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术师—兔子
“不好,不好,这个故事不好。魔术师,请给我一个好的故事。”
按照计划,兔子要去更南的南方,这是魔术师和兔子的最后一次见面,地点选是在湖边。
“魔术师,快看,那边有白色的鸟。”
“是的,啊,好大的鸟啊。”
“他真漂亮。”
“兔子,白色的鸟好像仙子一样,我有时候真的想变成一只白色的鸟飞走。”
“哈,我也喜欢白色的鸟。”
“兔子,你看,水里还有一只雏鸟,像只小鸭子一样在划水呢。”
“我也看到了。”
“小鸭子不见了,小鸭子去哪儿了,他去哪儿了。” “可能躲进水下面了吧。小鸭子可能听见我们在讲话,然后逃走了。”
“小鸭子好小啊。”
“对呀。兔子,你看到了吗,有鱼跳出了水面。”
“看到了,还有这边的树好辛苦,身体扭曲成了这样,树枝都垂到了水面上。”
“如果我是鱼,一定会吃掉那边垂下来的树枝尖最鲜嫩的树叶。就像兔子一口吃掉漂亮的花。”
“我也这样想的,魔术师,你看,这边垂下来的树枝看着就好吃,那边的树枝不好吃,如果我是鱼一定会吃这边的树枝。”
“兔子,真是……。”
“魔术师,远处的山上是茶树,会有茶花,但是我不喜欢吃茶花。”
“兔子最喜欢木芙蓉花,我知道。”
“呃,有好多鸟在讲话,有黑色的鸟,全身都是黑色的,是乌鸦,乌鸦说起话来是有些聒噪。说到黑色,魔术师,你为什么经常是一身黑色呀,黑色的头发,黑色的衣服,鞋子也是黑色的。”
“兔子,我难过的时候,就会穿一身黑色。”
“那你今天没有穿黑色的衣服。”
“因为今天跟兔子见面,开心的时候自然不会穿黑色。兔子,你知道吗,有一种鸟,头部、背部是黑色的,腹部和身体是白色的,猜猜看是什么鸟。”
“是燕子对不对。”
“对的,就是燕子。天气冷的时候,北方的燕子会去温暖的南方过冬,这是迁徙。”
“那我要像燕子一样离开了,去到燕子的目的地。这里太冷了,漂亮的花也越来越少,我都要开始生病了。吹来的风冷飕飕的。”
“这是来自西伯利亚的冷空气,西伯利亚在遥远的北方。”
“我会去到冷空气到达不了的地方,去更南的南方,更南的南方没有冬天。因为我不是典型的兔子,我不必过冬天。”
“只要是处于无人关心的境地,无论是在那里,都会觉得像是在寒冷的西伯利亚。”
“魔术师,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兔子,你觉得南方和北方,那里才真正属于燕子呢?”
“燕子属于燕子自己呀,无论是在南方还是北方,燕子就是燕子啊。”
“兔子说得对。”
“魔术师,你觉得冷吗?”
“跟兔子在一起就不会觉得冷,不过我会去北方。燕子出发过冬的地方。”
“我会想你的,魔术师。”
“我也会想你的,兔子,当我看见一朵漂亮的花,我会想,啊,兔子会喜欢这朵花吗?兔子看见这朵花的时候会不会一口吃掉呢?”
“魔术师,我们还会见面的。”
“也许会。兔子在虚无之地的入口处发现了我,那下次见面,让我去找兔子吧。”
“好呀,我们在春天见面吧,魔术师,我们可以一起过春天。我还没有见过春天呢。”
“春天很美,到处都有漂亮的花。这个给你,兔子。打开看一下。”
“日历,明年的日历。”
“更南的南方虽然没有冬天,但还是会有些冷。等这份日历上过到立春那一天,天气会渐渐缓和起来,然后,春天就悄悄地来了。”
“谢谢魔术师。我喜欢这个说法。春天会悄悄地来。”
“让我抱一下兔子吧。谢谢你,兔子,谢谢你所做的一切。”
“不用客气,魔术师,我也很感谢魔术师。”
“再见了,兔子。”
“后会有期,魔术师。”
在这里的冬天到来之前,兔子去了更南的南方,更南的南方永远都有花开,羊蹄甲一直都在开花,过段时间会有砸在头上很痛的木棉花,不知道兔子喜不喜欢木棉花。
魔术师回到北方的一片大湖边。曾经,魔术师从这里出发,像燕子一样去往南方。
就是这里了。这是入冬以来最大的一场雪,雪下了三天三夜还没有停,到了今天清晨还在下。在这片白色的世界,魔术师一身黑色,走在雪地里。湖岸被大雪覆盖了,白蒙蒙的一片。雾气中湖水看得不真切,隐约有一只白色的鸟在尚未结冰的水面上游动。魔术师向更深的雪地走去,雪落在魔术师身上,把魔术师渐渐染成了白色。有野兔在雪地里活动,但是魔术师知道,全世界的兔子加起来都比不上自己的兔子朋友,全世界的兔子放在一起都比不上那只喜欢吃漂亮的花的兔子。兔子在更南的南方,那里没有冬天。更南的南方春天来得早,花也会开得早,兔子一定会喜欢的。但是现在,魔术师没办法去春天了。
雪越下越大,雾气越来越浓,就这样,魔术师走进一片白色的雾中,整个白色的世界再也看不见一点黑色。白色吞没了一切。一只白色的鸟,在魔术师消失的地方,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