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五月开始的这一年
昨晚散步的时候走过一条遍布绿荫的小道,四下安静得很,只有我们两人慢慢地走着。白色的小花开遍树梢,风吹过飘来一阵清香,是丁香的味道。春生夏长,秋收冬藏,又陪伴着走过了一个四季。疫情之下的这一年并不算顺利,经历了心境的迷茫和起伏,但所幸也成长了一些;感恩自己依然热爱生活,学着坚定。
这一年我向学生的身份告别。六月底的时候顺利完成了答辩,之后论文却一改再改,拖到了进十二月才最终完成。秋天的斯德哥尔摩下了一场又一场雨,灿烂的黄叶落到了地上,化成一片枯色的海浪。我踏着这浪,往返于宿舍和图书馆之间,为我之前对论文结构和时间规划上的粗枝大叶负起责任来。去年春天的时候我经历了在瑞典的第一场面试,并为最后没拿到offer而难过了许久。那时的我大概怎么也意识不到,这将成为我找工作一年以来唯一的一次面试。不善多线程工作的我为这两件事焦头烂额,回想起来,大概是很多苦中作乐的小确幸,和温柔的人们,陪我度过了这一段并不顺遂的时光。
七月初男朋友从哥德堡回到斯德哥尔摩,在小小的学生宿舍里我们开始了新的生活。宿舍走五分钟就能到海边,到森林。我们沿着海边漫步,看天鹅在临岸边休憩;走在林间的小道,运气好的时候能看见小鹿警觉地驻足。草坪上时不时就会有几只野兔,人稍一靠近就蹦蹦跳跳地跑开了。有一回散步时我们看见了一只受伤的猫头鹰在路边,走在我们之前的女性用衣服将猫头鹰抱起,我们上前询问需不需要帮忙。路灯下猫头鹰白色的毛发闪着光泽,眼睛清澈得很。只是他并不愿囿于其怀中,扑腾着飞走了,希望如今他仍健康。八月的夜晚我们在海边等候英仙座流星雨,抬头就能看见流星掠过,对岸城市的灯火不及天上的星光。我们躺在长椅上,与星空对望,试图记住每一朵航行的流星,期盼她们都缀向了自己想去的地方。不知她们能否像我们一样,听见海浪为她们谱的曲。之后有一次我们和友人在另一处海边喝酒闲谈,月亮离得那么近,在海面晃晃悠悠的。我无意间抬头,又见一颗流星划过,转瞬即逝。又一回我们在日落后等待彗星,却没有如此幸运得见其踪影。却又幸运至极,被路人拍下一张日落之下我们俩人的剪影,发给了我们,让我欣喜不已。这些奇妙的、无规律的小事,赋予了生活一些可爱的意义。
家里的一方窗户外便是无遮挡的天空,屋外有蓝天,有落日,偶尔还有缓缓飞过的热气球。有时我们会在窗台上放一些面包屑,等着小鸟们“光顾”,通常是喜鹊,有时也有乌鸦,和一些我不认得的小鸟。屋里的我们自然也不会饿着自己,厨艺尚可的俩人总要轮流做些好吃的。周末则邀请朋友们一同,和面擀皮调馅,包些包子饺子,享受自己动手的美味。冬天来了便温上热红酒,吃着肉桂饼干,闲适地聊聊天。我们俩有时各自出门运动,有时一起窝在家看电影,打游戏,甚至唱卡拉OK。初识不久的时候男朋友给我唱《南方姑娘》,我感慨怎么会有唱歌这么好听的人,而我却跑调得离谱。相机里录了些我弹尤克里里他唱歌的片段,大概很久以后看也能感到幸福。
圣诞节的时候我们买了一盆一品红,友人送来了一束小花,公共厨房里外国友人不知从哪弄来了一株小松树,大家一起挂上了灯串,装饰公共区域,倒是十分温馨。很多场大雪之后,我们的学生宿舍到期了。我们和同层的友人们告别,将养了好久的绿植托付给了她们,来到了新租的住所。新年之后我开始上瑞典语课,遇见了很好的老师和同学,在一个鼓励表达的环境里,慢慢地也变得自信了不少。在课上也认识了现在的好朋友,一个从克罗地亚来的女孩,自信果敢又美丽。
春天伊始,我开始接受在瑞典社交也是找工作的一部分,去各种线上招聘会,介绍自己,询问是否有工作机会,发了无数封interest mail,却没有任何回音。碰到了一些不太好的人和事,让我对自己的能力充满了怀疑,是否我的履历就是不足以真正被人赏识,也是第一回我感到临近崩溃的边缘。花了很长的时间之后我意识到,不管在什么地方都是有好人有坏人的,而这并不是我的错。(可惜,这并不是一段付出了就有回报的励志故事,但这便是人生呀)
时至今日我依然没有在瑞典找到工作,但这一年的经历让我更加从容地面对自己的情绪,让我相信,不管未来在哪里我都有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的能力。生活本身或许没有意义,或许只是随机发生的各种情况的连续,但我永远感恩这些细碎的,美好的时刻,构成了我生命里闪光的回忆。感恩自己在被温柔地爱着,也在学着温柔地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