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
这不是我第一次写农村题材的,之前还写过我姥爷的。只是这一次第一次写这样的故事。为了分享,我再次搜到多年前的底稿,全文(带错别字的)复制重发。
(故事开始了……)
村里的知了像受过军训一样,整齐划一的叫着。“又不是床上的婆姨,叫个球!”狗娃啐了口唾沫,使劲的骂了一句,便喝了一大口凉水出门了。入了夏,没有人会和知了较劲。那样就像一个傻子拿个粪叉对着日头骂道:“老子戳瞎了你,让你一直晒!”真有这样的人,村里人会骂他神经病,然后还会笑他半年多。少有的会有好心人和这主解释着:你个粪叉,怎么能叉灭那么大的亮头儿!一直到村长的儿子上完初中,从300里山外的镇上回来,说,就有个名人憋着把太阳弄灭了,还弄进本本上了,大家都在学!
这时候,村里人才觉得,射灭日头不是啥丢人的事,反而却很光荣。可对于骂知了的事,却仍然会被人嘲笑——你个瓜球,你用人话骂畜生,人家畜生咋个懂嘛,你得用畜生的动静撒!
只是这天,没有人纠正狗娃。刚收了麦秋,村里人都累的要命,趁着晌午躲在屋里眯个觉。街上,只有几户打完麦子的人,在马路的一边晒着麦粒。这样可以让麦粒更干一些,磨面的时候能出的粉更多一点。狗娃的爸,前几年忘了麦子晒没晒,直接被狗娃娘拿去了磨面,结果弄出来的都是白汤子,像极了豆腐渣。为此,狗娃爸抽了十几个大嘴巴。当然,是抽自己。狗娃娘则在一边抱着脚一边抠脚一边哭嚷着:“撒人嘛,种了一辈子粮食了,让我丢这个人,我可咋个活嘛!”
这事在村里传了好久——狗娃家不是庄稼人,种地都不会种。狗娃爸后来告诉狗娃,“你撒中都不会,都是种地不行,必须搞起来!”可是狗娃认真听了半天,还是挨了俩嘴巴。因为狗娃问了一个问题:“爹,搞起来是搞撒呢么?女娃娃?”听到“搞”这个字,狗娃刻意的敏感了……
没有人和狗娃打招呼。狗娃也懒得理人,瞪着眼一直往村西走去。趁人不注意,狗娃会用脚趟两下晒在地上的麦子,然后犯坏的往前跑。跑了半天才发现根本没人追!整条街上只有三个人,看麦子的耿二伯在睡觉,睡的要死。还有坐在村口碾子上的古奶奶,拄着拐棍,下颚骨一直哆嗦,眼睛瞪得溜圆。第三个人就是狗娃了。
若是以前,狗娃会逗撒古奶奶:“古奶,眼咋个瞪真大,想看走啥带到阴间撒!哈哈!”可这日里,狗娃啥也没说。他觉得无聊,默默的从古奶面前走过,看了古奶的眼睛,还是溜圆,湿湿的,红红的,下嘴骨头还在一直抖。狗娃随口甩了句:“古奶,差不多眨一哈眼嘛!”古奶没理他,还是一直看着,拄着拐棍,下颚骨头一直抖一直抖。像是帕金森,又像是想说话一直说不出来……
出了村口,狗娃到了麦场的麦垛边上,挑了一个带阴凉的,一翻身爬上去,躺倒麦垛顶上。铺了件褂子,省的扎着脸。然后就像看到了村长家的席梦思一样,整个人摆了个大字,倒下去。任由树叶挡成的阴凉在自己脸上晃来晃去!狗娃骂骂咧咧的,使劲扯着身边的麦秸,抓出来,扔掉,抓出来,扔掉……狗娃一直重复着这个动作,一直到他意识到这样下去有可能拆了这个麦垛,便停了手。此时,圆圆的麦垛顶上,已经平平的了,狗娃的身边已经可以躺下一个人。
