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穿梭-银座它,上面,下面。
还记得自己决定拍摄银座的那一刻是因为我在银座的优衣库面试一个卖花的工作完,而那糟糕极了。我根本就不知道原来去兼职还需要自己写履历书。知道自己不可能被录用了,燥热的夏天让我随便找了一个地铁口便钻了下去。在丸之内线下面的星巴克,我决定要重新拿起相机,以自己的角度来看一看银座。
这是非常突然的决定,我已经快半年没有再碰胶片机了。因为疫情,很犹豫要不要出门。面对着马上要到来的可以预计的漫长无聊的暑假,我时隔半年还是准备将银座设为东京第一个地点。
我第一张照片是在新宿的丸之内线的月台上拍的,新宿的车站是个有趣的地方。
我的观察是,你无法辨别每一个人的身份,大家的步伐都很急促,你需要很好的瞬间记忆。我们可能认为穿传统服饰的人会在洋服的人之中很扎眼,可穿和服的人也迈着同样快速的脚步,即使是梳妆非常小心的女士也能稳健的在上班族中穿行。只有常会出现的一个站着不动的僧人拥有辨识度。其他的人就算是倒在地上的流浪汉,也与那些醉倒的上班族,玩闹的年轻人模糊了分别的界限。


我的父母来了一次东京(也就是农历新年),从他们的反应来看他们并不喜欢银座,即使是坐了几十分钟的电车而来,我们只呆了几十分钟便匆匆离去。我还和我的朋友来过几次,可我们从来没有走进过任何一家百货,没有在步行者天国留念。我们只有神色紧张、害怕犯错的样子,然后钻进那些平时在活动范围内就便常去的店。

想钻出地铁站,我还是选择第一次被朋友指引的出站口。那是一节很高的扶手电梯。电梯旁边什么都没有,我想比那些刻意的赛博朋克和简约主义要更自然些。出去后直接就是一家奢侈品店铺的大门,我就站在它门口的路灯边犹豫,向左走还是向右走。

决定走一条我没走过的路,人确实没有游客聚集的地方多,并且那条路上的许多店铺都大门紧闭,那些我从未见过的牌子在路的两边让我觉得迷失。我自认为是一个方向感很强的人,但是走在那条路上的时候,你会觉得自己是一个闯入者,穿着一件特大的白色t恤戴着帽子,松垮的裤子和运动鞋,手上的相机在盗窃有人守护的秘密。我赶紧扭头走到下一个街区,试图沿着铁道走回喧闹的区域。



随着车流和人流越来越多,他们把我挤着先送到了步行者天国,这里很微妙,好像不知不觉就又到这了。一条很宽的马路,两头已经被封起来,所以人们可以自由的在本来应该是车道的大马路上走。可并没有很多人会这么做,游客居多,很多人还是会走在两边的人行道上。
这样我就能站在步行者大道上感受那宽阔。这种宽阔是你走进了一座钢筋铁骨的森林,两边的大楼都格外的高,大多是综合商场、电子设备、餐厅和奢侈品店,他们设计简约美观,却并不需要来到这成为参观的目的。

就顺着这条路走到被封的终点,是一个十字路口,这里人就会变得非常的稀少了,大家不会走到这,因为没有那些看起来高级的店铺,这里和日本许多地方都很相似。


我正觉得无趣,准备找一个路口钻进去时,看到了认真在看木偶戏表演的小朋友。她很认真的在看那个木偶,即使戴着口罩在高温下,他的父亲明显也没有那么专注了。旁边还有一些游客都没有她看的认真,他们把表演木偶戏的人看作卖艺的在讨论却没有给他投钱。小女孩就死死的盯着那木偶,似乎看不见木偶的提现。
只要不朝步行者天国走,慢慢的商店减少。
眼前就出现一座很漂亮的天桥,我走上了天桥。
天桥设计的非常漂亮,贴着瓷砖,中间还有一些类似于天井的设计。车子从我当时的右边驶向左边,,右边是一条幽深的隧道的出口,车子就络绎不绝的从其中开出来。那些不知方向的车,在昏暗的高速隧道里城市的舌头将他们清理干净,送到左边的银座来。我趴在天井上,拿着相机,等着一台车的经过。



