呓语
阿布给客厅的绿萝浇了水,没一会儿,泥土的气味就上来了,是腐朽废弃的气味,不似少时田野中闻到的气息,那是孕育生命的蓬勃气息。
阿布成年后生活在城市,但她时常想念乡村,那年冬日,她闭目站在无人的旷野之中,身上所有感觉渐渐消失,她成了一棵树,一朵花,一株草,地里一簇簇的麦苗,彼时彼刻,阿布与自然共生了。
阿布并不是怀旧,童年的乡村就如往昔回忆一般,并不尽然是美好,阿布想,应该很少有人会有一帆风顺的成长时期,少年总是怀着很多的不甘与隐忍,想着只要长大了,一切都可以迎刃而解,对于少年来说,长大成人是解决生活中一切问题的万能钥匙,殊不知,这世上没有万能钥匙,长大只会更不好,规则越多,责任越大,枷锁越紧,所以生活并不是越来越好,很抱歉,大部分时间,它只会每况愈下。
就像,阿布现在闻到废腐的泥土气息。
其实,少时阿布应该不喜欢田野,对于那时的阿布来说,田野并不意味着孕育和丰收,它只是劳作的场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辛苦,是要逃离的地方,泥土代表着辛苦,代表着落后,代表着闭塞。她有一种复杂的情感,那是一片想要逃离却无比眷恋的田野。
经历单调和无波无澜的成长之后,阿布后知后觉的感到了迷茫,人生何处是归途,家是心安之处吗?在城市生活的阿布,有了自己的房子,平整干净的柏油路上无尘土飞扬,再也不是走一段路裤腿都是黄土的往昔了,漂亮洁净的城市,阿布常常会呆滞,究竟她在向往什么,她的人生追求又是什么。
阿布的城市生活稳定而有秩序,她是一个自律的人,每周五日上班,两日休息,吃饭、上班、读书、休息,都有固定的时间,这让她形成了一种不想被打破的秩序规则,给了她一块安全区域。城市的阿布常常思考,关于孤独、寂寞、欺骗、背叛、失意、无可奈何,甚至于命运和人性,这些思考有时候会让她陷入巨大的情绪之中,感受到一个完全陌生的自己,这让她莫名着迷。
乡村的阿布则是在感受的,感受阳光、细雨、微风、宽大的绿叶,旺盛的野草,指向天空的枯枝,盛开在山谷的野菊花。静静地坐在屋顶上,她热泪盈眶,不知为何如此,没有任何文字可以描述她当下的情愫,流泪,是她唯一的表达。
这些都是阿布,她好像一直没有完成自我同一性,她体内或许还有其他的阿布,她们交替出现,在不同的时间里,不同的空间里,构成了此刻写字的她。于此,她想停笔了。
农历辛丑年五月二十九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