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见湖的房间
五一期间,我搬进了老家新买的房子,终于拥有了第一间真正意义上属于自己的房间。
这套房,自己真正居住的时间实际并不会很长。一来我不在老家工作,二是我可能大概率年轻的时候不会回去。于是乎,这个房间便变成了一个象征性的存在。它属于父亲留给我最重要的礼物,更像是一个避风港,寄托的全是自己的纪念品。小的时候,我住的地方很大,但也很杂乱。每个房间都有一个小小的阁楼,上面堆放着杂物。房间的家具也不多,无零钱,所以也没有什么装饰品。它十分简陋,简陋得甚至没有在里面留下自己什么痕迹,也没有什么记忆。任何一个人走进来,除了书柜上满当当的书籍,抽屉里一叠的信件和明信片,几乎没有能代表我的存在。
我的个性绽放在二十岁之后,那个时候早已背井离乡,从那个孤寂的房间里破茧而出。久久地才回去一趟。搬进新家后,我拥有了更大的房间,也拥有更大的自由来布置自己的房间。这间房间里,拥有大大的窗台,远远地可以眺望到一个湖。我一直都很渴望拥有一张大大的桌子,可以自由自在地创作那些属于自己的臆想。我渴望创作,渴望自由地让思绪翻飞。是的,我甚至没有一张属于自己的桌子,过去了近30年,我才拥有自己的一张桌子,一张可以承载自己思绪的平台。这听起来或许不可思议,但这就是现实。有些人出生就轻而易举地能得到别人渴望的事物。很不幸的是,我不属于此列。
我花了很大的力气,才让自己处于可以表达情感的地步。然而,大多数的表达欲仿佛已经枯竭。在刚刚成年的时候,我写了一篇《十八岁了,我为何还不高兴》。随即,这篇文章很快就被删除了。至今,我仍不知道那篇文章里到底冒犯了什么。但那是我第一次,直面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拒绝。然后,我疯狂地在日记本上用自己地文字记录下一切虚无缥缈地思绪。那时候的狂妄,以至于我再翻起时,已经看不懂其中的意义。
今年春节期间,我约了一位高中同学吃饭。说起来,我和她实际上并没有那么合得来。但我们却有过一小段近乎奇妙的文字交流。高考前夕,她递给了我一个本子,上面写了一首她创作的诗歌。不知道她出于什么目的,最后选择由我来阅读。其后,我也回了一封长长的文字给她。这样的交流持续了大概两个礼拜。在毕业的前一天,她把那个记录了我们交流的本子送给了我,唯独少了她的那篇诗歌。此后,我们便再也没有联系了。
偶尔在网上了解到彼此的近况,知道我们在同一个城市,我们也没有主动约对方出来见面。直到春节,我们又回到了老家,才进行了一场时隔十年的重聚。聊起她当初的那个本子,她十分惊讶。我们两个笑得不亦乐乎,仿佛那是属于我俩的秘密。而那些想象力迸发的文字,如今我只能望洋兴叹。
当坐在这个房间的时候,我总会想起和张先生一起去澳门大学图书馆的旅行。有一个瞬间,我强烈地想和他分享关于这个房间的背后的故事。这片看得到湖的窗户,等待了多长时间才落到我的手上,而我又为何爱上它的。我也能想象他会对于这个房间的评价,轻视,厌世,不值一提。但即使如此,我都还和他说一说,这些无聊又冗长的故事,就好像我们从未提及的过去与未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