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离与死别

摘了两支栀子花,喷香而脆弱的花。只不过两三天,便迅速颓败。乳白的花瓣一片焦黄蜷曲,仿佛一场盛开耗尽了生命力,复归婴儿的体态,蜷缩起来,重回大地。但还是很随意地攀折下,又为它的洒脱而拜服,视生死于无物。这份开败洒脱来去坦荡,让所有的花与木,山与水,都足以傲然于世。
而也让我惭愧 。我常常觉得,自己是决然写不出什么好东西的。因为首先,不是一个诚恳的人。就像,经历过无数次别离,依然没有学会如何去面对。
生离死别,是每个人的一生必然要面对的。但是从年幼开始经历父母离别的我,并不懂得。只是裹藏起来那份伤痛,假装漠然。渐渐成为习惯,假装,漠然。
以这种方式,来试图制造一份安然。
我说,我是极不爱人类的,内心是淡漠疏离的那种。但有一天,遇到了一位老先生,魏老先生,他让我想起了爷爷。忍不住大哭。汹涌的眼泪和突然的悲伤,让我莫名其妙。
爷爷走了吗。他走了。可是他戴着呢子帽的身影还栩栩如生。
对老先生我有一种亲近感,也许是出于近似的一顶呢子帽,触动了心里裹藏的伤感。心里明知他不是爷爷。这份明知更让我觉得伤感。
不是他,不是。
因为敏感,所以惯来选择性地迟钝。不去想。不敢想。可是来和去呀,有什么分别? 人与人的情缘,本就薄。生离死别,我们最终能做的只有接受它。它以野蛮的自然的规律,掠夺走这一切。终有一天,我们自己也要这样离开。
可是,我还是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后知后觉。
还能说些什么呢。不过如此。爱的人的离去,就如同我们自己的一场离去,那根情感的线倏然断裂,连接着心脉,承受着断裂与痛感的双重失去,紧紧攫住我们不能呼吸。只能忍受着孤独地走下去。
在生生世世的流转里,一切如同掬水月在手,体验与感受注定都是孤独的,流转亦然。不过如此,所拥有的只是薄脆的当下,有限地拥有。子原说,人活一世,简单快乐地过就好。
对于生离与死别的想念。留有这样一份两份的想念,又有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