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后遗症
婚礼是一件人生大事。如果是形式高于内容的仪式和礼宴,比如新人一直在为摄影摄像师充当被动的拍摄人物,又或者双方血亲在五光十色的婚宴现场的舞台,下愣是呆呆候场了快半个小时。这样的形式不要也罢。但是我也承认大事其实就是牵扯了太多的人,其中的利害关系和价值观念之间的鸿沟的确是可以摧毁某种我们习以为常的生活轨道,其实这正是认识自己和他人的大好时机。平时为了表面过得去,普通人都会在不损害自己太多利益的情况下“妥协让步“。
人其实很会骗自己,即使直觉曾经一而再的警告过我。
我已经结婚了,婚礼刚结束,穿着便服的我站在大厅却一点也想不起来婚礼的任何细节。白色大理石的二楼大厅,前方的步梯是旋转的圆形,身边有宾客们顺着令我头晕的楼梯逐渐离场,他站在我的左边似乎也没有什么话要讲。我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却不知道是如何发生的,只觉得疲惫和烦躁。
对啊,那我不记得了也好,免得想起来就烦。陆续从我身边走过去的宾客,一边走一边在讨论刚刚仪式上的那两位男主持多么的搞人,感觉不是很尊重新人,自以为是幽默的热场子其实是各种过分的调侃。我停住了正在下楼的脚本,收回右脚狠狠的跺地并且驼着背埋着头,开始对他和我妈吼道,不是说了要请女主持吗!?要请女主持!要请女的啊!!!!我觉得自己在尖叫。虽然不想在公共场合这样大喊大叫,但是我真的忍不了了,不记得或者不让我知道就算了。为什么不能尊重我的意愿?为什么啊!?这不是我结婚吗?为什么非要搞我不喜欢的让我难堪?我已经都选择不记得了,现在还偏偏让我知道了!我要疯了!女人专有的歇斯底里症已经得到正名,无非是奴隶受到不公的残忍虐待,而表现出来的情绪暴走,家里的男主人和男性亲属及社会上的权威男医生,给被困于家中的女性所扣上的污名化的帽子。
我没疯,是周围的步步相逼的防抗发声而已。我清醒的很,我真的很头痛。我都已经妥协了,为什么还是让我知道竟然请了两位男主持?而其实有女主持来了,却只让她在台上讲了1-2分钟的话?难道是她的专业素质不过关吗?我不信,或者是我就喜欢女性主持的温馨有理的气氛,为什么非要搞两个普信男在我的婚礼上来打广告,说什么举手的单身未婚男女都是他的潜在客户?他们到底说没说?他们是两个人当然会在气势上对女主持产生潜在的威慑,所以她可能发挥不好。是不是啊?我根本就完全不记得任何细节,但我说的这些完全有可能发生,因为我就曾经在别的婚礼上看到过这些。凭什么10场婚礼主持都是男的,我就没见过女的主持。我-要-气-死-了!
这到底是谁的婚礼啊?你们出钱资助但是就一定要按照你们的意思来吗?那是你们的婚礼才对吧?既然资助了那就心甘情愿的给,给了还要管我怎么花。我争不赢你们,都随你们,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都选择忘记还要我怎么样啊?他在旁边一言不发,情绪似乎没有太大的波澜,只是在听着我狂吼,似乎再说跟他无关的事情,我的情绪也与他无关。
然后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家的,回到我家,跟我妈一起住。进门开灯,周围好像安静了下来光也亮了。第二秒,我就发现客厅多出了一堵墙,我急忙往里走去,垂直水平又把本就采光不太好的房子分割封闭了好几间房。妈妈,你什么时候装修的呀!?我怎么连家里装修都不知道,难道这几个月的记忆也都没有了么?还是我不太关系妈妈和家里发生的事情,是我忽略了吗?可是这不是我们的新房吗?这些疑问飞快地闪过我的脑子,似乎第二秒眼前一黑,我又晕了过去。
这种晕倒的感觉竟然有些熟悉,我想或许之前的那些失忆和断片也是因为我总晕倒。晕倒的时候不知道是谁扶了我一把,没让我整个人重重的倒地。不知过了多久,我醒了过来,脑子变得稍微清醒了一些,我好像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不记得婚礼的任何细节以及备婚的细节比如装修房子。这时有一位齐耳短发戴眼镜的女性走到我的面前,对我和我妈说,我之所以晕倒,不记得那些事情是为了不去回忆令自己感到痛苦的事情,因为太痛苦,而自我选择遗忘。这是身体本能的自我保护。
是啊我无力跟他们争取自己拥有怎么样的一个婚礼,他们人太多了,没有人帮我。我又偏偏没有用,不是个会赚钱的人,没有话语权,没有人在乎我的感受和想法,没有人帮我。我的想法只是想有多少钱办多少事,一场小而美的温馨婚礼,至亲好友到场,我愿意为他们准备每个一个美丽的细节。我会自己设计接待台,准备甜食和三明治果汁;亲手为每一位来宾手写桌卡,也会精心准备伴手礼,比如我会请一位花艺师在现场打包现场布置的鲜花给他们带过去。没有人在乎我的想法和感受,他们只觉得我很奇怪很难搞为什么非要跟别人不一样。没有人帮我。他好像隐身了一样。
他好像隐身了一样,我曾经在梦中梦到我在湖边小跑敢去婚礼现场,问身边的人他到了没,到哪里了。有人回答,他还在加班,会尽快赶来,应该可以在仪式之前赶到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