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业日记 5.0

1.有人加我微信，要在我公号投硬广，问我多少钱。我说，1500。他沉默了，接着给我发来个截图，显示我的号平均阅读量500多，然后问，1500？你哪来的自信。我说，虽然我粉丝只有三千，但个个能打，顶得上三万。他说，拜拜。我想知道我这个阅读量，发一次硬广能给多少钱，于是又问了问。他说，比你预期低很多。我问，300？不能再低了吧？他说，能。我又问，250？他说，最高能给到200。我说，好，慢走。

2.小七，一个四川女孩，和我做了四年网友，没见过面，经常联系。2017年她在北京混不下去了，返回老家成都创业，啥也没做成。近一年在头条搞了个MCN，都做到领域第一了，还是赚不到钱。主要是因为她要在成都买房，两万多一平，预计需要三百万。最近她写了个《我的创业史》，写得挺烂，跟我不相上下。

3.作为朋友，本想打赏9块钱，支持支持，但想到我毕竟是个失业之人，自身难保，就放弃了，不过还是点了个赞。她看到我的失业日记，想让我去成都逛逛，我说不去。她问为啥，反正你也没事。我说不为啥，仅仅因为我讨厌赵雷。她说，你谁都讨厌，难怪那么穷。我说，彼此彼此，再穷也不影响我讨厌赵雷。

4.2015年我毕业后进入一个工作室上班，老板慧眼，上班的第三天，他就发现我是个啥也不懂的蠢货。他说，你每天多浏览信息，看到好东西收集起来，每周发给我一次。接着他问，你平时都看些什么？我说，微博，公众号，豆瓣。他说，B站是个好东西，去了解了解人家在看什么。我问，什么是B站？当时他眼里冒着怒火，差点没把我踢出去。

5.这个记忆是前几天刚蹦出来的，也或许是去年蹦出来的，我没把握。总之，事实证明，他的眼光是对的。而我之所以那时没怎么上B站，是因为手机问题，存不了那么多APP。这个看似简单的错过，背后的问题其实相当复杂，解释起来能写一本书。这应该是很久以后的事。

6.我常常怀念那个夜晚。

我开车载着他，行驶在拥堵的环路上，开着导航，他提醒我在下一个路口出去。我走了神，脑子里在想别的事，什么也没听到。或许听到了，但脑子没跟上。人总是会这样，大脑像条河流，随时都在流动。千万不要相信脖子上的那颗东西只属于你。等我意识到的时候，已经错过了那个路口。

他骂了一句，mlgb的，你tm想什么呢？我像个受惊的小鹿，努力张望前方，寻找下一个出口。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已经迟到了五分钟，他下了车，砰一声关了车门，没说一句话。两个小时过后，路上已经没有什么行人了，路灯像火纸一样暗黄，时不时会有一辆汽车跌跌撞撞地停在红灯下。他从一座院子里走出来，上了车。我立即意识到他心情变得很好，有一种说不清的气味，在车里流通。那气味我此后再也没闻到过。

车开始往回走，还放着音乐，是他连的蓝牙。放的什么歌我记不清了，也许是《关于郑州的记忆》，因为他经常放这首歌。车爬了个坡，他突然说，对不起，刚刚骂了你。我又被惊了一下，可想而知，比上一次更为严重。甚至想抱着方向盘一起消失。我下意识地想说，没关系，下次注意就行。显然没说。我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嗯了一声。当有两种以上的答案在我嘴边时，我什么都不会说，只会嗯一声。

回到办公室已经是深夜两点，东四环上还奔腾着汽车，屋里却很寂静。他开始检查我写的一个故事。或许可以称作是剧本，为乐视写的。他突然哈哈哈大笑起来，足足笑了两分钟。他坐在我后面，我连头也没敢回。然后听到他说，你脑子还是可以的啊，这篇是你写的最牛逼的一个。说完，他又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绝对发自内心，不可能是装出来的，如果是装的话，也没必要装两次。这次我连嗯也没说，甚至说不上高兴，深吸一口气，吐出来，像个干瘪的轮胎被打满气，又不经意地释放了出来。

后来剧本写完了，乐视却倒闭了，接着我们公司也倒闭了，甚至连他也倒闭了。只有我没倒闭，安然无恙，因为无闭可倒。再后来，当我经过东四环，看到乐视大楼上的“乐视”二字变成“乐融”时，就会想起那个夜晚。现在我很少去东四环了，却依旧常常怀念那个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