这不是狗娃第一次做这样的事,上次老王家的麦垛,就是被狗娃这样一把一把的给拆塌了的。后来为了消灭证据,狗娃放火点了整座麦垛。
老王家爷俩挑水救了半天,一根麦秸也没留下,都成功化成了灰。古奶的老伴死的时候村东头架葬炉,还泼了好多油都没烧的这么干净。王家爷俩像出殡似的嚎哭了一个下午。要知道,麦秸是村里各家唯一做饭生火的置事,村里各家都靠这个生火过活。几家田地,养几家生口,根本糊弄不得。狗娃这一闹腾,王家吃了一个月的冷食。
狗娃不想再点一次麦秸垛,所以他停了手上的活,也断了那啪啪的麦秸响动。猛的,狗娃意识到周围竟然是那么的安静。趴在麦秸垛上,看着村口的几棵大树晃悠着,像女人扭来扭去的腰,带着下面大大的屁股一动一动的,怪好看的。村里的女人大都是生娃种地的,没有人能扭的这样好看。只有村长的女人,衣服像是贴着肉故意缝成那样的,紧紧的绷在身上,一走路,扭啊扭的,雪白的胸脯也跟着颤悠。狗娃爹说:“那婆姨的胸脯好像白膜啊,而且是很有咬劲的那种!”这话是说在狗娃娘死后的半年,说这话的时候耿二伯也在场,哈哈的笑着,能让人眼看到扁桃体。不过说了这话之后,狗娃爹很后悔,他一直不知道耿二伯会不会把这话传出去。只是那以后,狗娃跌看到村长时,总觉得怪别扭的,有种真的抓过了他女人胸脯的自责。
狗娃因为这事又挨了俩嘴巴,因为狗娃说:“爹,早晚俺把村长的婆姨睡一哈,到底看像不像你说的那子软!”抽嘴巴的时候,狗娃爹满脑子想的是:你个瓜球,你老的婆姨是你碰的?不过很快狗娃爹又给自己补了一个嘴巴——撒婆姨啊!——典型的吃不到葡萄的冲动啊。
不过狗娃却没有被他爹的嘴巴吓到,天天憋着和村长女人睡一觉。天天想,没事就想!
要说男女房事,的确是不用有老师教学的。就是本能,动物到了发情季节,就会不管不顾的到异性身上去磨蹭,不管身边有没有其他的同类,就一直那么磨着蹭着,一直到浑身一哆嗦,然后跑开。狗啊,猪啊,尤其是猫,还会叫春,像是门口揽客的窑姐儿。狗娃一直认为知了也是。所以,入了夏,狗娃便恨极了那知了,没事便骂骂,没事便骂骂。比京剧演员吊嗓子还勤快。
狗娃一直眼巴巴的望着村口,眼睛被风吹干了,用手揉揉接着瞅。一个和树一样扭来扭去的影子终于出现了。狗娃以为自己眼花了,又揉了揉,然后笑了。狗娃死死的趴在麦秸垛上,左抻抻,右拽拽,想把这鼓捣成村长家的席梦思床一样。
一直到咽气,狗娃爹也不知道狗娃真的实现了他的诺言——他和村长的婆姨睡过了,村长婆姨的白白的胸脯也摸了无数次了。一次,村长带着儿子出远门,狗娃就带着他爹的最重要的一个问题,睡上了村长家的席梦思床——“你衣裳贴身子那么紧,奶子都抖一哈抖一哈的,为撒别人看不到你的奶头头?”那天,狗娃第一次摸到女人的胸罩,两环扣在一起,把女人的胸脯高高的挤在上面。狗娃惊讶了:“乖乖,这样撒!怪不得你奶子老是高高的,抖一哈抖一哈!”逗得女人哈哈乐个不停。
为此,狗娃抽了自己女人俩嘴巴:“都是女娃娃,你看看人家,你看一哈你!”女人疑惑道:“看哪个女娃娃嘛?”狗娃愣了一下,又抽了自己俩嘴巴:“木事啦,木事啦!下地!”
