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 will remember all the pain you and me
假如时间还不算晚的话,我想我要重新的了解你,了解你的心,了解你内心的那片大陆,了解那座荒草丛生的孤岛。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就好像所有的事物,所有过去晴天里的阳光味道,所有雨天里潮湿的心情都已经被冲刷殆尽,都已经被带走,只留下烈火烧过的痕迹。 只留下一堆灰烬。 拨号盘里熟悉的那串数字,好像忽然间将泛黄的,泛蓝的,甚至于完全灰色的都连接在了一起,就像哆啦a梦的时间门一样忽然打开了,于是盒子里的颜色就绚烂的冲了出来。犹豫踌躇蛮久之后,我点了根烟,还是拨通了,因为我知道会传来一声: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确认后再拨。很冷冰冰的,没有感情的女声。但我已经依旧没有办法,主动地按下挂断。我想让这些东西再存在片刻,只是一秒也好。但出人意料的是,声音过后没有机械要性的嘟嘟嘟,而是出现了你的声音,问我,假如可以有一个机会让我们重新坦诚相待的聊聊,你愿意吗?但代价是,从此以后,这个盒子再也不会打开了,会重新的尘封在记忆的尘埃里,只剩下破碎的一些记忆散落在脑海里。我说,请等一等,让我想想。没有回话,也没有挂断,只有空气里我的回声。 也许,是应该给一个和解,给你也给我了,或者说,只是单纯的给我,我知道,哪怕聊的再投机,再愉快,也只是过去,改变不了现在的你。夸张点说,只是给我自己的一个救赎机会。不过这样也好,不要再改变了,我们可能都变得更好了,总体来说总算是不好不坏,用上英文的话,就是说,not bad,对吧。 我说,我愿意。 然后,一切我视线里的都慢慢的呈颗粒状消散了,只剩下混沌的黑,在之后,以同样形式恢复的,是我看见你躺在草坪上晒着太阳,闭着眼,耳朵里塞着耳机。 我走过去,身影遮住了阳光,似乎是察觉到有人接近,你睁开眼,有些警觉看着我,随后皱着眉,很熟悉的眼神,因为我也是如此。自嘲的咧开嘴笑了笑,我说,也许这听起来很荒谬,但的的确确,我是之后时光的你。或者说,是你的一部分吧。 你坐了起来,眉眼还是皱着,只是语气很友善的说,要不要我带你去校医室开个假条,然后去医院挂急诊? 我说,你一直希望之后能不再痛苦了,无论是因为什么,哪怕是成为一个没有心的躯壳也无所谓,但你又不希望这样,你总是觉得痛苦才能带来思考,更能给你灵感,无论是音乐上的还是文学上的。结果如你所愿吧,在之后到我那里的时间里,你还是痛苦的。因为,自我矛盾是我和你都没有办法根除的事情。但其实,我知道哪怕我在你这里得到了答案,无论是我想要的,还是我不想要的,最后我都只会欢愉很短的时间,但你和我,或者说所有人都是这样吧,会为了片刻的快乐付出许多。 你不再皱着眉头了,你用双臂环抱住腿,把下巴搁在膝盖上,想了几秒之后说,嗯,虽然我还是觉得你出现在这里很奇怪,或者就像你说的那样,很荒谬,但是既然你如此的了解我,哪怕你是个精神病,我也是愿意和你聊聊的,至于你说的答案,可能我没有能力去给你,也许要让你失望了。 我记得,你之后没有课了,对吧,那我们随便走走,聊一聊,可以吗?我伸出右手,递到你的面前,你也伸出右手握住,我把你拉了起来,在你身后拍了拍灰。 “不如,还是我先开口吧。我用了很多的努力,最后很意料之中得成为了很普通的一个人,或者说,很平凡的一个人。没有成为RockStar,没有成为畅销书作家,但好在做着一份普通工作,温饱倒不必担忧,只不过要谈生活质量已经是妄论。这条路,是你挺讨厌的却又有些妥协认为也不坏的,一条一眼就能望到头的路,不需要登高,不需要在脚下垫个凳子,最多,也就是垫垫脚尖。” 我拉着你的手,不疾不徐的走着。路两旁的树,撑起一片绿荫笼罩着你和我,枝叶间缝隙透下来一束束的稀碎的光。就像黑暗里,刺进一些微不足道的光芒一样。 “我也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但你刚刚说了那么多,的的确确又像是很了解我的样子,就像从后面一段时空里走过来的我自己,但又很奇怪的是,我对你的脸孔却一点也不感到熟悉,甚至似曾相识也没有,不过有一点很重要的是,你很了解我,所以我知道你不是什么居心不良的人,这也是为什么你现在拉着我的手我还没有喊流氓的原因。那我就假设你知道吧,我是认为一眼望到头的路太过平坦与绝望了,你一点没说错,但关于平凡,我一直认为不是一件坏事,当然如果说是什么好事倒也不必。就像我渴望的爱情一样,我不想要婚姻,不想要后代,我只想要两个人,仅仅是两个人长相厮守,不要这份爱情转换为其他任何的情感。对我而言,婚姻里有太多琐碎,太多我不能接受的东西,当然还有令我害怕的家暴。” “那你想过,你的另一半是怎样想的吗?是和你截然不同的看法吧,虽然你们的灵魂是一样的,但总会有偏差的,对吧?我停下来,低下头看着你的眼睛询问。” “的确是这样,你说过我很矛盾,你说的还蛮对的,我的另一半持着和我相反的观点,所以当我们讨论着这个话题是总是会很不开心,我想我不能容许我的观点受到任何的挑战,或者说是我不能接受吧,因为这样的观点,是我过去生活的缩影吧,我不容许被否定和怀疑。但我其实有试着放下一些,柔软一些,改变一些,但这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我知道你会这么说的,意料之中的事情,但从你口中说出,我还是愿意再思量一番。于是我拉着你,继续往前走着,只不过这时候的路两旁,没有树了,太阳光直射下来,你举起左手遮着视线,刚刚松下的眉眼又皱了起来。那便走快些吧,我想。 找了出长凳坐下,绿荫再次覆盖我们,顿时清凉了许多,许久未开口的我说,“这个地方,你们常来吧,夜晚的微风,总归是更舒服的一些的,对吧。我理解你说的,但我想,你的另一半或许也是这么想的,你们都愿意更柔软些,只不过无一例外的,你们的柔软都像是原本坚硬的钢铁,变成了硬纸板,受到很大的冲击时,仍旧会破出一个大洞,甚至于变成一片片碎片,散落在空气里。会都变得遍体鳞伤,但你们又不愿意将鲜血淋漓的身体拥抱在一起,彼此相互敷药,疗伤,只选择独自舔舐着,待到下一次又来临时,还是这样。这不是一件好事啊,但我知道你们,你们都不愿意把这些脆弱展现给别人看,哪怕那个人是另一半也不可以,也不允许,所以,你们都很煎熬,是吧。” 你没有说话,只是手指交叉在一起摩挲着,咬着嘴唇。我知道你在犹豫是否要开口承认被人看穿的事情。 “走吧,不想说就算了,你的吉他就在下面的那件屋子吧,弹给我听听吧。我用手指揉了揉你的眉间,把它弄平,然后重新牵着你的手往下走去。” 我帮你开好音响,调节好效果器,你把线插进吉他,开口说,没想到你还对这个挺了解,你是弹电吉他的吧,你用的什么琴,单线圈还是双线圈。 “和你一样,红色的Epiphone 1960,弹大失真高增益的乐句很舒服,但清音不够清亮。” 之后你弹起琴,唱了起来,是山形瑞秋,我听过却不再熟悉得旋律,就这样回荡在房间里。我知道你其实并不爱如何唱歌的,只是在状态总是起伏不定的时候会如此而已。 我的脚跟着你轻轻的打起节拍,真美好啊,这样的场景,只不过我知道你并不好受。 当你唱完这首歌的时候,你停下来看着我,却什么也不说。 “不如让我也给你唱一首歌吧,或许你会很熟悉。”我开口说道。 于是你把背带取下来,把琴递给了我,在我旁边的椅子坐下,翘起腿来看着我,只是眼神迷离飘散,我知道,你的视线里所有的一切都模糊了起来。 “我们都被困在这寂寞的夜晚,阳光照进窗帘,却太过刺眼,过于温暖的冬天,让人失去自觉” “波浪在海面上,萤火在岸边,我会泪流满面,你不在我身边” “芒草在山巅,痛苦还留在眉间”你跟着唱了起来,只不过是闭着眼的。 我继续弹着琴,只不过没有开口唱了。 “我就是你的人,这就是我的人生,喧闹的时光如此珍贵,这安静的故事里没有音乐”我知道的,你会跟着唱的,这首歌陪伴着你和你的另一半走了好多不安的过程,很多孤独痛苦的时间,只不过都伴着烟草燃烧,嘴里吐出的白雾。 “终于忘记你的时候你出现在我的梦里,终于忘记你的时候你出现在我梦里,终于忘记你的时候你出现在我的梦里”我和你一起唱着。 