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听湿润岁月
文| 诗悠 湿润的南方，如此多雨，整日整日的下，初夏的味道，还未开始浓郁，就已被清冷的雨水，浸得淡淡湿湿的。虫鸟躲得很远，已听不到半点鸣叫，挂在走廊的衣物迟迟不干，房里的什物开始长出一层暗灰色的霉，学校的花草、台阶被雨水洗刷得一层不染。 或许，于人间万物，这雨下得太久，到底有些腻味了。而于我，还是觉得它是浪漫的，每每我都沉浸在这大珠小珠的雨声中，不能自拔。记得，电影《日日是好日》里，女主人公典子说过一段话:“雨天听雨，要调动五感，全身投入，感受那一瞬间，因为日日是好日。” 是啊，“日日是好日”，大概只要这样想，人生很多的磨难，不顺，纠结，都可以渐渐缩小。
“日日是好日”，这山中，天色空蒙，远山飘渺，雨幕如帘，苔痕染碧。只觉，每日行走于其中，饶有情味。 这日，拿着课本走去教学楼上课，见山中附近的农民，带着斗笠穿着蓑衣，整齐的站在秧田里，冒雨插秧。农事繁忙，或许在抢时间，即便落着雨也会去做。况且自古来，落雨插秧，更有利于禾苗生长。 我上完一节课后，又站在走廊上看他们，他们速度很快，才开始的一亩田，这时都快插完了。真感慨这农家人干活的利索。
犹记得，小时候家里种田时，我的母亲也是落雨时插秧。那时，母亲总嫌蓑衣太重，就把大塑料袋挖几个孔，套在身上。那时，我和妹妹不过五六岁的样子，也拿塑料袋依葫芦画瓢，挖好孔钻了进去，那不大的雨滴打在塑料袋上，一声重一声浅，到如今我还记得。 母亲在田里冒雨插秧时，我和妹妹则负责去搬运秧苗。这时，我和妹妹会比赛，看谁搬得快。有时为了图快，踩到泥泞的田埂上，一不小心就人仰马翻，然后又爬起来跑，真是太可爱了。 那时家里是种双季稻，每年两次“双抢”挺忙的。而这山中天气冷，所以一直只种一季稻。好像在谷雨前夕，见山中人家开始育秧苗，如今想是赶在小满前插秧吧。此时，想到蒋勋说的一句话:“在工业文明的现实里，节气渐渐被遗忘，失去了意义，只有在农村才时时被农民惦记在口中。” 所以，也只有在农村、在大自然中，二十四节气，才能被充分感知。春种秋收，寒来暑往，在日升月沉，在节气里，一一流转。
农人插完秧后，第三天就是小满，清晨听见屋后林子里，好一阵婉转俏丽的鸟鸣，起床推开窗户，鸟儿惊恐纷飞。而今早无雨，抬眼一看，此时，浓稠的云雾正压在清幽的远山之中，美极了。 吃过面条，准备送云朵上学，又开始下雨了，但雨下得不大，不必让云朵穿雨衣雨鞋，她也觉得这些穿起来是累赘。于是，我们撑着大伞走在安静的街道上，依旧路过路旁那棵绣球花，这时，我不由的低头思忖了好一会。 其实，每年小满左右，这棵山中绣球那粉红色的大花球，一朵朵挨着挤着，绽放得热烈又繁华。今年却看不到了，因为花的主人把花坛的花树移走了，那棵健壮的大绣球也砍去许多枝条，修剪得很矮小，移种在另一个花坛中。每次见这绣球残残弱弱的在风雨中努力生存，我总有些黯然神伤。
记得，去年夏天，一个落完雨的傍晚，我特意跑步来看这绣球。雨后的绣球，娇艳清丽，花瓣、叶片上盛满了雨珠，一不留神，就看见大滴的雨珠从花叶上滚落下来。我久久站在花树旁，弯下腰欣赏着，仿佛在与它们对话，那种感觉无比温存。让我想到一句动人的文字:“一直喜欢下雨天，总觉得，无论是人，还是花，清澈的时候才最美。” 山中的夏天，少了绣球，如饭桌上少了美酒，是寡淡无味的。但不能因为它的缺席，看不到整个夏天的美，夏天仍像天边那串冗长又妩媚的云霞，值得痴爱一生。 送完云朵，回去的路上，雨渐渐大了。回到宿舍，放下湿露露的伞，趁着不是自己的课，泡一壶茶，去去湿气，然后倒墨摊纸，写下“小满”。生活需要仪式感，我想把对生活的热爱融进笔墨之间。
小满后的第二天，妹妹请我看了一场电影。这个晚上，仍旧下着雨，我们忘记带伞了，下车后直往影院里冲。这日清冷，我穿着一件杏色针织衫，妹妹穿了一件枣红色外套，我们亲昵的坐在影院大厅等待，听着窗外有节奏的雨声，入情的聊着些前尘旧事。 和妹妹一起看电影，像是在延续一场旷世约会，而且每次看电影都是妹妹请我看。回想一下，在2012年的深圳一起看3D版的《泰坦尼克号》，到2013年看赵薇导演的《致青春》，再到2017年的《芳华》，如今2021年的《我要我们在一起》。这场约会，像一卷老照片一样，一直放映，在黑暗中闪烁。我们的年华在流逝，我们的性情也愈加淡然平和。 记忆最深的，还属在深圳时，奔跑在繁华的大街上，赶夜场看电影的时光。在那个偌大的城市，我们只有彼此，我们的手总是牵得紧紧的。
如今各自结婚生子，各自经历着一番人生，接受着不同的成长，但我们依旧十指紧扣，一直彼此勉励。 这个晚上，我们看了屈楚萧、张静怡主演的《我要我们在一起》，虽然讲的是至纯至美的爱情，但告诉我们，无论多么强烈的爱情，到最后都会被现实打败。无奈，这是不变的规律，也是人生常态。 年岁渐长的我，经过生活的磨砺，已越来越觉得，没有永远的爱情，爱情最长的生命不过三五年光景，之后就变成了彼此的习惯。这并非是对爱情的绝望，而是有清醒的认识。对于三十好几的我，也已经达到认识的阶段了。 即便爱情的生命线很短，但每个人都向往，都逃不了，必然要经历，这算不上宿命，大概是成长最好的良药。甘甜和苦涩并重，也足以讲明人生中所有的归途。
看完电影，走出影院，不知雨在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一看时间，九点多了，赶紧回家。 回到家，洗漱完，睡意全无，欣然打开阳台的灯，认真的看起我的绣球花。粘满雨珠的它们，无疑是快活的，我想我和它们一样，在尽情感受这湿润的岁月。
作者简介：诗悠，教师，山居教书；无事时，写作，读书，习字，摄影，乐于分享山中趣事；内心淡泊悠远，日子过得坚定又深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