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如何出柜的?
查看话题 >出柜不易,即便已经结婚,我们也有不能公开面对的人
我们刚来加拿大的时候,就双双现身于社区的一些活动,邻居们当然也心知肚明。私交较好的同事和朋友,知道我们已经结婚,所以,平时的交往中无需做戏和表演。在这里,我和A先生可以平静的生活,不解释不隐瞒,一切顺其自然。因为可以生活在阳光下,也就无所谓出不出柜。
有朋友留言问我,你在公众号公然亮出身份,是想做同志公众人物吗?还是要立志为同志发声?我回答,从没有想过当公众人物,只是想做自己。回答完朋友的问题后,我也反问自己,是真的坦然了吗?放下了?当然不是。

我的微信朋友圈里有各种分组,家人亲戚同学同事,一些同志话题与文章,我还是会分组。目前,我们还做不到完全真实地面对亲朋。如果,要为群体发声,或者立志要当公众人物,是不能够像我们这样顾惜羽毛的。 我们这样年纪的同志,普遍深柜,不像小年青,可以不顾及周围的目光,活出自我。很多同志对于身份认同也很忌讳。就像现在我做的这个公众号,一些同志朋友也会关注,但不会留言,也不会转发。
在北京生活了这么些年,主动出柜的次数很少。A先生就更加小心翼翼。相对于小城市,北京更加宽容些,但也仅仅是面对陌生人的时候。当面对同事、领导、客户的时候,还是会担心行差踏错,一不小心就万劫不复。
现在的年轻人,大多能够接受同志文化的存在,并与之和平相处。这与我的年轻时代相比要进步得多。想想我们选择出柜的几次经历,原因很简单,面对亲朋好友,希望可以敞开心扉,不想用一个谎言来掩饰另一个谎言。

在网络还没有普及之前,我们这一辈人对于同性文化的认知来自于境外的影视文化及文学作品,特别是香港电影,通俗流行,深入人心。但电影中的同志形象普遍被丑化,是作为调侃嘲弄的对像,举手投足都十足娘娘腔,从形象到语言都让人反感。与台湾对比,直到现在,香港主流文化依然对于同志不太友善。
那时,在学校里,同学之间偶尔说到同性恋,使用的称呼都是“基佬”“人妖”“死玻璃烂屁眼”,这些也都是从香港电影里学来的。在这样的认知环境下,要求不歧视同志,无异于缘木求鱼。所以,直到离开故乡,我一直没有向身边的朋友出柜。
在家乡,有过一位亲密的朋友,他结婚时,我是伴郎。过了好几年,有一次,从北京回家探亲,电话里与他聊天时,因为觉得一直伪装很辛苦,就突然决定向他出柜。他的声音略微一愣,然后问我,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可不可以改?虽然他并没有说什么,但之后,好像达成了某种默契一般,我们的联系越来越少。
这是我第一次主动出柜,终是不能全身而退。
一位大学的同学打算和我一起租房。那时,我已经有了一位BF,有了自己的小日子,想推辞,于是心一横,当面告诉他,我是同志,让他知难而退。至今还记得,他在我面前抽着烟,像电影里那样来回踱着步,仿佛要做出人生重大的抉择。最后,他艰难地说出了三个字,没问题。
至今,我们还是很好的朋友,当然,对于同志话题,他也早已脱敏。

至于A先生,从没有主动出柜。他相熟的对同志友善的朋友,大多是我的朋友,其中两位重量级的女性朋友,十多年来,我们一直都保持着友情。她们在我们移民的过程中,成为我和A先生关系的重要见证人。 A先生有过一次被动出柜,那时他还在念博士,我时常在周末去他的宿舍,他同舍的师兄见我来的次数多了,就问我是什么人,A先生说是表哥,师兄心如明镜。后来见我过去,就主动去实验室。再后来,A先生也不打算再掩饰,只是师兄再也没有问过。毕业后,在一次通话中,他对师兄坦白了身份,师兄笑着说,早看出来了。
我在北京工作时,有些同事,偶尔闲聊时,能够感觉到他们对于同志的不友好。在不接触、不了解的情况下,将同志归于道德败坏,拿自己笃定认可的标准,强加在任何其他人的关系上。当然,那时的我也不会与之争论,只是下一次尽量避免再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我与单位的一位女性同事关系不错,即便如此,在职时,也没有向她出柜。辞职后,准备来加拿大之前,她约我吃饭,她好奇为什么我要去加拿大。我想,即便她不能接受,今后也难得见面了,于是心一横,就向她和盘托出。谁知人家不惊不乍,一付见多识广的样子。她说,如果儿子将来带男朋友回来,只要他高兴,我也不介意。一副慈母情怀。 写这个公众号之后,有一段时间,我还是忌讳过去的同事与客户知道,倒是她劝我,你都去了加拿大,还在意这些干什么?说的也是。只要我不挑衅式地给他们主动推送,只是在自己的朋友圈里分享,如果他们一不小心看到了,不喜欢不接受,自然会拉黑我。但一些对此并不反感的朋友,也许会悄悄关注,即便不吭声,也不算是一件坏事。

对于同志,做自己,尤其是坦然面对家人,从来就不是件容易的事。家人之间,相互以爱之名,给予对方无限的关注与压力,也一直在假面与真心之间不断纠结。A先生一直不敢对父母出柜,也是因为担心父母受到刺激后影响身体健康。尽管我们已在加拿大注册结婚,但如何面对他们,依旧是不太乐观的背水一战。当初选择移民,很大的压力就是来自家人的催婚。将来,他的父母过来探亲,又或者愿意来这里安度晚年,依然面临着解释和做戏的尴尬。 这个难题,就算到了天涯海角,终是躲无可躲,逃无可逃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