经消逝殆尽了。
这时你那些多样化的投射和现实世界当中的你已经没什么两样,依旧是带着厚厚的面具在各个身份之中游走,在各个大他者直接变换自我的形态,最后难免人格都结痂成茧。其实现实世界中的自我也不是一陈不变的,正是这种身份的游离让我们对自我的一贯统一时常会产生恍惚,对自我的认知产生偏差,所以才通过网络进行自我映射的再塑造。
这种网络的自身塑造还得保证这个他者时间上的唯一性(这个映射常常会变更形态,但是很少分饰多角),游牧民在各个圈层中使用独特,并在时间上具有唯一性的符号——例如各个社交平台中不变的名字元素或者视觉符号(阿斯巴甜,阿斯巴甜XD,阿斯巴甜晚上吃什么等等,虽然我经常换头像但是在一个时间范围内我会保证各个圈层中独特的符号一定存在)。很多人会说,备注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但是备注本身就是你对他人凝视形态的一种,而对自己网络名称和形象的把握是为了自我对自身的掌握和重塑。

这也是为什么中国互联网早期各种形象和网名百花齐放,从独钓寒江雪到爷傲耐我何,从飞驰人生到徒步阿龙,曾经丰富的形象,意境,句子,动作最后都凝结成了名词或者名词词组。因为这种标签和符号更有利与你自我和他人对你自身的凝视。这种阶段性的重塑和圈层深度有关系,越是深度“玩网”的人,越容易产生上面的行为。因为网络已经不再是实在界的延展和工具,它成为了一个挖掘自我,重新认识自身,展示与映射自身的地方。
除了时间和深度上的阶段性的重塑和异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圈层的文化和模因影响,重塑自身的一个重要过程也是和他人进行接触,因为你的他者是要经历双重凝视才是完整的。一个生理性别纯男性的社交圈层是如何完成形象的全面女性化的?根本原因就在于凝视的双重属性。我们说到上文有关于偶像与女性等男性青睐者的自我投射,我们在圈层中看到他人使用喜欢的角色的形象,会产生爱慕与好感。你的这种凝视其实就是自身潜意识的投射,在网络这个自身可塑的空间中是很容易产生移情与内模仿的。人其实会很自然地把偶像和对象当作镜像,这种实在界难以成功和产生联系的duel关系在网络世界中轻而易举的实现了!喜欢你,就成为你。这就是网络中自我映像的逻辑。
并且在圈层中,这种行为成为一种多数后,也变成了一种模因。你使用这种形象映射本身就是圈层文化的通行证和身份证,这些具有模因的映射形象有时候还会成为圈层交流的门槛,所以有很大一部分人热衷于装饰和美化自身的个人主页等等,因为这就是网络世界的身份证。现实世界中,你的言行,你的衣着,你的出生都是在象征界中代表着你的自身,而在网络中,就投射成为了你的头像,你的表情包,甚至是你打字的习惯。
承接上文所说的,这种对自身映射的挖掘和固定最终会影响自我认同。这种阶段性影响也是大范围存在的,在圈层他人中得到大家喜爱与认可的形象会被上扬和覆写,并且通过象征界的武器言语给予固定——例如最经典的“你这个头像也太可爱了吧!”(此时还是想象界的阶段),演变成你这些表情包也太可爱了吧,或是你说话也太可爱了吧(象征界的行为),最后变成没有人能拒绝的世界性赞扬——你也太可爱了吧!!
这种对行为的认同和模仿可能来自于大他者(圈层环境,被接受的文化作品),或者圈层中的其他个体。但是公式化的模因覆写会让可爱丧失殆尽。(这也和圈层本身的自然内趋性质有关,当一句话被重复一百遍,它成为了模因,重复了一万遍,那这句话就是垃圾了。这也是为什么即使自身映射清晰单一,网友们还乐此不疲地更换形象,因为游牧民的爱慕一定是游牧性质的)很正常,每个网友都喜欢美少女,不是美少女机器人。这种对爱慕对象的移情和内模仿最终演变成为了整个圈层大范围的形象阉割运动,并不断地进行加深和固化,成为圈层的符号和模因。
这些简单的原因确实构成了如今错综复杂的网络性认同异态的人群,并且这种异化有着明显的扩大和集中趋势,我这两年教的动画社的初中学生,尤其热爱网络语C,即语言角色扮演,这种游戏也许也是填补了早年镜像阶段中缺乏“过家家”游戏的空缺。那么我自己都不禁产生疑问,这种大范围的网络平台的自我映射重塑,到底是人们自我迷失这个永恒问题得到了新的保护港湾,或是仅仅只是现代性下对缺乏自我认知教育的补票?
因为这种集中化和延展性的趋向让我看到了和年龄层段与社会结构有关的脉络,也许过几年收集更多更丰富的样本之后再进行研究会有一个更好的结果吧,对于这场浩大的亚文化活动,我认为还是非常具有正面意义的,也有部分例子矫枉过正,形成了有些失衡的后果——例如通过称谓来称呼自己,而失去了“我”这个概念的使用,虽然现在只是偶发事件。在经历了一天人际的勾心斗角亦或是身份切换,有一个充满共同话题的社区,爱你在乎你的人们真的很幸福。总有人说网络都是虚拟的,但是多少心底的真实和自我就流浪在其中。所以我一直觉得一个人很复杂或者说城府很深不是什么好事,也许最快乐的人就是一群清澈又幼稚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