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风吹拂

文章在去年深冬便草草开头,隔三差五补上一段,断断继继添上一行,直至方才,才在最末尾的黑字后画下算得上圆满的句号。究其缘由,想说的话多了,自然凝炼不出一篇紧凑的文章,斟酌再三,删了大半可有可无的往事,只余了其中一篇画骨填肉,盼它能成笔酣墨饱的好文章,也望它能陪诸君稍微消磨些无聊乏味的通勤时光。诸君万不可急着退出,这不是一篇乏味片面的假书评,也不是咬文嚼字的大道理,虽是借了名,讲的却是心里话。
这次的标题其实来自于一本同名的小说,《强风吹拂》是三浦紫苑的一本关于“跑步”的青春小说,讲述的是宽政大学宿舍“竹青庄”的十名舍友凑成杂牌长跑队,在队长清濑灰二的魔鬼训练下,从零开始向日本历史最悠久的长跑接力赛“箱根驿传”挺进。这十名大学生包括两名田径队逃兵、一对神经大条又聒噪的双胞胎、俊帅漫画宅男、尼古丁中毒的万年留级生、逻辑超强的毒舌精英、不爱跑步的黑人留学生、老实好青年、百发百中猜谜王。这些“选手”刚开始时连自己是田径队都不知道,且一半成员没有长跑经验。至于结局,倘若你有兴趣,可以找找同名的动漫改编作品来看,我就不多加赘述了。三浦紫苑的《强风吹拂》几乎是在我每次去体育场的路上断断续续读完的,仔细想想不选《罗杰奇案》的原因大抵是想跑步前打些鸡血,更快些,当然,跑的再快也没什么意义,我知道的,但是没有意义也不是什么坏事,这不是在说什么漂亮话,跑步的目的,当然是要取得胜利,但胜利其实有许多种形式。所谓的胜利,不单是指在所有参赛者中跑出最好的成绩。就像人活在这世上,怎样才算”人生胜利组”,也没有明确的定义。

跑步的习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有些模糊了,大概是四五年前的某个夏夜。当时脑袋一热买了人生中第一双复古跑鞋——“1500”,虽说是跑鞋但实在和“舒服”不太沾边,硬邦邦的ENCAP 缓震中底比起现在的BOOST缓震简直像块水泥板,架不住当时的欢喜,想着既然是跑鞋就得让他回到跑道,于是逃了一大半的晚自习,去操场来来回回也没个计划,跑到小腿酸疼为止,后来一来二去反而成了习惯,就这样稀里糊涂跑了一千八百多公里,参加了两次半马,熬过了几百个晴朗的夜。 寒假里,这双“1500”寿终正寝,鞋底的泡棉已经毫无弹性,用了某些轮胎材料的碳黑色的鞋底也被磨了个精光,按照官方所说的500公里寿命,他已经多走了太远的路,翻翻旧时的记录,八百公里有余,他已经老了,再不能承受哪怕一次与跑道亲吻。后来买了很多替代品,譬如一双轻到不可思议的vapor street,他现在也已经陪我在南京城跨过四百公里的长路了,得益于异形般的厚底,我相信vapor剩下的路还有很长。

朋友总会用《重庆森林》里金城武的台词调侃我是为了让身体中的水份蒸发掉,这样就不会因为一些虚妄的爱大哭不止,狼狈不堪:
“每个人都有失恋的时候,而每一次我失恋,我都会去跑步,因为跑步可以将你身体里的水分蒸发掉,而让我不那么容易流泪,我怎么可以流泪呢?在阿May心里,我可是个很酷的男人。”
母亲说我小时候只要张开嘴巴,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粒,从面颊滚滚而下,晶莹剔透,颗粒饱满,一度导致母亲认为我会走上文艺工作的岗位,将在小小的电子荧幕中扮演一个琼瑶笔下饱含深情的怀春少男,随时准备为了爱人撕心裂肺地哭上几个时辰而不觉得缺水,可惜事与愿违,我成了半夜窝在被子里只会写些无聊故事的“准程序员”,没学艺术之前一直是我 最不能释怀的“错误”选择,以为自己是天生该和文字融为一体,但就像白展堂不成为盗圣就只能做个窝囊的赤脚医生,倘若我真学了艺术保不齐也成了脱离实际没了人样的“废物”,人生的坡度想必也会更加陡峭难熬。后来错误多了,渐渐的也不在乎了,只任由自己在人生的车道上横冲直撞。

“明明这么痛苦,这么难过,为什么就是不能放弃跑步?
因为全身细胞都在蠢蠢欲动,想要感受强风迎面吹拂的滋味。”
奔跑是一种什么感觉呢?写到这里,我决定搁下笔,跑上几圈罢。
全身肌肉轻柔地化解脚尖传来的冲击,耳畔响起风的呼啸,皮肤底下一阵沸热。什么都不必想,心脏就能让血液循环至全身,肺部就能从容地摄入氧气,身体也变得越来越轻盈,能带我前往任何地方。踩在脚下的跑道,迎面划破的风,在这一瞬间都只属于我。就这样一直跑下去吧,这是只有我才能体验的世界。心脏好热。感觉得到热血正往指尖奔流。身体好重。不,不该是这样。让身体继续变化吧。变身为柔韧的野兽,奔向没有痛苦的草原,变身为银色的光束,照亮黑暗。
奔跑才能发现自己的无限可能,盐分随着汗液排出体外,拂过皮肤的风会指引你,胸腔里的心脏也会对你呼喊:你还能跑!再快一点!这是我仅剩的解药,一切白眼不解都化解在耳畔的风声之中,音乐顺着耳机缓缓淌进炽热的耳蜗,星星月亮都融进了眼窝,我活过来了。

所以,跑步意义在哪?我这尴尬的自问自答。
我大多数的人生决定是在跑道上做出来的,一圈,两圈到原以为遥不可及的二十五圈,原本的纠结在停下的一刻似乎有了答案,或许也没那么玄乎,只是那些似乎不可能的终点,不挑战看看,才会真的永远只是一场梦,究竟哪条路才是正确的,还是得靠我自己用跑步找出答案。
我是个不怎么积极的人,偶尔有这种打了鸡血的时候(笑),希望不要吓到各位。我总幻想将自己这几年乃至之后的无数年,奔跑时 橙红的落日、随意的穿着、透着潮红的笑颜以及留在旧时光的老歌都一一记录下来,用胶片机拍下满满颗粒感的图像拼接成短片,最重要背景是的呼呼 风声、奔跑时粗重的喘息、夏威夷的音乐配上海潮之声。坐在烧着火炉的沙发前,对着这段塞满夕望的短片感叹,“真是年轻呢。”,然后在书桌上写下满意的故事,不是这种,是真的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