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里的意外

如果说，日子有任何的意义的。那么就，意外绝不会缺席。

那个阳光照耀的下午，坐在行李箱上正抽烟，还没来得及吐几口烟雾的羊。哐的一声，听见背包从床边径直划落声响。一刹那，羊不认为有任何奇怪，捡起双肩包就像捡起掉落地上的钥匙的自然。丝毫没有察觉与平常生活有什么变化，比起任何时候。

按下笔记本的开机键，屏幕发亮，清脆的开机声、习以为常的等待几秒。直到不知是燃烧了多少根香烟的过程。屏幕始终，没有进入欢迎界面。

好家伙，羊心想电脑大概是变迟钝了。以至于今天，第一次开机还有点害羞，得再来一次，于是，羊强制关机后，再来了一次，“咚”的一声。

屏幕，发亮，黑色像素填满整个屏幕。一切没变，包括这变化本身一样。缓慢的检查，电脑有电，屏幕背光敞亮着，是不是它故障了，信息时代要就此终结了吗？羊被迫想起，笔记本之前是一直躲在包里。

而背包，嗯，它是摔过一次。信息时代就此要终结了吗？

“羊先生，你好。为了保证服务质量，麻烦你提供下机器背后的序列号。您的电脑是14年的款，我将为你提供一种方法——重置你的电脑软系统，麻烦您同时按住如下几个按键，command+option+shift+开机键。好的，屏幕依旧发黑亮是吧，我再为您提供另一种方法重置，麻烦关机，开机时按住X+X+Y。”

“你再试一下，对，按住X+X+Y，对，不是X+X+X。”

出火车站，空中下起了小雨。记忆中，两小时前火车还在阳光的照耀下前行，为什么是两小时前。突然的天气似乎不能打击羊来昆明的决心，至于老天爷决定，把临时小雨，调成大雨，羊不得临时买了一把廉价雨伞。卖伞的阿姨还遭遇羊直接的吐槽，你这伞也太小了，小孩伞你卖给我？阿姨笑笑不语，不低头，跑去找下一个倒霉蛋了。

“你来这是干什么？我是出差临时住一天路过”，6人床位一个羊刚认识的娃娃脸男性旅客问起。“好吧，这听起很扯淡，可我的确是从大理跑过来修电脑，苹果客服告诉我，云南省距离大理最近的维修中心只有昆明，电脑不能开机，这让我很难过！但我必须要解决它......”

“没有它，生活像没了面包一样。”，奇怪的是，这句话，羊憋住没说。

之后娃娃脸旅客，他热情向羊介绍家乡红河，哈尼族当地的特产米线，他说起家乡来有一种导游的专业精神。特色米线、物价水平、生活节奏、以及他为什么穿着中裤来这边（犯了一样的糊涂），错以为时间和空间是同一个速度。

他是个嘴巴闲不住的男生，似乎羊任何时间说任何话，他都能接住并予以一个对方也满意的回答，有时还有延伸话题的功能。

夜晚，上下铺的空间状态下，羊聊起邓公与毛总，两个时期不同的社会制度转变。有一部分人富起来的开心，与穷人还没反应过来社会变化的落差，你怎么看待的无聊问题。“现在中国人，谈感情之前，总要暗地里谈点生意，不然好像都没法活一样，活着本身就是个大问题了，最近好不容易从瘟疫中挺了过来，那就更别提感情了，先活下去才行啊，你看看美国那边的自由多混乱？”

第二天，维修店中，已有了被工作人员热情强制留下的电脑。昆明图书馆的电子阅读室，羊用公共机解决了工作上的燃眉之急。室内有戴袖章的中年男人，无神的眼神中，时不时喝几口茶后，起身巡逻监视每个人的座位，确保每个座位的间隔距离。

瘟疫爆发已经一年之久，隔离、绿码、口罩成为人们公共生活日常，每个中国人接受适应之快，宛如这种变化早就发生在瘟疫爆发前的日常生活中出现。

猫翘起尾巴，绕过羊，麦田咖啡店门口的男老板，向羊讲诉着这一片地方，以前是西南联大的旧址，只是现在不让游客开放进去。说完便泯灭了烟头，开车去向另一个地方。门口附近的摩托机车，十分酷炫，像是从终结者电影中跑出来的那种造型。文化巷附近多的是这种摩托，与到处是没事就爱咖啡吹牛逼的老外们。

一些穿着时尚短裙的女孩们，美丽自然的妆容，一手拿着饮品，时不时停留在某片看似古色的红墙前，挎着一个精致小包，摆出撩人的pose，标准式的微笑，好姐妹立刻心领神会拿起手机拍照，好留住短暂易逝的青春。

“羊先生，您好。经过检测，你的电脑损坏结果是屏幕完全坏了，可以为您完全跟换一个原装屏幕总成，价格大概是XXXX，你愿意接受维修更换？”

“好的，谢谢。您随时可以来店里取回电脑，再见！”

青旅二楼咖啡外的花园里，有两个音乐人在弹奏排演，准确说，是一个人弹吉他，另一个人手拍鼓。偶尔停下核对下各自的拍子，一人头戴红色的方巾，墨镜，他们弄出的声音，很慢，让人想起小时候练字那样，一笔一画，随便感十足，周围的观众成为了某种意义上的绝对背景。

等离开昆明前一晚，房间里其他人还未回来。趴在床上的羊，正在手机上挑选着新的电脑款式，以替代旧的电脑。CPU，U5 3500， U5 4500、U5 6500，搞不清楚这些数字有什么意义，除了背后的阶梯式的售价。各种炫彩的电脑款式在屏幕上划过，价格漂亮。宣传上，偶尔视频上的小姐姐怀抱电脑的姿势，让羊联想起了上午古墙前的女人，想起镜头前，她没有戴口罩，这会挡住微笑对么？

小姐姐说，新的配置总是性能最好的，性能好意味着你做的事情可以更多了，颜值也不错。噢，天啊，一时半会根本停不下选择怎么办？皇帝选妃恐怕也没那么困难？

迫于眼睛的酸痛，羊放弃了继续挑选新电脑，打回了原型。生活一切没变，老电脑没有修好，新的也没挑好，身体为什么会不适。这几天日子过得流动性十足，花钱也是流动性十足。移动的空间，飞驰的鸟儿，不歇脚。

附近不远的黑龙江饺子还挺美味的，嚼劲十足。店里大妈脸上，有了明显憔悴的鱼眼纹，她似乎见过了很多顾客，以至于不再礼貌式的微笑，转化为一种老人垂死的沉重问候，小伙子，要点啥？

年迈面容的慈禧太后，嚎啕大哭的小溥仪。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关系画面，在点菜时，羊回答后恍惚中，大妈接着问：“小伙子，微信还是支付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