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是我面对生活的勇气

我计划五一回老家祭奠一下祖母，因为到下个月的中旬，就是她离世足足满1年了。

我心里默认这是一次终行，决心与这座城市的回忆做一个最决绝的告别。

自打我定居上海以来，我与那座城的人就失去了最底层的脉络联系。我不得不承认，人类的联系是基于共同的生活或利益，情感的最大外层表现化是曾经共同渡过的经历的回忆具象化。我们谈论的任意话题，都是源自彼此的共生情绪的枢纽联系。举个浅显的例子，我对祖母无法收拢的思念，正是由于她与我相伴数十载岁月沉淀而来。

然而，坦白讲，我心底里并不是那么愿意回去，回不回去，她在青山上那座石墓，我现在就能描绘的栩栩如生，更清晰记得通往那石墓的坑洼小道，沿途会看到的整齐葱绿的稻田，以及一只只甩着尾鞭棕褐色的耕牛。于我而言，在祖母在离世那一刻起，这座石墓就搬到了我心房，从此在心间扎根下来。

选择回，更多的是流于世俗的压力，因为大部分的宗族亲戚并不能体会我心中的哀愁与缅怀，回去更多的是给族亲的一种交代，一个名为孝道的糖衣炮弹。但孝顺两字，顺是本分，孝难于上青天。我深喑其中道理，祖母在世时，无论我做了些什么事情，我都觉得不足以回报她对我的恩情，后来她离开，我便常陷入对她不够好的懊悔里，反反复复，辗转反侧。

人的这辈子，有太多的不确定性。譬如她那一夜里挣扎着离开我，我无法预见，也无法接受，每每忆及，如鲠在喉。

在过去的二十六年里，所有人都在自己的生活轨迹里按部就班地演绎人生。我犹记得高中嬉戏玩闹过的兄弟，他儿子今年都已经两岁了，初中一起上下学的闺蜜们都陆续找到了人生伴侣筹备下半生，更不用说我的兄弟姐妹们都早早步入了婚姻的殿堂。身边的人，好像都在遵循着一种特定的规律，在尚好的年华里早早稳定下来。我知道，祖母如果再年轻二十岁，也会为我未雨绸缪。

可我的确没有在考虑过这回事，并不是说我鼓吹孤身一人是一件多好的事情，只是我当下的状态更适合单身一人，我这个人一个人过惯了。虽然我在上海的生活，也有人照顾我的起居，但我刻在血骨里的独立无法泯灭。

于我而言，孑然一身未尝不是去体悟生活本质的一种方式。我是真真切切打心底里的热爱自己活着的每一天，即便在经受过过往种种生命中绽放的恶之花以后，我还是愿意去相信自己，能够靠自己的双手去创造属于我自己的生活之道。

于是，从去年下半年开始，我降低了自己的出门游玩的频次，也减少了大多数的社交生活，我可以坦诚，这的的确确是受到了祖母离世的影响——我现在比之前更珍惜时间，生活里真正能让我感到乐趣的事物，不再是喝到酩酊大醉，不再是蹦迪到深夜，也不再是别人的八卦，诸如此类，不甚列举。醉酒后的无意识行为并不会给我带来多大的快乐，喝到上头在舞池里扭动的躯干深处的心灵被忧郁纠缠，所谓的谈资只不过是一种恶俗的侵犯他人的隐私。如今的我，更倾向于构建一个半封闭式的小世界，在这个地方，我的一切变得简单而纯粹，我比之前更为自己而活，也更会去爱每时每刻的自己。我更愿意用这样的词眼形容现在的我，即是谦卑与真诚，这也是我保持乐观与快乐的秘诀之一。

但我不是说，自己就得保持快乐的状态，我始终明白一件事，生而为人，就是会面临苦难的。笛卡尔曾言：“我思故我在。”我觉得这句话在面对生命中的虚无时刻之时，是一个极好的支撑去抵抗生命中无可避免之重。在某些情况下，人的个人意识能动性，在濒危之际能发挥到极致的力量，自然而然也能战胜生活里遇到的种种艰难。

换而言之，在我真实地发觉人的时间是有限以后，我不再局限于虚伪的关系里，也不屑去敷衍任意一个人，更不再在意那些自我意识过剩的人。

因为，祖母还在世的时候，曾一字一顿地与我说过，

“这辈子，把你养育成一个堂堂正正的人，是我做过最舒心的事情，在我眼里，你永远是我的宝贝。”

我无法估量她这句话背后的爱意，但我愿自己永远背负着她深厚的祝福在这人世间坦坦荡荡地走一遭。这是我今生无法辜负的道义。

在真理面前，所有的虚情假意，都会被识破。

做一个真挚的人，用爱去面对生活，我对自己如此要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