结束后的几分钟里你都没有睁开眼睛,等到睁开时又像没有事情发生过一样,但我知道,你把那些眼泪,又憋了回去。 假如有一天,你不再这样了,或许你会快乐很多,当然,我也是。 “已经永远失去的东西,还在留恋,还存在着愧疚与负罪感,是没有意义的事情,是徒增痛苦的做法,对吧。”你盯着我的双眼,慢慢的说着,语气里满是乞求回应与赞同。 “我想是的,但你做不到放弃,不能够很妥善的处理,对吧。就像你的左脑和右脑相互打架了,还是互有胜负,于是你时不时的都会跌入这样的境地,是吧?是的,因为我也一样。” “如果时间能够化解一切的话,要消解掉这些,需要多久,我需要多久,你呢?”你沉默了片刻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我不清楚,但我很清晰的感觉到,对你对我,这都是不确定的事情,或许很长,又或许很短。长是因为,依然会时不时的沉溺,短是因为总会找到很简单的开解的办法。谁知道呢,你和我,都是矛盾的,这还真的很难办。 “所以,你会出现在这里,说明对你而言是一个漫长的时间,对吧,你会出现在这里,在我这里寻找答案,说明你有些雏形了,但都是如碎片一样没有任何作用对吧,那么我肯定也是需要很长的时间,对吧。” “和你说的差不多,只不过,和你想的不一样的是,我没有你说的答案的雏形,相对而言,我没有你那么聪明了,但也没有钝感到没有任何感触。我来到这里,是做一个和解吧,在这之后,一切都会消散了,或者说变成了一个化学反应的产物。会有新的物质,但之前的纯净,都已经消失不见。” “对我来说,已经全部都结束了,却又带来了新的开始,并且是在同一条路上。明明我已经失去了所有,是完完全全的失去。你明白吗?我猜你也和我一样,把自己剥离出来,变成两部分,变成很像却又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性别不同,容貌不同,但又是同一个人。这样,很痛苦的。” 我沉默了好几分钟才开口说,“和你不一样的是,我弄丢了我的另一半,是再也找不回来的那种,大概就是连你的影子都抛弃了你一样,所以我曾经有过和你一样的痛苦,但现在,我没有了,却像病毒变异了一样,患上了新的更加危险的疾病。而解药,只能是自渡。” “其实,你就是我,对不对,是路的那头的我,但又不是完完全全的我,所以,你的脸孔完全改变了。所以,我最后还是失去了他,是完全挽回不了的失去,是完完全全的失去。那么,你找到你的答案了吗?或者说,我,该死我的我,可恨的我,找到了我要找的答案了吗?你告诉我,我找到了吗?”你的声音变得声嘶力竭,站了起来指着我,眼眶红红的,流下眼泪。 “没有”。 我闭上眼,我也哭了。“对不起,让你这么痛苦,我从来没有想到我的到来,会给你带来这么糟糕的结果。” “不是对不起你,是对不起我们自己。我知道失去是难免的,只是时间问题,但我就是不想接受这样赤裸裸的告知。你的语气平静了些,但还是颤抖着。” “一切都改变不了,都已经太晚太晚了,我们再也不能相见了。”你紧紧的抱着我,把头埋在了我的胸口。 我低下头,双臂环着,紧紧的抱住你。 “这是最后一面了,你以后要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开心快乐的生活,请一定答应我,好吗?我也再也不会再去做任何寻找你的举动了,这一次已经足够,已经很足够了。”我低声说着。 我们紧紧相拥着,闭着眼,想要时间流走的慢一些,最好静止下来。 忽然间我感受到熟悉的温度已经消失,睁开眼,是拨电话前灰蒙蒙的场景,而地上的烟已经燃烧殆尽,只剩下烟灰。我戴上耳机,放起山形瑞秋,我不知道是哪首歌了,但我记得,是你刚刚唱过的,还有些熟悉。 歌曲的结束的时候,阳光刺破乌云,洒满了整片大地。我想起你,发现所有的场景都已经泛了黄,没有了蓝,没有了灰,没有了粉,只是单调的泛黄。 答案是什么?我不知道,我也没找到。 但或许,从来都不需要什么答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