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

那天日记，写某年夏天摇着一把扇子独逛西湖，特地去孤山背后寻苏曼殊碑。后来想，西湖十景，哪个景的名儿取得最好呢？自己的答案是断桥残雪。 好就好在断字和残字。 就爱那种残败凋零之感，最是美得苍凉。 又想孤山这名也好，占了个孤字。与断残相映成趣。若换成别的字，特别是富贵吉祥字眼，味道恐怕要减损很多。 性格使然。终于爱上浅绛彩瓷，特别喜欢其中逸笔草草的伤残之器，是一样的道理。 因孤山想起长江边上还有一座以孤字命名的小山，小孤山。一马平川地方，那山兀然孤拔于大江之滨，形胜之地，动人心魄。 早几十年前乘江轮东去，清晨经过此山，只是一望，心就沉醉。当时不知山名，有人在一边说，看，看，小孤山。便觉得真的只有这个孤字配它。且还加个小，小孤，更有意味了。 一山孤峭，本来就美，更兼染了朝霞，隐隐见那山腰之上一片黄墙，分明是座老寺，古松森森，很是神秘。一大群乌鸦，不知几百千只，密密匝匝，结阵绕山而飞，散如一道青烟，聚似一团黑雾，开合收放，哇哇乱嚷，将那看山少年的心叫得乱糟糟的。 想上山瞧瞧。 许多年后乘车经过山脚，公路旁有个岔口标着路牌，小孤山。看了一眼，没有拐进去。 心劲没了。 想来山上亦不再会有那样声势骇人的鸦阵。 据说另有个名字，小姑山。诗曰，彭郎夺得小姑还。还有些附会的传说。 撇开传说故事，叫小姑山也好。 春三月。 孤枕独眠，忽忽十八载矣。 且是好瞌睡，未曾享受转辗反侧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