那影子扭啊扭的更近了。狗娃的小肚子开始一涨一涨,裤裆里的家伙事,一下子把麦垛顶出个坑。狗娃怪不好意思的,用两腿使劲夹住了,尽量不暴露。可是,事情好像又反了过来,那越来越硬了,越来越大了。狗娃骂道:“日了,咋还对自己的大腿起性了呢?”狗娃不敢大喊。他怕有人来麦场抓麦秸烧火做晚上饭。他窝窝的蜷着,俩腿使劲夹着自己的家伙事,不让它腾的一下弹出来。曾经有一次,狗娃没忍住,那玩意涨大了捅破了自己的粗布裤子。村长女人又哈哈的笑了半天,笑的也让狗娃看见了她的扁桃体。狗娃好难为情。事情的关键还在于,当天晚上自己的女人铺炕头的时候,发现了男人裆口的那个大洞。便问是咋回事。
狗娃说:“你也好意思说,这是撒裤子么,放个屁都能崩出个破洞!”狗娃女人疑惑道:“那你的屁咋还绕到前头了么?”狗娃愣了一下,啪啪的抽了自己俩嘴巴。女人说:“咋了么,这是?”狗娃说:“俺和村上男人打赌,看谁裤裆里的家伙事长,结果俺赢了,让耿二伯笑话了,在村里怪丢人的!”女人兴奋的追问道:“这是撒比赛么?不过你是咋个赢的么,一下就那么大?”
狗娃想了想,啪的给了自己女人一个嘴巴:“你个骚婆姨,咋个多事撒?”不过,狗娃女人那晚特别兴奋,觉得狗娃是全村最勇猛的男人,而且嘴巴抽的啪啪作响,显得更爷们。他觉得自己嫁给了一个真正的男人,全村第一的男人。至于是什么第一嘛……每次狗娃女人被别的婆姨问到的时候,就捂着嘴使劲乐,啥也不说。
狗娃忽然想到自己可以轻松爬上来的麦秸垛,村长女人未必爬的上来。于是翻身想下去,用手在麦秸垛上挖几个登梯来。不知道为啥,村长女人非要找他到村外来。自从第一次之后,狗娃和村长女人一直在村长家过活的。狗娃喜欢村长家,尤其喜欢村长那张大大的席梦思床。软软的,像女人的胸脯。狗娃说:“那感觉,像是整个躺上了女人的胸脯上!可软哈,可软哈!”村长女人就逗他,说:“哪个女人家有那么大胸脯嘛!”狗娃认真的回答说:“那就是10个女娃娃,不对,100个女娃娃的胸脯!”女人哈哈大笑,使劲的咧嘴,一直笑。笑的狗娃有些恐怖,裤裆里唰的一下就软了下去。女人看到了,心疼道:“我的乖乖,木事木事,软软的软软哈。”狗娃心里平衡了一下。不过后来村长女人告诉他,他不准再找别人的女人,只能和自己好。
狗娃说:“那你图个撒么?”女人笑笑,说:“图你对我好啊!”
这次女人的笑,狗娃啥也没看到,甚至连牙都没看到。不过狗娃清楚的记得,村长女人那是在笑,在对他笑。
狗娃使劲扯了扯麦秸垛上的褂子,想着别让麦秆扎了村长女人的屁股,别让麦穗蹭了村长女人的脸。他不敢喊,日头偏西了,越来越偏,他通过村口看到街里头耿二伯在插腰骂街,听不清楚在骂啥,估计是狗娃刚才路过的时候故意趟散了他晒的麦粒。麦垛顶上的阴凉早已经抛弃麦垛盖到别的地方去了。狗娃开始感觉到燥热,一股一股的,下面裆里夹着的玩意也一股一股的蹦着!
女人扭近了,快要从大道下到麦场来了。狗娃兴奋着,眼睁睁的看着……一步两步三步……咔的一声最大的知了声,吓回了狗娃的魂儿。那不是知了声,刹车声。
狗娃揉了四次眼睛,看到一辆带斗的大卡车,骑在村长女人的身上,就像自己平时骑在村长女人身上一样。不知道是不是那个巨大无比的知了声盖过了村长女人的叫声。反正如果不是亲眼看着,他根本听不到村长女人的任何声音。那个大卡车,像是县上的,蓝色的车皮,鼻子那呼呼的冒着热气,像极了一头疯狂喘着粗气的斗牛。狗娃眼睁睁的看着,那卡车上没有人下来,甚至没有多停。就像狗娃干事时候一样,下身往前一挺,后面的轱辘也从女人身上碾了过去。
村里的知了开始使劲的叫了起来,麦秸垛旁边的树上,也有知了跟着起哄。狗娃愣愣的趴在麦秸垛上,使劲的揉了揉眼睛,翻个身子躺了下来,望着天。这会,早已经没了阴凉,阳光直直的照在狗娃的脸上。狗娃啪啪的抽了自己两个嘴巴,清晰的感觉到了疼。狗娃爹说:“老辈人说,人通鬼,魇梦里见地到阴间!抽一哈,疼疼,就回阳间了!”