意识到我的胶卷已经不足够了,可我并没有得到我想看到的银座。
找到最近的能买到胶卷的地方,就在一街之隔的有乐町。


很巧合的是,在商店的旁边,有一栋现代的玻璃建筑。我先走了进去,似乎每个人都可以来这的。眼前的景象让我我迫不及待跑去买上胶卷,返回这座我不知道名字的大楼。
是许多会议厅和悬空的钢索桥还有顶楼是一些连门都不知道在哪的餐厅组成的一座玻璃建筑,人真的非常稀少,几乎和外面的热闹形成了反差。


非常空荡的建筑。
有两三个个和我一样跑进来拍照的人,在我后期冲洗照片的时候发现我在天桥上的照片显然是不小心将我的手指入镜了。在我抉择要不要把它作为废片处理时,我又想到站在那个上面的轻松与安静。一面是宽敞的电车轨道,一面是高不见顶的商场大楼。

只有你面向前方的时候光和安静才会给予你城市的美好。这份美好,摇摇欲坠。

我不是故意离开有乐町,来到这个离银座更远的地方的。
路人急促的面容,短暂的红绿灯,礼貌的随时预备冲刺的轿车。而经过那条马路,看到护城河后,一切都与城市无关了,有乐町也变成了哑巴。这里是存放民主精神的保险箱。

看见两边的草坪上休息的人,他们非常随意,就像来到一个熟悉的朋友家里。一张合适的客厅地毯,大家席地而坐,没有主题的聊天。我十分畏惧不断飞下来找寻食物的乌鸦,所以就拒绝了这位好友的邀请,继续向前走去。

走到头,铺满了石子的广场,哨兵严格的把守着界限,他们更像保险箱的密码,不知为何,我试图让鞋子与石子发出的声音变到最小,似乎有一头安睡的婴儿在那排黑压压的树后。
隔着河流望一座桥,一座房子,没了。这就是你所有可以在这获得的感受,不过我在想那个房子是否也会站在窗口看河这边的我们。如果有,我站在那的几秒可能会有不同的感受。


返回银座,我威胁着它告诉我不同的小道。
可银座是一个非常狡猾的地方,它不会随意的展示给你,与那些繁荣不一样的东西。
可它太老了也不是一个很会说谎的地方。不断的泄漏着,从那发黄的白色墙壁,油腻的管道,隐蔽的低俗广告。你只需随着这些线索去找,它的反面毫无保留。





局促的通道和单向光的出口,让我在想走过最后一条通道的时候,被突然从通道小门出现的人吓坏了,我不知道他是谁,他是好人还是坏人,他是做什么的,他在这干嘛。只有面无表情的往回退,着急返回我进来的地方。穿出后,还是那条喧闹的商业大道。我没有回头,那一刻我反而安心了许多。


一天下来我没有休息过,也没有吃什么喝什么,就在炎热的夏天下午不断的走着。
最后还是钻进了无印良品,这是我能够预算到可以消费的地方。完成我的第一顿不菲的餐食后,就随着电梯一层又一层散漫的逛着。看着某一层美好的电子广告,内容一个男生住在河边的房子里,有一个漂亮的整洁的客厅,原木的桌子。我站在那发呆,把那个视频看了好几遍,想着自己的在这样的房间里工作,那应该要买很多无印良品的东西吧,至少现在出现在眼前的大部分,可我最后什么都没买,我只是躲在这里吹空调的人。


最后我该给一个定论了,银座最美的地方,是它的地下。
在我刚刚抵达时,在我走到改札口的时候,在我踏上那条现代主义扶手电梯前,还是我前几次的造访中。
这里是唯一无法随着那些催促我前进的人流迈步而去忽视黑色的网布包裹着的头顶那铺满电线通风管道的天花板,塑料与胶带缠绕在柱子上,到处都是施工杂乱的痕迹,奢侈品的广告在这看起来滑稽可笑,到处都是拥挤的,到处都是活力的。
这里摆放着工人的梯子和推车,是丝毫没有要给游客落足的意思,就像地表的每一条宽大的马路没有给工人落足的地方一样。步行者天国不属于每一个步行者,我不合时宜的姿态搅乱了那里的步调,所以我走回这里时无比轻松。这才是真正的银座,堆积在这些杂乱之上的现代都市。








我搭上了车,返回新宿。在车上想着每个人都该去看看银座地下铁的通道,我知道不可能永远保持那副样子,现在的景象才算的上是“期间限定”。可能下一个抵达那的人就会从出地铁的那一刻被漂亮整洁的天花板,一尘不染的楼梯口,无比高级的广告艺术到地面上的银座派头折服。
可在城市里一秒能提醒自己的姿态与粉饰的东西并不多了,而逃离这里的我注定不是银座的座上宾。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