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学院毕业3年,找到完美fit工作
关于英国留学、英国找工作、英国工作、医学生转行、医药行业职业规划、小审计跳槽规划、后疫情时代工作/生活方式。有点outlier的经历,也许没有什么借鉴意义。不过这三年都有在写日记,这里也只是翻出来重新整理了一下流水账。Tried my best to avoid hingdsight bias。
太长只看这一段
2018年6月,离开中山医。对自己“规划”的未来充满憧憬又满是怀疑,那个时候直到很久以后,做医生是我唯一认可的工作,但是面对继续3-5年的实验室生活,兼顾临床培训,一再推迟的个人生活计划,我还是犹豫了。心想去探索一下经济学+医学可以做什么吧,告别了牢牢吸住很多人却对我毫无吸引力的稳定,奔向一条不知道是不是死路的前路。
3年后-2021年4月,我从朝九晚五、job security 99.9%、稳步晋升(直到天花板)的伦敦四大审计辞职,选择一家niche entrepreneurial firm,再次告别稳定。想过在这退休圣地定居,但是曾经在一直热爱的想做的事情面前,英国永居什么的吸引力下降到零。
新雇主FrontierView在新加坡招Asia Pacific Healthcare Analyst,是2020年圣诞前从朋友那里得知的。经过长达3个月的4轮面试确定录用。倒数第二轮的case presentation给了10天准备,一开始对日本医疗系统和支付制度一无所知,中途想过憋不出来算了?我在英国朝九晚五不错( your nice colleagues would say, no one likes presentation)。但一想到新公司的人都好像很相信我的潜力,便决定不能怂不能丢脸。贡献了复活节长假,写一篇报告,尽我所能地模仿既有的讲座,讲医疗器械公司在日本2021年的展望。正式的工作只会要求更多更高挑战更密集,但是对于我是完美的passion-challenge balance,这比work life balance还好!
因为我还困在英国(旅行),于是从新加坡变成了伦敦办公室,办英国工签,等新加坡对外开放后relocate。老板知道了我人不在伦敦,发我邮件强调you can live anywhere you want in the UK and do not need to come to London office even after we reopen it。团队老板在美国,同事在新加坡,因此我也不需要fixed schedule,但是尽量争取每天能和两边都能有点重叠。大概对员工有足够的信任才能这么自由吧!
还记得几个有趣的时刻。终面时CEO问,你空余时间做什么呀。我说喜欢学新的语言,或者运动,骑车出去探险。后来我想起面中国一家公司的提问环节,问面试官同样的问题“你空余时间做什么呀”,面试官几乎要翻白眼地说“没什么空余时间”。
CEO问,你的理想工作是怎样的呢?我说1. passion for what you do 2. involves creation 3. vibrant environment & nice people,大老板表示赞同,说我们就是这样的。think a lot, debate a lot, create a lot, entrepreneurial, flat structure, growth potential of this new team…但是你现在四大工作好像是相反的哦。
非典型英国留学
2018年那个暑假,在装模作样的事业危机中申请了很多实习,找到一个挺有名的私募,因为要加班到12点(如今我知道在国内是“正常”上班时间)就没去,回家窝着学西班牙语,没有明确目标。我爸问:“你是去学经济学还是去学西班牙语?” 这和读医学院前几年一样,别人寒假留在学校做实验,我跑回家天天把自己关起来看牛津通识读本,准备辩论赛…pissed my mom off —— “怎么放假了就知道天天窝着在家学英语”。那年和同来自中山医的队友拿了China Debate Academy冠军,也认识了一位裁判朋友—2015年初+六年后=2020年末内推这个职位的未来同事。
9月到伦敦之后,节奏就变了。开始学一个没用中文学过的学科,不懂的百度翻译过去了也不懂,靠LSE本科读经济学的朋友每次却一点就通——大概是因为中文讲英文概念是一种比较独特的交流方式;最重视的是每周末house party/pub/club/hall party,和世界各地的同学们聊文化聊创业对于事业发展的重要性显然不亚于领英上发cold mail。打工考察英国房地产,见到各种在英国买房的成功人士,出入奢侈活动,公费周游伦敦。跟着各国朋友学做饭,在无人指导的时候尝试了各种无用的厨房用具,发明无数黑暗料理。
热闹表象之下,和国内朋友隔着时差吐槽我的文化冲击,以及对自己智商和数学水平的深深担忧。12月第一个英国的冬天,每天在holborn下午5点的夜空下吃完饭去图书馆。准备去找GP开抗抑郁药了,感觉要依赖起来可能就没有尽头,最后一刻取消了预约。 去Mayfair的教堂是在伦敦唯一觉得熟悉的程序,读经/祷告/交流,Sunday roast,参加圣诞合唱,热红酒,minced派,Church pub quiz,Christmas Crackers…信仰让我在天涯海角都有牢固的anchor,也结识了重要的朋友。
从零开始在LSE学经济,第一年是靠自己below average的常识和严重退化的高中数学踉跄着享受新学科的乐趣,第二年vertical learning curve,加上真正求职危机的到来,度过了苦乐交织的一年。可能是因为的确想彻底摧毁自己读PhD的信心,靠着入门级别的宏观和数学选了EC424 货币经济学,最后20周的课程里的确从来没有放下对毕业的担忧,丝毫不怀疑最后的distinction是因为疫情,学院多给了名额。
那两年,我和所有未来经济学家同学们一起参加了很多经济学家在LSE的讲座,大多数时候是被前五排预留座位一片聪明绝顶的闪亮脑瓜转移了注意力,Wow,is that a ticket to economist world。但是我LSE的第二志愿是卫生政策,理所当然我也和这个学院的人一起玩。第一年的前几个星期,朋友在竞选health society的秘书职位。我想下一年要不去竞选个president?后来开学了淹没在Bellman Equation和VAR里,也就忘了这事。但是仍然一直和很多医药行业的人交流——part-time读卫生政策的外科医生,NHS Improvement的各位领导,York来的卫生经济学教授,抓住了每个机会提了很多他们所说的“probing questions”。以及更多在不同机构做卫生经济学的校友,详细地向我介绍他们做的研究和英国HE的发展。当然最初的理解是来自Atul Gewande的文章、和一线医护人员亲身经历的吐槽。 We want to understand, to make it better.
