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凌,从来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看完《A girl like her》,觉得“霸凌”这个题材,一刻也不能等,应该被写出来。
高中的时候看柴静的《看见》,里面有一个故事写一个小学的小女孩因为一些事情自杀了。我当时非常感同身受,心想:对的啊。孩子的世界是非常丰富的,情绪起伏也是非常大的。他们其实什么都能感受得到,什么都知道的。而不是像大部分人所认知的“小孩子嘛,能有什么烦恼。”
无数次,我上不下去课,逃跑。可是,我能逃到哪里去呢?最多也就到教学楼下面的花园坐一坐,看着花园背后的篮球场上人们快乐地挥汗如雨。要么,在人们都在上晚自习的时候,自己跑到操场上,看着深蓝色的天空,不知所措。最远,也就到市中心的西餐厅点一杯喝的,坐好几个小时,再回宿舍。还有一次,周末本来要上课的,但是我实在上不下去,跑到另一个城市,跑回家了,骗父母放月假了。
我无法描述出同学到底对我做了什么,没有明显的语言攻击,也没有肢体暴力。但我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人们的疏远,把我当怪胎一样看待。我又做了什么呢?我只不过真诚善良地对待每一个人,不知道如何去反击,只觉得自己无处可逃,和影片里的her一模一样。
我能逃走吗?我给朋友、给以前亲近的老师打电话,只是聊天,他们不知道我怎么了,没有察觉出丝毫的异样,甚至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我向信任的老师诉说,控制不住地哭了,老师说了什么我忘了,我只记得老师让我觉得自己真像个小丑。初中的时候网络还不发达,但我一直在想,怎么样才能给教育局局长写信,建议大家换着学校读,这样我就能换一个环境了。高中,由于我就读的是全省最好的高中,所以我知道如果我想转校的话,任何一个学校都会接收我的。所以我像母亲求救“妈妈,你跟我说过,什么都可以跟你说的,对吗?我想转学,可以吗?”得来的却只是一句怒吼“你疯了吗?”
所以我能逃到哪里去呢?我没有任何的避风港。没有任何人知道,我正在经历着什么。
以上只是中学,小学的时候,因为胖,被取了一切与胖有关的难听的外号。还有人在我的衣服背后乱画。在所有人眼中,我,就是个胖子,而不是我。因此我从小学就开始减肥。因为我错误地以为,只有瘦下来,我才值得被爱。
我无数次地想辍学,想死。
但是辍学之后,我能干嘛呢?去打工吗,一辈子就这样吗?
死,我看着自己的脉搏,割不下去。
人们只看到我奇怪的一言一行,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关注到,我真的,很需要帮助。
每一天,我都很害怕去上学。但我还是得上不是吗?无法转学,为了未来更无法辍学。因此尽管是在那样一个崩溃的时期,我仍然告诉自己:不管怎样,你都不能放弃自己。
我没有放弃,我挺过来了,也赢来了山穷水尽的柳暗花明。阴差阳错的,我来到一个特别的城市,我仍然表现的和原来一样,觉得自己是个怪人、不值得被爱的人。可是这里的人,没有一个觉得我是怪人,他们对待我和对待其他所有人一样,他们在我崩溃的时候告诉我,没有关系,你可以去看心理医生。是这个城市治愈了我,终于让我觉得,我是个正常人,是个和所有人一样,值得被爱的人。
我是不幸的,也是幸运的。不幸的是我的童年一直活在霸凌的阴影中,没有任何外界的支持(朋友、家人、学校、其他机构),幸运的是我被治愈了。
如果老师、学校、家长都能够对孩子的反常表现有一点关注,而不是一味地觉得眼前这个人真是个“非典型怪胎”;如果学校和社会有专门的机制和机构去关注霸凌、调查霸凌,那影片中的女孩不至于自杀;我,不至于求助无门。
影片还站在霸凌者的角度,讲述了霸凌者所面对的孤独:家庭、朋友,并且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其实已经造成霸凌。同时也有专业的人士去关怀她,帮助她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和自己所处的真实处境。
我想这一点我没有发言权,我不了解是所有人都因为受到伤害才去伤害,还是真的有人单纯爱作恶。但是作为受害者,很多年之后我才明白,求助不是唯一的方法。我可以坚硬我的拳头,去向作恶的人说“不”,去反击。
我不知道从那儿听来这句话 “有人打你的右脸,你把左脸送给他打。”也一直被教育“原谅别人就是放过自己。”所以从前我总是告诉自己“原谅他们吧。“但事情不是这样子的,你不能任人欺负,你要让人知道:你不是好欺负的。当有人无理地欺负你,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对方就是不对,你可以坚硬地还回去,增加对方的犯错成本,让对方知道,他不可以为所欲为。很多年之后,当我再次被伤害,我尝试着做了在合理域限内的反击。尽管它杀伤力极小,但是在做之前,我还是很犹豫,我很怕伤害到对方(对,这个时候,我还在为对方着想)但实施完,我发现,我很痛快。
如果我,如果影片中的女孩A,能够呵斥那些欺负自己的人,在每一个被欺负的时候奋力地抗折,我们不会觉得那么无力,那么想要通过以结束自己生命的方式去摆脱这一切,我们会感受到自己的力量,会觉得自己有能力去解决。
我离开霸凌的环境已经很久了,但我想一定有人正在经历着霸凌,我只希望,通过努力,这样的情况,能少一些,再少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