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什么时候出现社交媒体倦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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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被ghosting了-
在某语言学习软件辛苦寻觅了一个月后,我终于找到了一位愿意天天教我几句法语的小伙伴,他为人随和,话语风趣,爱好广泛,擅于倾听又不吝啬于表达,并且总是有耐心地纠正我撇脚的发音,解释每个词句的含义,实属网络朋友的典范。 然而就在我们热火朝天不分昼夜聊了将近两个月打算视频的前一天,他却失联了。头像黑白显示离线,我转战到微信,只得到一个你已不是对方好友的冰冷提示。在半懵圈半愤怒的状态下,我意识到我被「ghosting」了。
“ghosting”是一个口语,原意为“鬼影、幽灵”,2016年该词被添加到牛津字典中,意为:“突然结束与某人的关系,并没有任何解释地停止联系”,即为玩失踪,人间蒸发。
强调一点,「终止联系」并不等于「ghosting」,如果你正处于受到威胁的关系中或拒绝对方后仍被纠缠,悄悄消失不失为一个办法。但如果本来聊得好好的,在双方可能还会有进一步发展的时候不辞而别,那么这就可以定义为ghosting。 根据双方关系的亲密程度,ghosting分为轻量级,中级和重量级三个级别,等同于精神虐待,因为这样的行为会让对方产生自我怀疑,并剥夺了其处理问题的机会,甚至会给那些低自尊,敏感的人带来创伤性后遗症。 所幸,我这属于轻量级,但想着我们从牛角包与波伏娃一路聊到了童年回忆和老年愿景,我实在对为什么我不值得一个体面的再见而感到困惑。于是询问了几个朋友,才发现原来他们也有过类似经历,要么是“施虐者”,要么是“受虐者”,只不过发生次数频繁,关系也没那么亲密,几乎没造成什么冲但我想,并不是没带来伤害就证明这种行为是可以接受的。我们以这样轻蔑的方式抹除掉一段关系并对此习以为常,是什么让ghosting肆虐于年轻人的社交生活呢?
诚然,性格,依恋模式,过去经历等等个人因素会影响我们结束一段关系时选择的处理方式,而「回避型依恋」和有「承诺恐惧」的人更倾向于不辞而别。但这些个体因素在以前那个交通不便,通讯技术落后的时代也存在,耗时又缺乏安全性的书信依然可以将人们的情感纽带牢牢地系在一起。如今,只需一个按键几秒钟就能将问候送达世界的彼端,人们的联结却前所未有的脆弱。我想,科技的发展一定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2- 科技促进了“幽灵社交”-
关键词:低成本&便利,美化&诱惑多,共情力缺席 低成本&便利
交友软件的兴起和网络的发达缩短了我们与他人之间的地理距离,扩大了我们的交友范围,丰富了我们的交友方式,足不出户,就能与世界各地的朋友交谈,且不需要烦杂的手续,只需要几分钟就能注册一个账号,省时便利。 这样的特点为我们可以快速进入和退出一段关系提供了现实操作条件,要想抹杀与一个人互动的痕迹,动动手指就能将聊天记录,图片等信息粉碎。同时,因为选择多,省时便利,我们不再珍惜和别人交谈的机会,从而丧失了倾听对方,了解对方的欲望和耐心,对话仅停留在毫无意义的闲聊上,无论从时间还是情感上,投入成本都过低,当然在悄悄退出的时候不会觉得有什么心痛和不妥。
美化&诱惑多
我对这个人不感兴趣了,不想聊了,直接消失吧,我哪里有时间和ta解释,因为还有999个人对我感兴趣唉,而且他们大多有颜又有才。网络的匿名和幻想提供了人物形象可塑性,在虚拟的网络世界中,人们可以扮演成律师,医生,银行家等等的所谓优秀成功人士,但唯独不是自己,况且还不用承担角色扮演带来的后果。我们很容易被那些美化了后的虚假人物形象所吸引,认为自己掌握很多优质的交友资源,因此失去了对他人应有的尊重,可以在消失时不必忍受良心的谴责。 共情力缺席
「共情」是指自我深入对方内心以体验并理解其思想和情感的一个过程,对人际关系的质量有重要影响。共情的基础是现场感受和过去经验,最直接简单的表现在行为模仿,也就是所谓的看到别人微笑,我们也会不由自主地嘴角上扬。 科技将一个个有血有肉的人变成了冷冰冰的数字及代码,我们无法通过网络感受到别人的喜怒哀乐,虽然语音和视频可以使对方的人物形象变得鲜活起来,但远不及面对面交谈时的感染力。因此,当我们选择以ghosting这样的方式结束一段关系时,我们不太会考虑对方的感受。 此外,共情的生理基础是大脑存在的「镜像神经元」,而缺乏真实的社交活动,比如天天在家打游戏,会阻碍镜像神经元的发展,这就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那便是,我们越不能理解和在乎对方,就越倾向于与科技为伴,共情能力越低,就越无法在真实的人际关系世界找到归所。
3- 群体性孤独-
据马斯洛的需求理论,我们生而有爱与归属的需要,因此渴望通过社交与他人建立良好的联结,获得认可,同时摆脱孤独,但我们惧怕人际关系的复杂性和风险性。虚拟的网络世界充满了幻想又提供了一定的隐秘性,允许我们在自己的安全空间里进行亲密的试探,从表面看来,这似乎缓解了我们的孤独。但有没有想过,我们因为技术简单化,高效,便利等诱惑,正在放弃面对面的真挚交流。 心理学家雪莉特克尔在「群体性孤独」一书中描述了人们是如何对机器,程序产生感情,并且寄希望于数字化的友谊,这导致了我们对人际关系的期待值降低,满足于快速回复和肤浅的对话。 电子宠物,机器人等人工智能,以及在线交友软件不断闪动的头像,给我们营造了一种被关心和陪伴的错觉。可机器人能明白什么是快乐和悲伤吗?看似的人情味儿只不过是算法的一场虚假表演,随时可以失联的网友就更不用说了。他们无法模拟和代替真实的人际关系世界,在那里,需要投入,思考和真诚的交流。 如果我们不能审视自身与科技的关系,明辨它是如何影响我们对待他人,定义自己的方式,也许我们会慢慢失去与一种与他人构建真实而有意义关系的能力,掉入更加孤独的深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