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气冲冲的《厌女》
第一章 喜欢女人的男人的厌女症
1、厌女症:
男人需要依靠女人满足其欲望,对这个事实的怨怒,就是厌女症。
2、他者化:
男人喜欢的女人并不是女人本身,而是其欲望指向的某种性幻想。无论男人如何描写女人 ,实质上都是在谈论这个想象中的女性形象该如何满足自己的需求。上野千鹤子将这种现象概括为将女人“他者化”。在“他者化”的过程中,女性作为人的那一面被男性无视。她们成了性欲的触发器,而摁下性欲开关的不是别人,只能是男性自己,毕竟“物”是不会动的,这是常识。
3、恋物癖:
既然女人可以简化为性幻想的载体,那男人恋上女人身上的物件,如超短裙、制服一类,自然也不足为奇。只要通过训练并习以为常,连巴浦洛夫的狗都知道铃声意味着开饭了。
第二章 男性同性社会性欲望
男性价值的确认方式是同性互相认同,其认同方式是排挤异端,即同性恋与女性。被排除在外的群体自然不会被平等视之。
第三章 性的双重标准
性的双重标准指面向男人的性道德与面向女人的性道德不一样。“男人好色会被肯定,女人则以对性的无知纯洁为善。”(33)性的双重标准会将女人分为两个集团,即“圣女”与“娼妓”。两种貌似相悖的指认在男性体系中是逻辑自洽的,因为他们可以在崇敬“圣女”的同时向往人人皆为“娼妓”。因此,“圣女”与“娼妓”只是分化女性集团的策略,使之在有利于男性的体系中相互鄙视。
第四章无人气男的厌女症
1、性弱者论的陷阱:
性市场中存在显著的社会性别的不对称。(45)性弱者论只谈男性,男性作为弱者存在时,社会才有救济的责任。过去包办婚姻不存在性弱者,因为不论男性再差劲,总能分配到女性。
而近代进入性的自由市场以后,才有所谓的“无人气男”的困境。因此,会有男性梦想回到包分配的年代,显而易见的是,包分配之所以令人神往,因为作出牺牲的通通是女性。
第五章 儿童性侵者的厌女症
儿童性侵的心理机制与性弱者论的厌女症是一样的,那就是弱者愤怒只会抽刃向更弱者。性弱者/儿童性侵者所追求的都是压迫性的关系,要剥夺客体一切反抗之可能。
第六章 皇宫的厌女症
喜欢生女儿并非厌女症的例外,只是女孩的利用价值超过了男孩,因为养男孩的投入过高,而养女孩的成本低,老了以后也能得到回馈,何乐而不为。
第七章 春宫画里的厌女症
1、快乐支配:
男人可以通过暴力、权力、财力,三种支配力量的精细程度是层层递进的,但最令男性满足的方式,是通过快乐支配女性。这一点从春宫画研究里可以看出来。春宫画里没有暴力、权力、财力,但依然充斥着浓厚的男根中心主义,因为画里总是能展现男性的雄伟与女性的心愿诚服。真正令男性观众血脉贲张的是“将女人的快乐完全至于男根的控制之下,让女人主动地服从,并将女人引入不能自控的境地。”(101)
2、少有的建设性意见:
女性主义的进步在于反抗男根支配,获得无需男人的快乐。
第八、九章 母亲的厌女症
1、母亲的厌女症:
母亲希望获得男人的认可,方可拥有正式地位。女儿自出生起便承担起母亲的期待,母亲希望在女儿身上看见未曾实现的自我,但同时又因为实现期待的终究不是自己而心生嫉妒。母亲既是压迫者,又是牺牲者,因此母女自然陷入紧张且矛盾的关系之中。女儿从母亲对她的憎恶与对自身的规训中学会了自我厌恶,也就是女性的厌女。
第十章
1、“父亲的女儿的厌女症”:
女儿拒绝与母亲同化,于是用诱惑争取父亲,从而获得由于母亲的地位,如此一来,女儿就成了父权制下的“父亲的女儿”。父亲与女儿的关系具有两面性。女儿作为孩子是绝对的弱者,同时却又可以成为父亲的“诱惑者”。因此,女儿可以“通过学习‘诱惑者’的角色来打击父亲的权力”(139),使得女儿获得颠覆权力的可能性。这种权力的颠覆是近似精神胜利法的蔑视,即通过自我戕害,牺牲自己,进而目睹一个软弱的、无法自已的父亲。“她们的复仇只能用自伤自罚的方式,这正是作为绝对弱者的女儿们选择可能性的狭小之处。”(147)
2、少有的建设性意见:
不再成为父亲的女儿,也不是母亲的女儿,而是母亲与女儿的共同解放,不再希冀父权体制指定的地位。
第十一章 女校文化与厌女症
1、女校文化
有男人在场时女性会心照不宣地表演,女效力没有男性,所以是男人的死角。女校文化进入视野是因为女性地位和经济实力有所提升,“更露骨地说,是因为女性作为媒体消费者的购买力的提高。”(152)
2、女校文化的双重标准
女校文化也有双重标准,被男人接受和被女人接受的价值是不一样的。简而言之就是,女性的头号价值是得到男性的肯定,也就是被男人接受,而被女人接受的价值则暗含着嫉妒,是要求其不受男人喜欢并且能心悦诚服地接受其他女性同胞安慰。因此,为了在男性与女性群体之间游刃有余,理想状态中的女子是能够获得男性的认可,同时又要在女性群体面前维持表面上的弱势,不能得了便宜还卖乖。
3、中村:将女人的“痛”商品化
中村将自己的痛苦商品化且毫不在乎,这种做派可能并非迎合男性,反而是嘲讽男性。她仿佛在用轻蔑的语气告诉男人:你们对着发情的,只是我毫不费力的伪装,我配合演出是因为我乐于见你们这副饥渴的样子。“她通过过度追求‘女性分数’而使自己成为一个滑稽角色。通过这种表演,她彻底地揭露了‘女人’性别的虚构性,顺便,也彻底嘲弄了对这种虚构如自动机器一般发情的男人的欲望。”(162)
第十二、十三章 东电女职员的厌女症
1、职场厌女症:
首批管理岗女性要应对工作(领导)和人际交往(同事)的双重审视。所以即便法律要求男女平等,但实际工作中还是会被人穿小鞋。职场向女性开放的同时,为女性输入了另一种价值观,即女人除了要接受父权社会指定的位置外,还必须在事业上取得作为个人的成功。
2、想当娼妓的女人:
脱离其他因素,只为性而性的冲动,只是为了得到一个性器官。男人想得到这种卑微的满足,却又通过蔑视献出身体的女人为自己脱罪,也就是如前面所说的,既赞颂“圣女”,又欢迎“娼妓”。在左右横跳之间,“她诱惑我”成了绝佳的借口。身处这样的舆论氛围之中,上野千鹤子将东电女职员主动廉价卖娼的行为解释为她在主动给男人标价。男人付出的价格越低,意味着男性对自己作为人的尊严所赋予的价值越低。与女儿的诱惑、中村的变装皇后同理,女人将指向自我的惩罚仪式当作了表演,其参演的姿态越是突破底线,便越能吸引男人的加入,便越能揭露男人痴迷于此类拙劣表演的丑态。“通过‘自主地成为男人性欲望的对象,女人想表达成什么呢?当然,就是将男人还原为‘仅仅的性欲’、‘仅仅的性器官’,正如男人对女人所为。将男人之所为反转回击过去,由此,女人‘舍身’实现对男人的复仇。”
第十四章 女人的厌女症
1、“扮演角色”的女人:
女人有两种逃脱厌女症的办法,一是成为“女强人”,二是自认“丑女”。成为女强人的逻辑是被当作“名誉男人”,会得到表面的恭维,但绝不会被接纳。自认丑女则多适用于社会性弱者,通过举手投降以逃脱社会机制的评判。上野以林真理子为例,讨论了作为社会性弱者的女人如何通过自我他者化转嫁厌女症。在女人间的竞争关系中,女人不具有社会成员资格,需要依附男人。在女人内部,压迫他们的男人反而成为需要争取的资源,“‘嫉妒、妒恨’,男人当然也有,可对于女人,那是围绕女人的归属即‘被男人选上’而展开的争斗,这是男女之间的决定性不同。”(203)而林真理子主动退出了女人的竞争,让出了女人群体内部争夺的资源,以此获得一种处于“例外”的位置。正是因为置身事外,她才有可能进一步把嫉恨打包成商品,只有放弃了女人的身份,才可以带有嘲讽地扮演起这个角色。
2、新关系:
出现了建立在平等关系之上的感情
第十五章 权力的色情化
1、夫妻关系的色情化:
上野沿着福柯的路子,认定在历史上夫妻关系并不向来就等同于性爱,夫妻间性交的义务是一种近代构建,“这种现象可以称为‘夫妻关系的性化’,不过,我个人更倾向于使用‘夫妻关系的色情化’这一用语”(211),而性交义务得以建构的核心正是前文所提到的“快乐控制”。
2、权力的色情化:
夫妻性爱的特权地位确认后的变化之一是“原本存在于婚姻内外的性,被限定在指夫妻之间”(210),个人隐私的概念应运而生。性的隐私化在很大程度上意味着私人领域之中的强者恒强,因此夫妻关系的色情化加剧了丈夫对妻子的控制,“快乐取代权力,可以实现终极的男性支配”(215)。男人在夫妻关系之中得以掌控女人的性,并将这种控制运用到私人生活与社会领域的方方面面,是为权力的色情化。然而,知道性爱的历史并不等同于可以从性爱的现实中解放出来。权力的色情化无处不在,已经成为生活习惯,因此不易察觉,但事实上是可以改变的。上野给出的方案是需要色情与权力的分离,只谈快乐不谈控制,或者使快乐基于角色扮演,而不涉及真正的权力。如此一来,才能让色情更加丰富多彩,也能将女性从男人的附属地位中解脱出来。
第十六章 超越厌女症
1、超越厌女症:
女性需要认识到上述问题,并力求改变。生于厌女社会的女人想不被厌女症浸染恐怕是不可能的,“女性主义者就是自觉意识到自身的厌女症而决意与之斗争的人。”(233)另外,男人自认高于身体,但事实却并非如此。男性身处厌女社会,必须时刻表现出超越女性的力量,因此也表现出自我与身体的分离,这一点在前文的无人气男里有提及。上野最终的结论是,否定男性性既是超越厌女症的办法,也是男性的解救之道,是男女两性与自我和解的途径。
《厌女》是一部怒气冲冲的社会作品,应当说是对日本社会现象的总结与讨论,逻辑上没有太严谨。里边举的例子令人不得不怀疑,日本社会的性别问题究竟严重到了何种程度?毕竟有些例子即便是放在中国也会让人觉得匪夷所思。个人认为,本书作者是带着观点去解读现象,而不是从现象分析里得出观点,从这个角度将,或许此书确实可以认为是实践类分析的作品。因此,本书最有效的启发是为我们提供了女性主义的视角,使人们不至于对某些与性别有关的社会现象感到无从谈起。但本书也有其危险之处,那就是容易被极端分子当成挑拨性别对立工具,因为作者的写作情绪实在过于激愤。
鉴于此书相比专业的学术作品而言,行文不太讲究逻辑,也不太看重理论证明,其精华都在于它东一榔头西一榔头的观点,因此实在不想写读书报告一类的东西,但确实也有记录的价值,于是选择了这种类似名词解释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