狗娃觉得有必要再抽自己两个嘴巴,如果还是疼的,就下垛去村里喊人!狗娃使足了劲,啪啪的抽了自己俩大嘴巴,嘴角都带了血!果然很疼。一下狗娃觉得自己吃饱了撑的……
狗娃像磁带翻面一样,把自己翻过来,看着麦场口,看着大路,村长女人竟然不见了!狗娃腾的吓跳了起来!顾不上什么姿势动作,从垛顶滑下来,跑到大路边,竟然连一滴血都没有发现!狗娃困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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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娃死后的第二天就出殡了。正直入夏了,村长说怕人臭了,再说都在垛上被烧了那么久,人都分不出来了,就没必要再等大三天小三天了。狗娃女人同意了,说:“狗娃活着的时候没事就趴麦垛,死在垛上,也算投了他的好了!”狗娃家没有主事的男人了,活着的都是狗娃的房亲,没有人肯替狗娃请神灵仙。按照老辈规矩,村里每死一个人,都要请一个神灵仙,把魂魄照顾好,把来接魂的鬼差伺候好。请一次神灵仙顶的上村长儿子在县城里上一个月的学。没有人肯替狗娃出这个钱。狗娃女人抱着狗仔,只是哭,啥也不说。于是,这事就过去了。
出殡的队伍没有吹吹打打,都是村里几个和狗娃关系近的人,抬了官材,村长给领着路,一直从村口走出去。村长女人说村上新死了人,害怕,非要跟在村长身边。村长啊拗不过,便依了她。十几个人静悄悄的跟着官材出了村口。
古奶奶坐在石碾子上,下嘴骨还在一直抖哈。嘟嘟囔囔。村长瞧了,笑眯眯的凑过去,使劲嚷道:“他古奶,太阳都要落山了,你嘟囔撒泥么?”凑近了耳朵,古奶奶蹦出几个字:“奸夫淫妇!奸夫淫妇!……”一直不停的嘟囔着,眼睛红红的,一眨不眨的看着牵头。村长愣了一下,惊讶道:“古奶奶,怪瘆人的么!莫要乱说了,快回家吃饭去吧!日头下去啦!”
村长看着古奶奶,哈哈的笑了半天,说:“那么个老婆婆,说撒呢么!”趁着傍晚跟着人群往前走,按照老辈的规矩,头天黑要把人送走,入了夜,村外的鬼和村里的魂接上了头,村子就不得安生了。
沿着大路到了麦场口,忽的对面来了一辆大大的卡车,蓝色车皮,像是要穿过村子去县上的样子。村长兴奋的和人说道:“看,那么大的车,扬那么大的土!好大的家伙啊!大伙快把眼睛闭一哈,土面面进到眼睛里,可难受啦!”大家停了棺材,躲到一边。汽车扬起的大尘土,像来了一场沙尘暴,很快就落下去了!村长仍然在兴奋的招呼着大伙,说:“我说撒呢么,好大个汽车!县上才有的!”
猛然间,人群中有人喊道:“村长,村长,你看……”
村长跟过去,一看,路的正中央,躺着自己的女人,身子被车轧残了,红红的血,染了一大片地。腿上还一股一股的往外喷着血。也许是刚被车碾过,村长女人的上半身胸脯,仍然抖一哈抖一哈的在颤悠……
村长瓷瓷实实的瘫坐在地上。
这时候日头已经有一半埋到土里了,出殡的几个人被红红的太阳照出了好长好长的影子。狗仔在狗娃女人的怀里使劲哭着,一声接着一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