一点小插曲:EC400下课偶遇上学期TA,聊起货币经济学论文的问题。TA说不担心,你们马上要学VAR了,很好做。正在跨econ&finance找工作的我说:value at risk? TA无语地回答“vector autoregression”。一周以后我在LSE第一年认识的finance people和暑假培养起来的对Value at Risk的兴趣影响下,去找隔壁学院的老师转finance&econ项目。学院主任同意了,看似也很赞同我的想法。我也有了自己的名字牌子,上课摆在桌前给老师点名用,just like other fancy people。体验完一周的finance economics,在LSE签证中心,I was told 'you can't transfer to this program. You can defer the program and apply next year but the offer is not guaranteed. You need to realize you are an international student. There are just more restrictions on what you can do. Now you are wasting 5 minutes of my time and I need to answer questions for other students.' 金融的主任却非常热心,帮我联系签证中心,aruging- it is the same, from one 1-year program to another 1-year program。结果也没能改变什么,看似灰溜溜地回了Econ项目,但是其实过了两天我也没什么所谓。问LSE体验如何?学术和学生群体内的开放和包容无可挑剔,admin?呵呵。后来的英国雇主在这点上好得多——或许是Tier 2和Tier 4签证性质的区别。
典型英国找工作-visa visa visa
LSE的人分为policy people和banking people两派。来的时候我笃定相信自己是policy people一派,中午一起排队领免费午餐去学院对面公园里坐草地上聊一聊申请研究助理,处理医疗行业的messy raw data,讨论各校PhD区别。参加完一些为policy people准备的招聘会,我逐渐有心理准备——不管把自己夸得多么天花乱坠,最后多半知道“sorry we don't sponsor visa”。欧盟学生只要表现出虚心好奇的态度就可以做policy,而我们的身份代表着“you don't understand Europe/UK”。虽然的确如此。在中国朋友的热心帮助下,意识到银行/四大才是工签收割机,如果进不了banking可以先做个小审计,曲线救国。结果在疫情之前拿到了唯一offer,我也心累到泄气,放弃了nonessential的更高远高尚的追求,心满意足去了某四大资产管理&房地产审计。(It is a good decent job though. but just not for me)
如今我依然诚实地说,这是一条无奈却现实的道路,这是毕业拿工签留英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能做喜欢的事情才是幸运的特例。从2020年10月开始做审计的6个月里,我做了非常详细的contingency plan,留自己一年的时间,继续寻找那个大概不存在/存在也不一定属于我的完美工作,如果一年之后还没有找到,就永久告别医学,开始准备注册会计师的exit plan。但是唯一要避免去想起从而徒增痛苦的事情是——我本来是要做医生的。在被“好山好水好无聊”的生活完全麻痹之前,我大概不敢再去看一眼自己临床实习的日记,也不敢提起那些曾经定下的决心,不敢去想快毕业的时候被行政老师当面质问“你知道国家培养一个医学生要花多少资源吗?”我的确内疚,也完全不知道这种起伏的煎熬会持续多久。
抛开被医学院巩固得更顽固的价值观拖累的工作积极性,这段时间对职业的探索算是exhaustive,有效排除了一些自己不怎么懂从而也没有很向往的事情(PhD in anything, trading, quant, risk management),一些应该不喜欢做从而根本不怎么懂的事情(audit)。有意识无意识地pick brains from other people,在该享受大学生活的时候quarter life crisis,该quarter life crisis的时候焦虑career/ceiling crisis。
但到头来,经历两次看似是绝境的处境(医学院,审计),还能找到一份和自己的兴趣和stretch zone完美契合的工作,これはすごい!一切又重新只是开始了。
后疫情时代远程工作 & 英国倒计时
2021年3月,在伦敦的金丝雀码头办公室附近狗岛的公寓一个人住的最后一个月。被lockdown夺走了所有感恩节、圣诞和新年party,一蹶不振,drinks menu空空如也。从开始上班到离职快7个月,没有去过办公室,没有线下见过同事。1月-3月审计忙季,不能请假,远程工作却不能离开英国。每天18小时的黑夜是冬天最大的挑战,但没影响我在数不清多少个早晨7点哆嗦着来到电脑前,和国内公司面试。哪怕最后没有任何回音,我仍然莫名其妙地因为这些面试,总体来讲过得很乐观。期待本身就是生活的动力。
种的番茄树快长半米高的时候冻死了,牛油果没有长出来,只有被我忘记用的蒜头在篮子里长出了蒜苗,还开了花。既然没种出什么植物也少了一点牵挂,和房东说准备离开英国,合同最短六个月一到,就准备搬去个海边城市,初夏玩玩就回国。之前在家的一项娱乐是用Google Maps观察英国各个小角落,假想旅行,最后有眼光地挑了个Portsmouth,来了的一个多月惊喜不断。住在海滩边上+周边一堆day trip范围的旅游景区,也造成了一直在度假的假象......
Time to overcompensate for this terrible winter. And now, should I pack up and Airbnb until Singapo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