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出分之前:你没有义务去成全别人对你的期望

我报考的是中山大学新传学硕,最难考的专业。本科是一个边陲城市的二本院校,自己还是艺术生。所以当我选择了中山大学作为目标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在力劝我,让我换一个现实一些的目标,比如云南大学,比如湖南师范大学。
当时考研的确是因为不考研我就不知道该做什么了,如果去打工,也没几个月就要筹谋毕业作品,还得另交房租,实习就更没意思了,小地方的报社电视台那种作风不去也罢。
所以我为了能有效率地度过我的大三与大四,如果有什么办法能让自己多看点书,那就选择了考研吧。二本院校考研的人是很多的,大家成堆地跑去自习室学习,但我就觉着不用那么拼,多看书,看好书才是我的目的。
虽然中间也努力过,但总体来说认为自己的水平离中大确实很远,特别是英语,大学四级都没有考过,我怎么能考研考到英语一60分以上?
出分之前,我在农村家里待着,那是一个很寒冷的白天,事实上那几天我一直在焦躁,一面认为自己肯定考不上,一面又抱着侥幸心,觉得老师说不定看走眼了呢?考研那两天的答题我自认为写得很快速,洋洋洒洒,整个人非常自信地在写,后来事实证明,手速与心态真的太重要了。

我不停地打听出分的时间,当时还没有告知具体出分时间。我也就拿着一台手机靠着微弱的3G信号在支撑着。山上都是树,我拿着一把挖锄,去山上种洋芋,在半山腰时,我又拿出手机,具体几点我忘记了,应该是上午吧。
我的成绩就在那一瞬间出来了。我首先看到的是英语成绩。61分!61?老师不会是登陆错了吧。我赶紧截图,我害怕这个分数会改变。然后我看到了我的总分,我的排名。比我预想的高多了,排名也靠前。我把锄头放在旁边,跟我说妈说,我考研有希望了。按照这个数据来看,进入复试应该没有问题。
我真的好想在朋友圈跟所有人说啊!但是我立刻意识到这才是开始,复试的考核力度很大,我被刷下去可能性是很大的,我现在不能太过于兴奋,到时候被现实弄得更惨怎么办?
我早就见惯了那些兴奋之后的的分别、悲惨与哀戚。我见过一个通过了北京电影学院初试的同学在复试被刷,我见过自己得到了工资又被骗走所有学费,我见过千万富翁到现在身无分文,我见过衰败见过贫穷和苦难。我想我要能隐藏住这微小又巨大的兴奋,让它不至于对支离破碎的自己造成其他的损害。
很快,我的好朋友告诉我她的分数很低,她报考了那所最好的学校,她落榜了。她没有跟我细说太多,我忽然感到一种愧疚,我的喜悦在那个时候充满了罪恶。她似乎很快就恢复了往常的语气,她为我高兴,她希望我赶紧准备复试。那种真正的骄傲的语气,就好像我在代替她去完成我们的愿望一样。
那几天天气都不太好,我表现得很焦虑。有那么一瞬间,我讨厌还要继续去战斗。我本想好了考不上就去工作,我想要去大城市,我想要挣钱,我不想再被贫穷所消磨了。我想到了如果我考上,我的学费怎么办,我的生活费怎么办?研究生毕业就25岁了对吗?我那个时候会怎么样呀?我能做什么吗?

我真希望我妈妈告诉我这一切。但我面对的是高大的山脉,天气阴沉,无人回答我的这些问题。
现在我毕业了,那些状态再浮现在我面前时,那些山在此刻又在我面前,我很高兴其中一些问题得到了解决,比如学费依靠贷款解决了,比如我毕业也找到了工作,从事自己喜欢的行业。但仍旧跟眼前这不太好的天气一样,那些被消耗、被磨损的现实依旧横亘在我面前。我在北京做报道,那里楼高入云,天快黑了,很多灯亮了起来,我萌生出了离开北京的想法。
双雪涛说:“家境的差别让我从那时起就产生一种自卑感,当时就清醒地认识到,你无法和这个世界对抗,根本打不赢。我强烈地感觉到成人世界充满了错误,包括他们交给我的东西和整个教育体系的运行机制。我的青春叛逆不是非要往反方向走,而是对成人世界的思考。”而我的同学们,为了“学术独立自由”的未来一遍遍宣誓。啊,社会的研究者们。没有人意识到,接下来,大部分人会去房地产工作,会去快销行业做管培生,会去公关公司不断给甲方输送笑脸。
欲望驱使我们,我以前憎恨它,现在我理解它存在的合理性,它让人生活着,活着。想起一位作家说过一段话,他不能放弃对父亲的憎恨,憎恨一旦消失,剩下的就是无限的痛苦。
之所以说到后来这些,是因为我知道,作为一个考研的“成功者”,某种程度上的一个“既得利益者”,当我不断再去说考不上也没有关系时,会显得多么轻巧和无力,我知道有太多人和我一样需要这样的身份资本,和现实去作斗争。我们在生存中挣扎的普通人有太多的不得已。但我太明白考研是否成功有太多运气的因素了。太多了。好些带上案的同学都跟我说没有认为自己能考上。而就算考上的人,你也会发现,我们都是要继续去面对各自人生的痛苦,而不是一飞冲天。
我想人生本身就是艰难的,我经过了很多失败、困顿,浮浮沉沉谁能说得清呢。我想起了贾樟柯的一段话:“我自己考上了电影学院。刚开始时觉得自己非常厉害,你看我多坚持,我追求到了自己的理想。但是,当我年纪更大一点时我突然发现,其实放弃理想比坚持理想更难。当时那些中断学业的人都有理由,比如父亲突然去世了,家里需要一个男的去干活;又如家里供不起了,不想再花家里的钱了。每个人都是有非常具体的原因,都是要承担生命里的一种责任,对别人的责任,就放弃了理想。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这些所谓坚持理想的人,其实付出的要比他们少得多,因为他们承担了非常庸常,日复一日的生活。他们知道放弃理想的结果是什么,但他们放弃了。县城里的生活,今天和明天没有区别,一年前和一年后同样没有区别。这个电影伤感,生命对他们来说到这个地方就不会再有奇迹出现了,不会再有可能性,剩下的就是在和时间作斗争的一种庸常人生。明白这一点之后,我对人对事的看法有非常大的转变。我开始真的能够体会,真的贴近那些所谓的失败者,所谓的平常人。我觉得我能看到他们身上有力量,而这种力量是社会一直维持发展下去的动力。”
如果考研是你自己想做的,不管明天分数如何,你都可以对自己有个交代了。但如果这并不是你真正想要去做的,那么,“你没有义务去成全别人对你的期望。”



祝你快乐、放松并自由。
end
"我坚信
依靠自己的能力可以过上我想要的生活。"
那么,你也会明白雄心壮志,
欲望和财富是占据不了你的。
你明白还有秋虫呢喃声让你值得驻足,
那么就不会在困难和诱惑面前自乱阵脚。
它们都不能占有你。都不能。
你知道世上远远有比它们更为好玩的事
比如原始丛林的蚂蚁,
抬头看见雨滴像一个晶莹星球。
比如北极的冰块,它们是火焰,
在地球尽头熊熊燃烧。
祝你考研复习更自由
💛
