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濛濛

是三月份的最后一天。 夜里下过很大的雨。闪电惊雷，声势嚇人。有一串子母雷当空炸开，清脆的暴响，好像谁在打仗。歪在沙发中听它去炸，安享太平心境。 早上依旧早早醒来，不管有雨没雨，去乘八号线。反正此刻没雨，万一下起来了无非转身回家，没什么大不了的。人到梨园才六点半。天色晦暗，雨意甚浓，我来的方向乌蒙蒙不知是雨是雾，正朝这边弥漫。但鸟鸣鹊噪照常闹成一片，让人踏实，感觉就算有雨也不会太大，只管去湖边就是，没有问题。于是大步朝绿道走，顺手捉几只掠过头顶的飞鸟。 下大雨时替它们担心，不知在哪里躲雨。其实没事，它们好好的。 绿道那边，鸟声更密，欢快得很。 多走几步，发觉是在下着极细的雨，可能比毛毛雨还细，什么都打不湿，只濡湿了眼睫毛。偶尔一丝凉意入眼，细微沁润，蛮舒服的。雨濛濛，和雾茫茫大不一样，雨仿佛是表情，从心里来；雾则是妆点，抹在外面。所以雨中尤其是细雨中的山水浑然有韵，是山水自带的风韵，一张清水脸，天然本色，溶入不难。 人极少。如果忽略鸟声，极安静。我想除了我，人多半会忽略鸟声。 这个时候的春色，和晴春又不一样了。花儿树儿草儿，都自然拉抵了饱和度，恰如其分地黯淡下来。可分明又是清新的，鲜亮的，惹人喜爱的。濛濛不但不是掩饰，反而在彰显春的清明。柳间密密莺啼，从无间歇，仰着脖子看那一寸长的小雀儿在枝头跳跃，太活泼了，没法捉它。头上不断有大鸟划过，非鸥即鹭。这个天气，它们比晴天时更活跃，不知忙些什么。 一只夜鹭偶然闯入手机。 真是一幅好画儿，水墨淋漓。 一群蜡嘴，几十只，在池杉树下啄食什么，飞上飞下。春雨中的池杉绿得突然，碧茸茸，毛绒绒，天晴即有朦胧感，何况濛濛细雨中。一棵铁丝为枝的枯树，长叶子了，不可思议。一位八旬老妪忽然从细雨中现身，瘦骨嶙峋，老气横秋，说麻烦你替我照张像吧，手机点一下就行。好吧，照吧。一身红衣在墨绿中格外显红。眼前乌鸫哇地飞过，可惜举着别人的手机，腾不出手来拍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