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谈最近的生活
一周之前,我和我妈大吵了一架,两个人面红耳赤、据理力争、互相伤害。
再一周之前,我从外面回来,觉得自己好像没有办法好起来了,我从柜子里翻出了一瓶伏特加,猛干了一大瓶。
当晚,我就吐了四次,后来也一直吐到第二天中午,胃酸反流灼伤了我的食道和喉咙,整个口腔都充斥了浓厚的血腥味,连水都喝不下。
但其实我并没有醉,我的意识还是很清醒,我能看清手机跳出来的每一个字,能分清每一句话的含义,能记得所有发生的事。我自知我的酒量不算特别糟糕,所以我喝得这么迫切和贪心,我希望能快点到达那个临界点。只是我忘了我胃不好,它无法替我代谢。我趁机大哭了一场,哭到第二天无法睁眼,整个人浮肿得像是一头病恹恹的猪。
当时我真的很难过,为什么什么方式都不能让我摆脱情绪上的障碍。
第二周,我红着双眼对着她大吼,我反问她,谁不想乐观一点、积极一点,谁不想快乐又宽容?我声嘶力竭、歇斯底里,我几乎吼出我所有的能量,我当时真的很崩溃,因为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全世界都叫我要积极、要乐观。
如果可以做到,谁会愿意生活在泥泞中。
但是,最后这场战争没有谁赢。我们都输给了对方。
两个眼眶红透,伤心至极的人,坐在沙发的两头,倾吐着过往的种种,那些恩怨、伤害、艰苦的岁月,如同泛黄又布满霉菌的胶片,一张一张地铺开在彼此面前。
以后,再也不想碰了。
从小到大,我和我的母亲,发生过无数次大的小的争吵。这不是第一次,并且我们都深知,这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在漫长的岁月里,我们说过很多伤人的话。
我自问过很多次为什么会这样,这么不温馨又可悲的事情为什么总会数次发生?
尽管我不想承认,但我知道自己的内心一直很希望她能够理解我。真正的理解。但是与此同时,我也很害怕她理解我。
安全感的缺失和情绪上的障碍,以及在感触上的极其敏感,都让我变得是一个性格很拧巴的人。我时常想要有人能带我一程,又害怕在路上被抛弃,所以我不敢伸出手,却又害怕孤独。我的拧巴让我几乎失去了与他人长久正常相处得能力,我赶跑或者吓跑了许多人。
我希望她有一天能够明白,她的女儿是这么缺乏温暖,是这么需要一个拥抱。我所做的一切、说出的那么多令人伤心的话,我每一次的恶言相向和任性蛮横,都是我尝试打开锁闭的心门,想要迎她进去。
但很多时候都失败了。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的门越锁越紧。大概因为我发现只会用笨拙的方式开门的我,每次都把事情弄得很糟,把身边的人都弄得很累。
我也很累,精疲力尽。
同样也是因为时间和岁月在我身上留下更多的痕迹,我越来越能够带领自己尝试用另一种视野去看待生活和身边的人。我也渐渐明白了我和她时常发生争吵的原因。
我们,太像了。
我回望了过去很多次我和男友的争吵,原来在风暴中心的我,就是我妈在我身上投射的影子,原来我一直无法和她平静相拥,是因为我们都是两只刺猬。
刺猬,又怎么能够相互治愈。
所以,我想要的,她也会想要。我所用的方式,也正是她用的方式罢了。
她又何尝不是在通过每一次争吵和哭泣,希望我能走进她的房间。只是因为相像,我们从来没有认清在风暴的中心,我们相拥的第一步,是接纳自己。
然后才能接纳像自己的对方。
前两天看视频,听到蔡康永说,人生最重要的不是快乐,是平静。如果你总是要祈求一个快乐的人生,你的人生是无法过下去的。
当时的我,也不是说有多么大的感触,只是忽然想起了18年的时候,我也遇到了一次比较大的情绪障碍,我甚至差点弄丢了陪在我身边很多年的爱人。我说出了很多很不好的话,我做了很多很不好的打算,我把每一件事情都弄得很糟糕,我遇到每一个新的朋友都无法真的对其欢乐言笑。我知道我很不快乐,正因为我觉得自己无法从生活中的任何一件事情上获得快乐,所以我更加痴狂和执迷去寻找它,我每天清晨醒来,睁开眼对自己所说的一句话,就是鼓励自己今天要快乐,我在每一件事情身上都寄托了这个愿望。我喝一杯水希望我能快乐,我听一节课希望我能快乐,我看一本书、一部电影、吃一顿烤肉、买一块蛋糕,我都希望我能快乐。
每一个被我接来的物件,每一个路过我身边的人,每一场我看过的电影和每一本我阅读过的书,都被我赋予了这样沉重的枷锁,然后再重新加码压在我的身上。心理的承受天平坍塌,我几乎接近崩溃的边缘。
今年的我也如此,当我发现我突然在家里,对着四面墙说话,我突然整夜整夜失眠,我随时随地都想哭并且真的能哭出来,我可以做到人前肆意狂欢,转身后忽然哽咽。我听别人说抽烟可以缓解焦虑我便马上出去买烟,我看别人能喝到断片我便往柜子里藏了一瓶酒,我学着别人去自救,最后却徒劳无功。
在那一刻,我才明白,我失去的不是快乐,是平静。
我的人生需要的是平静。
情绪是生命中不可撤销的一部分,不管是快乐还是悲伤,我并不能随时随地去控制好它们,过往成长留下的造成我性格的东西,我也不能忘记和改变多少。我应该去学会接纳。
虽然好难,但是我知道现在要告诫自己,不要强求了。
今晚有朋友在看书,分享了书里的一段话:你很好,你不要总觉得自己不好。我希望有一天你能和内心的自己真正和解,不要让表象和内心相互打架了,放轻松一点。
我说,我在六年前曾说过类似的话,但是现在六年过去了,我也还是没和自己和解。
当时的我,以为只要换了新的环境,认识了新的朋友,经历了新的事物,总有一天会和自己握手言和。但我没想到,时间会那么久。
久到我发现,真正的和解,不是经历了新的事物和认识新的人,而是接纳旧的自己。
我还做不到,我甚至还未学会如何悦纳自我和获得平静,我知道很多事情其实并没有看上去这么严重,但它当时就是击溃了那个自卑的灵魂。
她又问我,你现在平静了吗。
我说,没有。
但我有在风暴中心,学着收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