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为什么需要亲密关系
查看话题 >渐渐远去的学姐
踏入大学校园,我常窝在图书馆里。盛夏九月,中央喷泉的小水滴十分顽皮,溅到长长的头发上,就多了一个湿漉漉的青春少女。渐在空气中,被阳光一照,意外添了颜色。
图书馆门前有美丽的少女和七个颜色的彩虹。
在那个阳光慷慨倾泻的午后,时间赖洋洋地停止了。我无意翻着《北岛精华本》,屁股贴着暖融融的木色椅子。学姐坐在我对面,脸上有20岁女孩藏不住的美好,她先是偷瞄,后来索性大胆地看我。我有点不好意思,学姐小声说,哪里找到的,细长食指指了指《北岛精华本》,她的声音像一杯融了奶糖的咖啡,37℃。
我们就是这么认识的,多巧,还在一个学院,半死不活毕业找不到工作。学姐喜欢朱川凑人,她常常推荐我看《都市传说》。我把冯唐的《活着活着就老了》塞给她读。开始时我们总在图书馆二楼小说区相遇,也不是巧合,都知道那个时间对方会出现在两排棕色书架旁边。接下来,不谋而合的邂逅仿佛成了一个特定的约会,每个礼拜都要见面三次。见面的地点也从单一的图书馆转换到东区食堂,北区操场的跳远沙坑,北门外的私人影汇。我们宿舍的另外三个总对我挤眉弄眼,说我和学姐发生了没羞没臊的关系。
怎么会呢,学姐对我说过她是有男朋友的,青梅竹马,我和学姐只是‘好朋友’。
暑假里,我常和学姐在微信上分享好书好歌好风景。她偶尔会发照片,问我今天的猫好不好看。如你所想,学姐常说自己是猫,朱川凑人《猫的国度》里那个白色皮毛的小王子。我们隔着一千公里的距离,在地图上不过一个手掌,我们只能在手机上互道一声‘晚安’。
开学时是初秋,树叶落在泥土上瞬间变成黄色,落在水泥路面的那些失去水份,成了标本。我和学姐照旧保持着我们口中所说的‘好朋友’关系,她偶尔会接到男朋友的电话,从相隔三千公里的远方打来。
事情的转机发生在入秋后的第十场雨,天气骤然变化,像极了3岁孩子的脸。学姐慌乱地让我在如家门口等她,是晚上,刚下过雨,风吹到脸上是冷的。我在室友的起哄声中,红着脸跑出宿舍。
我看到学姐单薄的站在如家门前,她也看到我,隔着马路。信号灯还没绿,学姐就朝我跑了过来,马路不宽,学姐的鞋踩在水里,渐起小的波浪。学姐一下子扑进我的怀里,像一只受伤的小猫,脸上有水痕,湿漉漉。我不知所以,但也义无反顾地抱住她,摸到背上微微凸起的肩胛骨,隔着衣服,像一块上古美玉。
学姐从没和我讲起那个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没再接过三千公里外的电话。
从那之后,学姐很少去图书馆,从一周一次到两周一次,也很少回我信息。我极力找到朱川凑人的所有书给她读,她对我的笑容没变,还是第一次见面时,那个午后阳光下嘴角弯成美丽的弧度。
冬天来了,我没给学姐发信息,独自坐在图书馆里看朱川的《明日绽放的花蕾》,我预感学姐今天一定会来的。我坐在靠窗位置,看太阳慢慢下落,天边的金黄缓缓褪去。突然,一只白色小猫出现了,从图书馆的书架二层跳到地面,它向我走来,喵喵叫着,身上没有一根杂毛。我包里没有能吃的东西,对着小白嘘了一下,继续看着窗外发呆。此时校园完全被夜色笼罩,树枝上的薄雪在黄色路灯的照耀下,闪着金光。我突然想起什么,再低头找小白猫时,已经没了踪影。
这件事的后续很奇怪,我从老师口中得知学姐突然转学,原由不详,我知道一定和那个秋天雨后的夜晚有关。可惜,学姐改变了所有的联系方式。像我的19岁冬天里偶然遇到的一片雪花,我知道她来过,却不可能和她走到来年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