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温顺地走进那个良宵——再听《我的滑板鞋》有感
今天偶然得知庞麦郎因精神疾病被强制送入精神病院,不由得回想起他那首曾经风靡一时的名曲。对于庞麦郎,我实在是知之甚少,从来没有关注过他的动态,但这首歌确实给我留下了极深的印象。今天写下这篇日记并不是想趁机消费歌手,而是想记录我对于这首歌的看法的转变。
那段在课堂上听到有人翻唱这首歌的记忆,好像已经被蒙上了一层薄雾,我已经记不得那是一节什么课,总之这首歌确实将我从朦胧的睡意中一把拽出。站在讲台上的人因受罚而被迫模仿着庞麦郎蹩脚的腔调和节拍,引得台下的人发出阵阵大笑,我笑得泪水都挤了出来。同学觉得好笑,倒不是因为这首歌的粗俗,而是台上此人竟然模仿得惟妙惟肖;而同学大笑不止,却不是因为此人模仿得惟妙惟肖,而是在他走下台时看到了他脚上的黄色滑板鞋。在那些《我的滑板鞋》大火的日子里,我们都是抱着嘲笑和不屑的态度来看待这首歌的,如今回想起,不禁怀念那段天真无畏的时光。今天重听这首歌,我只感到一阵失落和悲哀,而当回想起那个课堂上的场景时,我甚至对那堂课的老师感到愤怒。首先,我不明白为什么老师要选择“扮丑”来惩罚学生;其次,老师显然没有正确地引导学生解读这个“怪异”的作品。
月光下我看到自己的身影,有时很远有时很近,感到一种力量驱使我的脚步,有了滑板鞋天黑都不怕。
多年过去,这个小伙寻找滑板鞋的老故事竟令我产生了共鸣。这段时间里,我开始思考自己所求为何,在一片迷雾中多次转向,我的理想曾像饭桌上的鱼肉任人点评摆弄,而我的努力则是他们抖落的烟灰。我突然发现,自己正是歌中那个寻找滑板鞋的小伙,就算有幸找到,也只敢在黑夜里穿上它,大步走在光滑的地面上,对着倒影自我陶醉一番。只是,当黎明到来时,当阳光撕开掩盖着这双滑板鞋的黑色幕布时,当魅力之都的潮人轻蔑地审视着这双滑板鞋时,我就失去了那种力量,也失去了我的倒影,只能羞愧地低头赶路。
在一档播客里听到一个关于“小镇做题家”的观点,有些人大呼“小镇做题家”应该从与身边的人作比较中获得成就感,而不是总与富/官二代作比较或追求本身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节目嘉宾质疑这是阶级固化的侧面表现。既得利益者试图通过打击尝试跨越阶层的人来自保地位,还美其名曰各得其所,但“小镇青年”就该满足于他们的残羹冷炙吗。
一步两步似爪牙,似魔鬼的步伐,摩擦摩擦,在这光滑的地面摩擦。
这句歌词让我想起在《北京西郊故事集》中那个人们逗狗的故事:“膏状汤汁越抹越高。那狗摆脱了项圈和铁链子的羁绊,其实并未获得多大的自由,但他以为得到了,当真是越发努力,独自绝望地战斗。自己跟自己的较量,基本上就是一条狗的极限挑战。我不知道一个人绝望时会发出什么样的声音,那狗舔不到沾有汤汁的那一截尾巴时,发出的狂躁、滚烫的声音,有一瞬间我觉得那完全是人声,那声音让我浑身发冷,仿佛吹过我的不是黄昏时的冷风,而是一层层的凉水。我觉得游戏做过头了。”未经世事的我,曾经是在一旁笑狗的看客,而如今,我竟变成那条狗。禁不住尾巴上汤汁诱惑的狗有很多,有些狗因舔不到而最终疯狂了,而我还远未到发疯的地步,并且我已经隐约感受到一丝绝望和悲哀。更重要的是,我开始意识到我本可以不局限于尾巴上的汤汁,院子外面有更多的美味。
至于我对于这首歌的看法的转变,简而言之是从鄙夷变为了尊重。这样一首粗俗的歌,就像一声原始的呐喊,混杂在嘈杂的时代背景音中。如此解读《我的滑板鞋》并不是想美化庞麦郎,只是想记录下此刻的感想以勉励自己,不必用潮流的标准束缚自己,不管有没有找到滑板鞋,都享受寻找的过程。
不要温顺地走进那个良宵。怒斥,怒斥光明的消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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